秦三代確實沒有想到新中國的今天還有這落魄的地方,他或許知道存在貧富差距,卻沒想真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真實景象,心中的信念更是堅定。
坐在車後的兩人心裡堵的慌,除了發(fā)動機的聲音,寂靜得只有彼此的呼吸,秦三代將頭仰在後座,之前暈車的不適暫時被拋在腦後,長長一嘆,如果說當前網(wǎng)絡(luò)上引起關(guān)注最多的一件事,莫過於天后在春節(jié)後的一場夢幻音樂會,話題分兩級,死忠認爲花的值;而另一部分人認爲五年不開張,開張吃五年。
天后原定音樂會的票價一萬,遭到物價局反對,如今是一千八,二千八,最貴的七千八,可自認聰明一等的票務(wù)公司將票賣給黃牛造成二級市場,通過飢餓營銷,貴賓席炒到了五十萬、百萬一張。
秦三代不便評價別人的對錯,至於值不值,想想範村的孩子們吧!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心懷善念,追星不如將自己塑造成天空最閃耀的一顆星!
經(jīng)過兩天的行駛,終於到了寧夏的地界,離範村似乎越來越近,秦唐以前聽臥龍村的老人提及,在他爺爺還沒來村裡時那會兒很窮,幾乎家家都是茅房,冬天若掛起了風,下起了雪,心始終提著,晚上不太敢睡覺,怕茅房被壓垮。
從他出生,臥龍村家家都是小別墅,他沒見過那種小茅房的震撼,如今歷歷在目,甚至見到了在網(wǎng)上流傳的窯洞,突然間似乎被風沙迷了眼,眼眶中隱隱的噙著兩顆經(jīng)營的淚珠,終是把控不住,隨風飄蕩。
不過,緊閉的車窗又哪兒鑽來的陰風?
遊牧之看在眼底,沒有做聲,這位老闆什麼都好,偏偏心過軟,一個商人這將是個致命的性格。
或許他是沒看到在西塘酒吧秦三代凌厲的攻擊,那如狼一樣嗜血的目光,如果知道這一切,他恐怕不會這樣說。
秦唐的矛盾在於性格的分明,他不喜歡繽紛的絢爛,色彩最喜歡的是黑與白,就是這種涇渭分明的性格色彩讓他對待不同的事處在兩個極端。
窯洞這東西,從人類起源開啓的山頂洞人就是居住在一些洞穴之中,誰又知道經(jīng)過五千年的沉澱,現(xiàn)在還有人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這地方缺水,聽說很多人一個月就洗一次澡,而且只有一桶水”。遊牧之不是第一次來,當時給他的震撼同樣巨大,就因爲範村一行,默默地改變了許多奢侈的習慣。
“有沒有可能裝上自來水”?秦三代扭頭,與之對視。遊牧之卻沒有答應(yīng),不說從城市接自來水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花費的代價過大,就是節(jié)儉的範村人民每個月交的排污費,水費對他們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沒有人會願意。
如果裝了不用,何嘗不是一種浪費。就算曙光願意墊付所有的費用,養(yǎng)出了浪費的習慣對範村人民並不是好事。有些人勉強不得,物盡其用、循序漸進才能久安。
秦唐點了點頭,他明白遊牧之的顧慮,通過範村的事情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小小的警示,曙光畢竟是一個新興的公司,營收方面不多,如果不是一個循序漸進,一味地出最後只能將曙光拖垮。
在這位並不高大的男人身上,秦唐看到了睿智,一個成功商人該有的一切,他很慶幸在自己不太成熟的心智下能有遊牧之的存在,不至於到滿腔的抱負付之東流。
到了範村已是晚上,這兒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家家戶戶燈滅的很早,幽靜、安寧,冬日的農(nóng)村少了蛙、蟬、鳥的陪伴,是真正的針落可聞。
至於歇腳之地,是工地的臨時住房,俗稱的集裝箱,拆解方便,建築工地是本地施工隊,不過曙光有幾個監(jiān)理在這,一聽說老總親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其實公司裡除了遊牧之幾人,很少有人知道秦唐的存在,這次也差不多,以爲他不過是充當遊牧之秘書之類的角色。秦三代沒什麼意見,他不喜歡一羣人圍著他轉(zhuǎn),刻意討好的迎合。
趁著遊牧之與人交談,秦唐走出了臨時駐地,範村確實比想象中的還要落後,家裡的窗子是用圓的木頭構(gòu)架的,可能是怕風沙的侵襲,兩塊木板用鐵釘將之定死了,密不透風,也有的不過用塑料紙遮擋,一旦風起嘩嘩作響,似有千年鬼魅在比橫行。
範村就好比剛改革開放的新中國,整整落後外面幾十年,二十一世紀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很難體會到那一份心酸,在很多人嫌這嫌那的時候,他們不過求的一份溫飽,一份溫暖而已。
如果說整個範村都給人一種八~九十年代的錯覺,秦唐眼前的景象又讓他吃了一驚,一座至少四五百平的七家表,在零零年間也可以算得上風靡一時,有些人可能不懂七家表的意義,就是那種很高房樑,能有個七八米吧,用柱子吊起的頂,那時候的有錢人會在中間用木板彈好,就是最早的二層房。
以這扇合著的巨大鴻門,秦三代估摸出了他的出處,應(yīng)該是一座村裡的戲院,這並不稀奇,在那時候沒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luò)的年代,很多村莊會修那麼一座戲院用來平時的娛樂、消遣,可一個如此貧窮之地,以他剛剛看到的幾十平泥牆教室與用石灰粉刷一塵不染的大戲院對此,讓人有一種格格不入的錯覺。
像是前幾年的一個新聞報道,一老農(nóng)衣舊貌不揚,去4S店,而且是名車館,一向認爲自己眼睛刁鑽的銷售人員沒人上前招呼,結(jié)果被他用一尼龍袋百元大鈔狠狠地閃了回眼,這社會上很多事講不出個所以然來,秦三代又是個好奇的主,用手推了推門,沒想到還真推開了。
戲院的頂肯定是沒有吊的,用以採光,前方是嶄新的木臺,用以表演之用,後面空間寬闊,從微弱的手機照明中能看到用水泥鋪平的空間,中間一天井,以來聚水,秦三代幾乎將範村逛了個遍,泥牆的泥牆,窯洞的窯洞,幾乎都是原生態(tài),唯有這戲院中,纔有了點現(xiàn)代化的意味,心中疑惑不免更甚。
就算這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愛戲如癡,可在溫飽都愁,孩子尚處在一個危險環(huán)境下,不應(yīng)該存著這閒情,換句話說,將孩子從危房轉(zhuǎn)到大戲院,空間開闊,環(huán)境又好,晚上孩子們不在了可以繼續(xù)演戲,何樂而不爲?
就在他思緒夾雜,手機的一瞥,昏暗中似有一經(jīng)營的亮光閃爍,讓他聯(lián)想到了曾經(jīng)山上野狼的那雙幽深的瞳孔?!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