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見了東干事就滿臉堆笑,當然,對其他人也微笑,可是,劉技術員就不高興了,他說:“我還要走一段路,要知道到這里來,我還不如不把車騎上去呢。”
司機本來想表達東干事的精明,結果話說出來不是那么回事了。季柯南心想,就是專心搞技術,沒想到人心的復雜。不管走到哪里,都會遇到矛盾,遇到問題,遇到充滿矛盾的人。這個是無法逃避的。與其逃跑,不如面對。狹路相逢,亮劍,勇者會勝利。
“那是你自己蠢,剛才走的時候,你咋不說要去騎車呢?現在又抱怨,抱怨什么呢?你來還要測量水的流向和位置的,不能從大路走回去吧,你不測量了嗎?”東干事一直在發問,看來,他不能惹尹賢仁,因為尹賢仁帶著錢來做項目,錢還沒到,不能得罪,技術劉就不同了,他是本地人,跑不了,有求于東干事,不說技術劉,就沒有人可說。
劉技術員不說話,他年輕,沒有經驗,沒有考慮到那么遠,他更重視的是,怎樣讓顧客滿意,雖然還沒有形成合同關系,但是,按照以往的慣例,應當支付給他技術服務費。
這個事在柯南心里,還沒確定,現在的情況發生了變化,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樣,需要征求別人的意見,然后做出決定。
劉技術員不善于抓住機會,在這個時候,應該想到他打交道的人,都是十分重要的,可以在一線決定資金開支的,他不用心觀察,也不注意打聽,可能錯過機會,也就難說了。
他離開了東干事,多哥也不想跟他去,于是四人一起走。對于山里的情況,劉技術員很清楚,哪里有山,哪里有路,他都清楚。在山里呆時間長了,柯南 也清楚一些,經常有人走的路,看得出來,哪怕路上覆蓋了厚厚的樹葉,也分得清楚。技術劉就是這么牛。有技術就靠技術吃飯,沒技術才更要學習溜須拍馬,要不然,就無法立足于社會了。也有一些自稱正人君子的,也喜歡戴高帽子,聽到被人稱贊的話,得到表揚,會很開心的,不管是哪個階層的人都是這樣。看看天空,空曠無邊,再看看藍天下的人,都是一樣的。絕對公平,在天地面前。
順著小路走,一定可以走出密林,也不存在迷路,這是有人呆的山村是這樣,若果到了原始森林,就另當別論。條條大路通羅馬,這里每條小路通人家,通大路。在山里轉,早晚會轉出去,只是不要心慌,別著急,就會得到出路。
四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路,這路有的地方比較陡,有的地方比較緩,路況不太好,走車的話,肯定會傷輪胎或者耗油。路況太差,只能讓錢吃虧,磨損了輪胎,耗費了汽油或者柴油,或者磨損了機器,都是有的。
走路卻無大礙。走路基本上是環保,也可以健身,經常走路,想肥胖都難。特別是這樣的山路,更是鍛煉人的地方。
車上顯然坐不下,還是需要一個人坐摩托車,可能還要等一會兒。沒想到,那劉技術員竟然過來,車停下來,東干事驚訝張開了嘴巴,問:“怎么這么快!”
“老干事,你不要小瞧我,我是山里長大的,走山路還行,比平原的人走得快。”小劉說,他慢慢找回了一點自信,說話也輕快了起來。
多哥高興了,說:“你這是特區速度的。我十分佩服。”
“哪里,哪里,和你們大城市的相比,我還是差得遠呢。”小劉說,他還不清楚多哥的家鄉其實也是山區,不過,和這里的山比較起來,不是非常大,只是比丘陵大,比大山小,對于平原的人來說,多哥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山區。到了平原,別人都喊他山里人。
然后,他發動了摩托車引擎,說:“走吧,我們先走。麻木車肯定沒有我的車快。”
“行,你們先走,到松樹嶺酒樓等我們,我們馬上就到。”東干事吩咐道,他在這群人當中,能指揮和訓斥的只有技術劉。
然后,東干事看到他們先走,他就掏出了電話,撥通了上官的電話,讓他準備午飯。當然,這一消息也會在第一時間被上官媳婦知道。因為上官媳婦是大廚,又是財務總管,也是總經理。上官是大堂經理,搞外交的,和在外收賬的,采購物資的,小酒店,一人兼數職,是很正常的,人辛苦,賺錢都是自己的,也有收獲,也值得。
上了麻木車,車開始向山下滑行。回去的時候,基本是走下山路,依靠著地球的引力,車可以順利向前滑行,到了主要公路上,才發動引擎,向松樹嶺酒樓跑去。
車到酒樓前面,大家下車,東干事沒有理會那個司機,司機打了招呼就離開了,東干事說:“請大家上樓,等一會兒村里的會計凌漢韶會來,我們上樓等他。”
松樹嶺酒樓還是老樣子,建筑物仍在,人卻不同,老板仍在,客人中有變化,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時代。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大卡車過去,可能要趕上下午五點的輪渡,從橋上走,顯然不劃算,要繞一個大圈子。最聰明的是大卡車司機,不做無用功,盡量用最省油的方式來經營運輸業,目的就是想節省油錢,節省下來的錢,就是賺的錢。老百姓賺點錢,都是靠這個精打細算,勤儉持家。
上官以前常跑長途,很清楚司機的需要,倒不是簡單的生理上的需求,更是長途跋涉心理的滿足。當然,這些是正常的,因為沒有別的可以消遣。
東干事喜歡講一些低級趣味的笑話,大多數人都是男的,也就無所謂避諱和顧忌了,大家都是過來人,開開玩笑還是可以的,當然,走了冤枉路的劉技術員,也對這個不反感,這個說明他是正常的。如果假裝清高,就沒辦法和大家融洽相處了。這個讓季柯南大跌眼鏡,東干事看來是干事的人,肚子里有一些存貨,就是一些葷段子,拿出來翻來覆去地講一講,調解一下氣氛。這是一種打破尷尬局面的好方法,但如果有女性在場,就要注意一下了。環境很重要,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一點,東干事把握得很好,不會犯一些低級錯誤。
凌漢韶來了,他的背總是有點駝,個子不高,總是在忙,要么到上面送報表,要么到另一個地方辦什么手續,或者代替東干事去參加不重要的但必須要到的會議,免得到時候,扣錢都不知道怎么扣的。
錢不多,都是一元兩元的,有時候還出現了五毛錢的銅幣,這個完全是老頭老太們玩的游戲,竟然也被東干事這樣的領袖人物玩上了癮,也就是說玩玩“斗地主”的紙牌還是可以的。
凌漢韶對東干事總是言聽計從,兩人有著默契的關系,聽說是舅舅和外甥的關系,誰也不清楚,這一點從上官那里無意間聽到的。上官顯然對東干事是有成見的,東干事也想另起爐灶,考慮到條件還不成熟,暫且把這件事事給耽擱下來。東干事的觀察能力超強,看透了上官的心思。現在條件不成熟,等成熟的時候,就會采取行動,到時候就和現在不同。這個秘密只有東干事和極少數人知道,也絕對保密。上官夫婦不清楚。
吃的臘蹄子火鍋,在招待普通客人的時候,用這個菜還算過得去,這樣的火鍋不貴,也不便宜,總體上還行。山里的養豬戶,一般舍不得喂飼料,飼料太貴,交通不便,什么都貴,還不如就地取材,青飼料到處都是,只要人勤快點,啥都不會缺。所謂青飼料,就是紅薯、青草、苞谷等等,山里出的這個,非常多,還有青菜,多得吃不完,只有喂豬。豬被養得肥肥的。春上抓的豬,入冬后就可以宰殺,一年的豬肉都解決,吃不完的,可以下一年再接著吃。
這樣養的豬,就是綠色豬,是環保的,吃起來肉也鮮美。在平原喂豬,考慮到出欄率,就會喂飼料,長得快,但肉質不怎么好。在山區的好處之一,就是吃的東西讓人放心。季柯南喜歡吃這樣的豬肉,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可能再次吃到這樣的豬肉。
還有一些小菜,不值得一提,招待大家,還是綽綽有余,劉技術員來到柏松村,也沒白來,技術員吃技術飯,名聲好聽,還能吃到免費的飯,要是更進一步,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額外的收入,這個要看投資方是否大方了。技術人員永遠不會挨餓,無論哪一朝哪一代,都是這樣。最苦的是農民,其次是酸秀才。手藝人不會餓死。
不是投資方的要求,東干事是不愿意請他們來的,水往地處流,這是普遍的規律,很明顯,侯光祥家后面的水源地勢足夠高,水流到一組,不存在任何問題,為了節省開支,東干事一直不贊同找人,找人就要付工資,工資的開銷也不菲,不能因小失大。人工費現在居高不下,憑個人威望,東干事可以組織人來做,可是,事后也要有所表示。現在承諾為時過早,要看后面到底要發生什么才做決定。
柯南明顯地感覺到,到了這個接近漢人地區的地方,項目明顯地不好做了,不是錢的問題,錢再多,也難做。再多的錢,也填不滿人的欲望的坑。這叫欲壑難填。說的就是這個理。不做也不行,不做等于失業,沒事可做,就得回家休息。按照可能目前的狀況,不會閑著,他在家也有事做,只是不想折騰。反反復復,不是他要的生活。現在這種的情況,好像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吃完了飯,劉技術員就要離開,他說:“基本上沒問題,我回去后,弄個預算過來,給你們送過來。”
“好啊,謝謝!我們現在正需要這個預算,有了預算我好安排撥款。”尹賢仁說。
多哥當然沒意見,他不說話,柯南心里有點不好想,這個項目到底誰在負責?誰都不清楚,這是機構負責人的意思,讓人人都負責,人人都不負責,出了事大家都有份;有了榮譽,就是負責人的,這和社會上的單位是一樣的,毫無差別。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頭?又比如上了一輛低矮的麻木車,不能抬頭,就要低下來,要不然肯定會碰頭。勉強湊合到目的地就算勝利。
然后,東干事說:“小伙子,慌著回去干什么,不如和我斗斗地主,還要好得多。”
“算了,老婆給的錢少,我怎么能和大干事相比呢?”劉技術員說。
“一看就是混不出來的,這么怕媳婦!”東干事說。
“你不清楚,現在不怕媳婦的男人是蠢驢,聰明男人都聽媳婦的話,要不然,家庭就搞不好。”劉技術員說。
“要走你就走,別在這里胡說。我從來不怕媳婦。家庭不是照樣搞得好么?”東干事說。
“我也不怕,怕媳婦還叫男人嗎?”凌漢韶笑著說,他跟著東干事的話說,很會來事,這等于是證人在幫東干事作證,證明不讓老婆管的男人才是有本事的男人,才混得開,才能建功立業。
“你們都是一伙的吧?要想家庭和睦,必須要有一方讓步,男人看得遠,女人看不見,還喜歡跟男人犟,如果堅持自己的意見,非打起來不可,你不怕嗎?”劉技術員說。
“那是你吧,你經常挨打吧。”東干事說。
他們的辯論只有一個回合,再也沒有進行下去,這里有點意思。
劉技術員走了,東干事打電話邀請別人來玩牌,說:“就差一個,兩個人不好玩,再加一個有多好,可惜沒有。”
說完,他看看尹賢仁、多哥和柯南 ,多哥說:“這個牌,在我沒有信仰之前,經常玩的,現在不玩了,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得不償失,還耽擱了賺錢。”
大家一聽,覺得多哥又在假裝清高了,東干事就明顯地表現出來,顯得非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