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琳見著手裡握著的一本摺子,翻開裡面夾著的三張紙,上面詳細地記錄著那日發生的事情,果然是他說的那個什麼情真意切的,看不出慢點虛假來,甚至還坦蕩蕩地承認了他卻是非常欣賞皇嫂,但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謝儀琳眨巴了一下眼睛,現在他將這玩意兒丟給自己,看來自己又只得當一回男兒了。
劉義隆打開奏章的時候,終於是看見了那幾張紙張,心中本恨不得將眼前這三張紙全都撕得粉碎,可另一個聲音卻是告訴自己,想要好好看看,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紙張全都看完之後,劉義隆突然想起那日自己見著劉義真留給她的那紙卷……是不是成了同一種意思?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其實本來就是她因著英娥的事情心情不好,只是他碰巧路過而已。
“劉能!”他突然喚道。
劉能趕緊進了來。“皇上,彭城王已離京前往荊州去了。”
劉義隆一怔。“朕不是問你這個。”
劉能咋舌。
“你去後宮將苗禾叫過來。”
劉能詫異地看了看他,若說起來這次她與皇后的這個彆扭鬧得,不僅是在宮中血雨腥風了,就是宮外的劉義康也是戰戰兢兢,這就算好了?“是。”
卻說潘惠兒自打被寵幸之後,在後宮走起路來都帶風的,那一衆美人見著有眼紅的,有巴結的,甚至都姐姐姐姐叫了起來跟在後面屁顛屁顛的。
潘惠兒自然知道現在的自己那是與衆不同了的,別說婕妤那樣的從九品,就是妃級別的也是容易得到的。又兼著坤德殿被禁足,就是消息放不進去,若是放得進去,便是要見那成日裡打壓自己的袁齊嬀給氣死去。
如今這淑德殿倒是熱鬧得很了,每日裡都踏破了門檻也要來這裡與她說上幾句話,也都寄希望她日後能夠照應著自己的。
那潘美人也是來者不拒,都是笑臉相迎,反正現在也拉攏他們也是爲了以後自己爬得越高,所以不在乎多幾個自己人。
那苗禾頂著捱過板子的屁股跟著劉能一瘸一拐地前往前殿去,忍不住問道:“劉公公,皇上找奴婢有何事啊?”
“我也不知曉,但想來也是與皇后娘娘有關的。”劉能邊走邊道。“姑娘回答時還是要小心些,現在這宮中落井下石的人也是不少的。”
苗禾的神情一怔,剛從坤德殿出來時,看著那些個下人奴才的,好像都突然變了臉似的,都不認得自己了一般,把往日裡對自己的諂媚全都去了。“是啊!世態炎涼的,現在娘娘這般,自是正好中了某些人的下懷的。”
劉能欲言又止。
“但奴婢今日瞧著,這後宮裡似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知是不知那路婕妤又要高升了?”
“不是……”劉能頓了半晌,才道:“是潘美人。”
“潘……美人?”苗禾竟是呆立了半晌,愣在原地。
劉能轉頭看著她並未跟上來,又折回去,輕聲道:“此事萬不可聲張,眼看著皇上與娘娘二人快是氣消了,這事就當是不知道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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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禾勉力地笑了一下。“公公,如何當不知道?你可知娘娘最恨誰?便是那潘美人!當年娘娘的母親小產,她都是參與了;後來一直都與人陷害娘娘;只怕許多事情都與她有牽連,只是娘娘也不肯說,便不了了之了。”
“竟有此事?”
“若不然呢!那潘美人一進宮,娘娘便是很不喜歡。”
進了前殿,果然見著消瘦了許多的劉義隆坐在那裡。
苗禾慌忙上前去跪拜。
“朕只問你什麼,只管答,若是有半句虛假,立刻叫你斃命。”劉義隆面色沉沉。
苗禾心頭顫了一下,拜伏在地。“奴婢遵命。”
待她將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之後,除卻劉義康說的確實欣賞皇后的言語之外,二人的言辭上基本上是對上了的,只是一向多疑的劉義隆還是不肯確實的相信此事的真假,在加上她作爲皇后徹夜不歸本就是違反宮規的;所以,雖是氣消了些,卻還是不肯低頭前去瞧瞧她。
苗禾回到寢殿的時候,見著她正坐在窗下看書,這些日子她便都是這樣,因著劉劭也在當日被禁足的時候,被劉義隆帶了出去;所以,連逗逗孩子也是不可能了,便是整日裡沉迷在這些詩詞當中,苗禾偶爾夜間起來的時候,還能看見她房間內的燈光亮著,偶爾會有幾句詩詞吟出來,她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帶著剛見她時的那種甜糯,聽著叫人心下柔軟。
但這宮中並不適合她這樣清淡的女子。苗禾一路走來,已然是見著人人都在議論著潘惠兒被寵幸的事情,她似乎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現在是這後宮最得寵的女子。
齊嬀擡眸看著她走進來,問道:“皇上並未爲難你罷?”
苗禾抿了抿嘴,搖頭。
“那就好。”說完便又將頭埋進書中去了。
“娘娘。”苗禾走過來跪在她的跟前,看著她一副恬靜的神色。“皇上叫奴婢前去,便是問當日的事情,奴婢也都全如實說了。”
“嗯,那便好。”齊嬀頭也未擡。
“奴婢瞧著皇上心裡還是有娘娘的。”頓了頓,方纔又道:“娘娘若是能夠再上心些,只怕此次危機也能化解了去。”
齊嬀將手中的書放在桌上,看著苗禾,淡笑道:“好了,早年我便想過此刻的事情,既然來了,反而淡然了。”
“可……”苗禾欲言又止。
兩月之後,劉義隆突然下令解除坤德殿的禁制,他突然乏力了,彷彿禁足於她來講可有可無,從禁足開始到現在,她從未哭過鬧過,甚至有過任何的要求,坤德殿就好像在這後宮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的生氣,裡面沒有人進出,也從未聽見過任何的抱怨;他所有的憤怒,彷彿都打在一團軟綿綿的棉花上,一點作用都未起到,而自己,卻是傷得遍體鱗傷。
可解除禁制的坤德殿依舊寂靜無聲,從未見她踏出坤德殿半步,她依舊是晨起晚睡,深居簡出,飲食毫無挑剔。甚至,有幾日,他從她的門口經過,都未能見到她的半分容顏,他知道自己的思念已成災,每一個孤寂的夜裡,他都能想起她柔軟的窩在自己懷裡的感覺,都能想起她的一顰一笑;可她始終於此事未有任何的一言一詞,甚至,哪怕是見上一面。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突然宮中傳來潘惠兒有了身孕的消息,要知道,後宮中除卻皇后,潘美人便是第一次懷上皇帝子嗣的女子,整個後宮的人都沸騰了起來,而巴結她的人,便是佔據了大半個後宮,誰都知道,被寵幸了可能只是一時的,可懷上了龍種,那便是母憑子貴了。
這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齊嬀披著外衣坐在窗前,此時已是初秋,雖不冷,但是心已夠涼。
她原以爲他寵幸的是路惠男,至少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是潘惠兒?!從她進宮時起,她就討厭那個女人!也曾在他的面前說過的,他卻單單挑了這樣一個女子去寵幸!他是偏要讓自己最討厭的女子在宮中風生水起嗎?齊嬀冷笑,周身寒涼。
苗禾看著站在窗前的女子,這些日子以來,若說她無動於衷是假的,如今的她,已然是不堪盈手的腰肢了,站在那裡,彷彿一陣風便能叫她倒下去,若不是斷腸思念,又怎會至此?
“娘娘,早些安歇罷。”苗禾輕聲道。
齊嬀轉頭看著她,脣角含笑。“初秋的第一場雨,也算是愜意的,我多看會兒,你去睡罷。”
苗禾卻是走上前來,站在身後道:“娘娘,您爲何就是不能向皇上妥協一下呢?”
“本宮未曾妥協麼?後宮所有的女子他都可以臨幸了,還不夠妥協麼?”齊嬀冷聲道。
“娘娘,皇上只是要您一句解釋。”苗禾低聲道。
“解釋什麼?他禁足本宮兩月有餘,然後再讓本宮給他一個解釋?他已然就覺得本宮有罪了。”齊嬀轉頭看著她。“對,私自出宮是有罪,徹夜不歸是有罪!可他容本宮解釋了嗎?”
苗禾啞口無言。
齊嬀突然覺得伺機發火的對象搞錯了,無論如何也不是她的錯。“你去睡罷。本宮再站會兒。”
而太武殿內,渾身溼透的潘惠兒卻是跑了進來。
劉義隆措手不及,見著她一身的溼,蹙眉問道:“這大晚上的,你跑來這路做什麼?”
潘惠兒頷首在那裡不言不語。
“來人,給潘美人去宮中拿些衣衫來。”劉義隆黑著臉叫著。“換完衣服趕緊離開這裡。”
劉能卻是適時地退了下去。
潘惠兒這才跪了下來。“皇上。”
劉義隆知曉她現在懷有身孕了,本就心煩意亂,本欲與齊嬀重修爲好的,卻是在這檔口竟然爆出她有身孕的消息;現在連經過坤德殿的想法都不敢有了,想此前自己說過的話,當真是掌嘴的時候了。“你且先起來。”
潘惠兒跪在地上搖頭。“皇上,如今臣妾有了身孕了,皇子生下來,臣妾卻是個美人的身份,實在是叫皇子委屈了。”
“所以呢?”劉義隆冷聲問道。“你想要一個名分,讓孩子以後再宮中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