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
校慶已經結束了。
學生們正在搬著自己的凳子往回走。
晨陽四下掃了眼，嚯，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學生老師傻傻的分不清楚。
董超苦笑道，“這怎么辦？”
晨陽攤手，“能怎么辦，找唄。”
董超指著下面的人潮，不敢置信道，“下去找？這還不得讓人給擠死？”
晨陽苦笑著說，“那怎么辦？咱們可是領了死命令的，再說了，咱們這群人都來了，聚會還不通知老師們一聲，說出去也不好看啊。”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學生們已經開始上樓了，所有人都擠在幾個樓梯口上，兩秒鐘不到，整個樓道就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聊天聲。
“今兒真沒想到晨陽回來。”
“好可惜啊，沒拿手機，不然就能拍照了。”
“我還想要簽名呢，可是還沒上去人就走了。”
“看出來，晨陽還是咱們學校畢業的，看來咱們學校也不算太差。”
“咦？小雅呢？”
“這兒呢，怎么了？”
“沒事兒，我說走的走的人哪兒去了。”
“真是困死了，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覺，也不知道待會兒吃什么”
“你還有心思吃飯？我現在困得連飯都懶得吃了，現在我就想趴在桌子上好好的睡一下。”
樓梯口。
晨陽和董超對視苦笑。
得！
這不用想了，現在別說下去找人，就是下樓都難！
“怎么辦？”董超問。
晨陽聳聳肩，“能怎么辦？走吧，去辦公室。”
說著，他轉身往回走。
董超也跟上來，“你說就這么走法，不發生踩踏事故才怪了，我記得我小時候，最怕的就是這種時候，看著樓梯口的人都感覺瘆得慌，寧愿晚回來也不想和他們擠。”
晨陽道，“怪不得，每次你都是回來最晚的。”
董超笑道，“也不晚吧。”
晨陽搖頭，“沒早過。”
兩個人邊走邊聊，很快，高三年級辦公室就到了，不過現在老師們都沒回來，幾個辦公室都鎖著門，無奈，晨陽和董超只好改變方向朝著班級走過去。
學生們都已經上來了，都搬著凳子往班里擠，整個樓層都是亂哄哄的，不過，各班的任課老師都已經準備好上課了，都拿著書本站在門口等著。
白勇毅叼著煙走過來，“呦，沒回去？”
話是對兩個人說的，但白勇毅的目光卻始終定格在晨陽臉上，就是傻子，也知道這是白勇毅還在為剛才的事兒生氣。
晨陽賠笑道，“這不是過來找您還有其他老師有點兒事嘛。”
“什么事兒？看看我有沒有被你嚇出心臟病還是看看校長有沒有擼了我這個年級主任？”
晨陽有才嗎？
有啊！
太有了！
不說別的，光是今兒的那場演講，就足以令所有人看清他的才華。
可這才華不光是才華，還是顆定時炸彈吶！時不時就給你爆一下，這誰能受得了？
晨陽呵呵笑道，“瞧您說的，這誰不知道您的資歷最老，擼誰也不能擼您啊是不是？”
董超連連點頭附和，“對對對，白老師，您在咱們學校那可是老資歷，再說了，陽子這事兒辦的多漂亮啊，剛才我們上樓的時候，還有個小記者專程跑過來問陽子說的那篇散文名字呢，咱們學校這次可是長臉了。”
白勇毅被逗笑了，大手一揮道，“你們倆少來，這一個個的，當我是傻子的哄呢？說，過來干嘛了？”
晨陽狗腿的掏出請柬，“白老師，這是給您還有各位老師的請柬，咱們今兒下午七點在海星酒店有個聚會，您和各位老師有空就來。”
白勇毅把煙頭扔進垃圾桶，這才接過請柬看了眼，笑呵呵道，“行，到時候我給幾個老師發一發，有時間我們就去轉一圈兒，看看你們這幫混小子。”
晨陽道，“那行，到時候我們等著您和幾個老師。”
白勇毅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吃你們的，我們過去就和你們打個招呼就走，明天還得補課，這段時間課程也緊張，老師們都呆不長，喝酒就更別說了，也沒幾個人喝。”
相處了三年，白勇毅的脾氣大家也都知道。
雖然在學習上要求嚴格，但在生活中，這個人還是不錯，有什么說什么，不會和人打官腔，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晨陽也不會去勉強，笑了笑道，“那我們到時候再安排。”
上課鈴響了。
學生們還有的沒回去。
教學樓大廳是幾個走廊的交匯處，人也多。
晨陽和白勇毅他們雖然站在了比較僻靜的角落里，但依舊還是引來不少學生的目光。
有的學生膽子小，看一眼就溜走了，但也有些膽子大的，把板凳放下，距離很遠的看著他們。
一個。
兩個。
三個。
五個。
膽子大的帶動膽子小的，沒幾分鐘，就有十幾個同學圍過來，十幾個人也不插嘴，就那么你搭著我的肩，我壓著你的背，滿臉羞澀的站著聽他們聊天。
還有些人已經回到班里拿處紙和筆，笑呵呵的等著，偶爾的，有那么一兩個人低聲的討論。
“你要簽名啊？”
“嗯。”
“那幫我要個簽名唄。”
“干嘛讓我幫你要？人就在這兒，自己要不就行了。”
“我不敢。”
“那我就敢啊？這不是大活人站在這兒？”
“可我不好意思。”
“我也不好意思，要不一起？”
“你幫我要一個唄。”
“切，愛要不要。”
“哎哎哎，干嘛呢？這都上課了不回去？”
晨陽理解，白勇毅看不下去了，好歹也是代表著自己年級的臉，這么不禮貌偷聽別人說話的行為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而且這群小崽子們豈止是偷聽，簡直就是光明正大的圍觀!
一嗓子喊出去，有幾個膽子比較小學生忙拿著自己的板凳灰溜溜的回去，但也有些膽子大的絲毫不為所動，更有些膽子更大的男生直接和白勇毅討價還價了。
“白老師，您讓陽神去咱們班給講兩句唄。”
“就是，陽神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讓他去咱們班坐坐，這可是咱們的親學長，你說是不是啊陽哥？”
說這話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話是說的有點兒痞，但能看得出來，這男生本身還是很害羞，說完以后整個臉都紅了，周圍的人聽他這么一說，都發出呵呵的笑聲。
董超用胳膊肘碰碰晨陽道，“可以啊陽子，你這還沒怎么著就把咱們的小學弟給征服了？”
晨陽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咱這魅力。”
這廝臉皮厚慣了，現在有時面對自己的學弟學妹們，原本就有種親切感，更是沒必要端著。
圍著的學生在此被晨陽逗得哈哈大笑，這時，第二個開口的男生不知從哪兒拿出本和筆遞上來，笑呵呵道，“陽哥，既然咱們關系都這么近了，你幫我簽個字唄。”
“行。”
接過紙筆，晨陽刷刷刷簽上自己的大名。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都按捺不住了，紛紛走過來。
“晨陽學長，能幫我也簽個字嗎？”
“行，沒問題。”
“學長，我想和你合影可以嗎？”
“這個姿勢可以嗎？”
“陽神我是你的書迷，可以和你擁抱下嗎？”
“成啊。”
簽名。
合影。
擁抱。
但凡學弟學妹們的要求，晨陽都是有求必應。
這下，剛才還怯生生的孩子們都放開了，七嘴八舌的爭著和晨陽說話。
“陽神，我超喜歡你的《封神榜》，這本書會不會像激情燃燒的歲月那樣改編啊？”
“這個還沒定呢。”
“那到時候你會不會寫主題曲？”
“這就更不知道了。”
“陽神，你平時在家都干什么呀？是不是每天都趴在電腦上寫小說？”
“差不多吧，你們明年考試，復習的怎么樣？”
“感覺就是會一會兒不會一會兒的。”
白勇毅開口，“怎么叫會一會兒不會一會兒？”
一個學生答，“就是看書的時候都會，但一到了做題就不會了。”
白勇毅道，“那還是沒學扎實。”
這邊，一群人都在爭先恐后的和晨陽閑聊，那邊，班級里已經炸開鍋了。
一班。
“你拿到晨陽簽名了？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我騙你干嘛啊。”
“他沒走？”
“沒有，正在二樓大廳和白老師站著說話呢。”
“我嘞個去，這如果晚回來一會兒多好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好想要陽神的簽名啊。”
二班。
“晨陽還關心你學習了？”
“嘻嘻。”
“哎，那和他說話的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不過我覺得挺逗的，和我擁抱的時候還特別害羞。”
“那是，人家一個二十多歲的有為青年抱你這么個小姑娘，不害羞都禽獸了。”
“嘻嘻嘻，反正我挺喜歡他害羞的樣子，唉，就不知道他和韓梅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話，我可是要傷心死了。”
“啊？你為什么傷心？你不是說你最喜歡韓梅了嗎？”
“是啊，但如果我最喜歡的偶像搶走了我最喜歡的男人，那我還喜歡她干嘛。”
“……”
三班。
“真沒想到，陽神竟然長的那么挫，還沒我帥。”
“我暈，你哪兒來的自信？我覺得陽神長得超帥。”
“我就說你們女生沒有一點兒的欣賞能力，壓根不知道好看和不好看。”
“我喜歡，我樂意，怎么樣？反正我是決定了，以后我就華夏小說網看小說了。”
四班。
五班。
六班。
重點班炸鍋了。
平行班炸鍋了。
初中年級，高中年級，有一個班算一個班，只要還是在假期補課的，都炸鍋了。
二樓大廳。
晨陽身邊圍過來的同學越來越多。
不過，和剛才那些圍過來還保持著敬畏之心的同學們不同，現在圍過來的學生都是聽過自己同學描述后才跑過來的，有了前車之鑒，他們的膽子也變大了。
“晨陽老師，幫我簽個名吧。”
“陽神，能讓我抱一下嗎？”
“晨陽學長，幫我再簽個名吧，我給同學拿過去。”
簽名。
擁抱。
合影。
又一輪新的循環，但這次，晨陽顯然要比剛才還要忙。
旁邊的董超一邊幫著拿同學們遞過來的各色本子，一邊還不住的勸，“好了好了，大家那到簽名就快回去上課吧，后面的同學不要擠，小心摔倒。”
白勇毅嚇唬道，“拿了簽名的趕緊回去上課，不上課的明天叫家長。”
晨陽也在一邊簽名一邊勸，“大家聽白老師的話，拿到簽名回去的同學回去上課，沒有的也不要急，慢慢來，注意安全。”
場面混亂，有些學生自發的加入到了維持秩序當中。
“往后站一站。”
“慢慢來，都不要急。”
“李勇天你擠什么擠，大活人在這兒還能跑了不成？”
“后面要簽名的把本子給我，前面的轉身收一下，快快快，增加效率。”
“你不是有簽名了嗎？怎么還要啊，合影？算了算了，有時間再合影，這么多人呢，照顧下后面的。”
五分鐘。
十分鐘。
十五分鐘。
足足忙亂了快半個小時，瘋狂的局面才暫時穩住。
晨陽、白勇毅、董超幾個人也被保安和學生們自發拉起來的安全線隔離在安全范圍之內，接著空擋，白勇毅大喊，“同學們，今兒就到此為止了，大家快回去上課吧。”
董超附和，“是啊，大家快回去上課吧，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要回去了。”
晨陽道，“以后我們有時間常來，今天大家先回去上課，時間寶貴，大家不要耽誤了課程。”
沒用。
他們喊什么都沒用。
這些學生們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壓根兒不管他們喊什么，就是不走，特別是那些沒拿到簽名的，更是不甘心就這么離開。
眼見勸不動，董超提議道，“這樣吧同學們，在我們離開之前，讓晨陽給大家寫首詩好不好？”
白勇毅接茬，“這提議不錯，大家覺得怎么樣？”
嘩！
同學們一下燥了。
“行啊。”
“完全沒問題。”
“陽神你給我們寫首詩我們就不要簽名了。”
看到同學們都達成一致了，白勇毅舉起雙手高喊，“好，那大家請保持安靜，給你們學長一個思考的時間，晨陽。”
刷！
全場安靜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晨陽身上。
董超借機用手肘碰了碰晨陽，“沒問題吧。”
沒問題吧？
他倒想說有問題。
可問題是他說有問題這就走不了了啊！
誠然，他倒是不怕浪費時間，但在這兒繼續待著，無疑會給學校帶來困擾。
苦笑了下，晨陽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給念一首詩，不過，大家要聽完以后乖乖的回去上課知不知道？”
“知道了。”
“學長放心。”
“保證完成任務。”
幾個比較活躍的男生率先開口，后面也有人不停地附和相應。
晨陽聽著也很欣慰，可很快，這種欣慰就變成了一種淡淡的為難，念什么好呢？這是自己的母校，面前站著的是自己的學弟學妹，他這個學長該寫點兒什么給他們呢？
是告訴他們人生路漫漫，即使有風雨也要堅挺的走下去？還是告訴他們，在不久的將來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報考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
余暉從大廳左側的玻璃上灑進來，淡淡的金色籠罩在面前人兒們一張張稚嫩的臉上，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的人造胡正在被微風掀起漣漪，層層波浪在碧波中暈開，日頭西斜，霞光滿天，靜謐中，離別的惆悵在悄然蕩漾。
是了！
就是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