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城家裡的時候，兩人特意挑了一個半夜的時間點。
安安靜靜的回到小區的老宅裡。
家裡空空蕩蕩，孩子們都跟著歐秀華在對面居住。
兩人進了家裡，先是在沙發上相擁著坐了好一會兒。
陳諾隨後起身，去廚房裡燒了一壺水，不大功夫，弄了兩碗泡麪出來。
鹿細細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跑去行李箱裡，翻出了兩根火腿腸來。
“你說過，泡麪沒有火腿腸，是沒有靈魂的。”
陳諾聞言一笑，兩人把兩碗泡麪吃完，鹿細細才吐了口氣，眨巴著眼睛笑道：“老公啊~”
“嗯？”
“我覺得，家裡的泡麪，比咱們昨天吃的黑松露和魚子醬要香多了。”
陳諾笑了笑，過去拉著鹿細細的手，在她溫軟的嘴脣上啄了一下。
鹿細細沉溺的吸了一下陳諾身上的氣息，然後直起身子來。
她輕輕捏了捏陳諾的手指：“好了，現在，出去玩也玩過了，我們聊聊你心裡的那個心結吧。”
“嗯，好。”
陳諾點了一下頭。
他想摸香菸，然後卻又幹脆放棄了。
看見陳諾的動作，鹿細細蹙了蹙眉頭，輕輕道：“我知道，那天你回家後，心裡帶著很沉重的心事。所以……”
陳諾苦笑了一聲。
鹿細細卻輕輕繼續道：“所以，你後來說出去，我什麼都不問，就陪著你。陳諾……”
“嗯？”陳諾一愣。
鹿細細極少稱呼自己的名字，一般都是【老公啊~】，而每次稱呼自己名字的時候，就代表著，接下來的話，是她心裡非常認真的想法了。
“……陳諾……我什麼都不問，是因爲我知道你心裡裝著事情啊。我只希望，你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陳諾點了點頭，盯著鹿細細的眼睛，搖頭道：“可是，我想做的事情，會對不起你。”
鹿細細笑了笑：“孫可可？”
“……嗯。”
陳諾點了點頭，然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殺人了。爲了我……她做了讓我沒想到的事情，她成爲了能力者，進入了地下世界，然後手裡沾了血。”
鹿細細思索了一下：“她不該過這樣的生活的，對麼。”
“不該的。”
“所以……她做的這一切，是爲了你。”鹿細細很認真的語氣。
陳諾點頭。
鹿細細的情緒卻依然很平穩，彷彿所有的這些，她早就已經想好了一樣。
她依然握著陳諾的手，輕輕捏著陳諾的指尖，才緩緩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對她挺不公平的。”
陳諾沒說話。
“她並不是故意插入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她是受害者。是你把自己的記憶封存，然後進行了第十七次輪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她產生了感情，把她拉入到了這麼一個特殊的情況之中。”
“是的，她是受害者。孫可可是無辜的。”陳諾點頭：“是我不該招惹她。”
“可是你招惹她的時候，並不記得之前的記憶。”鹿細細柔聲道。
陳諾搖頭：“這麼爲自己開脫，我做不到。”
鹿細細忽然臉色嚴肅了起來：“陳諾，你還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一些話麼？”
“哪些？”
“就在……第四種子根據你的意識，弄出了一個複製的空間，把你們很多人都拽進了那個世界裡，在那個世界裡，你遇到了西德的殘留意識，告訴了你十七次重生……”
陳諾皺眉，回想了一下。
鹿細細卻並不等他想完，就直接說了出來：“那件事情結束後，你告訴我關於十七次輪迴的真相……我對你說了一番話，那番話，你當時很抗拒，所以，我猜測你大概可能是故意把我的那些話忘記了。”
陳諾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
鹿細細卻鬆開了陳諾的手指，雙手捧著陳諾的臉龐，湊過去在陳諾的嘴角親了一下，然後低聲道：“那次我就告訴你，不，是請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如果這一次輪迴，我依然還是死了，你就放棄，不要再試圖救我，讓這一切結束了吧。
如果我死了，你就好好的在這個世界過完這一生，然後……該結束這一切就結束它，你成爲四維也好，還是怎麼也好，停止這一次次無休止的徒勞的努力。
你還記得這些話麼？”
陳諾面色掙扎了一番，卻終於點頭：“我……記得。”
“我其實一直並不抗拒孫可可的存在。”鹿細細低聲道：“在我剛剛得知了你重生救我……我可能會死掉的時候啊，我就仔細想過這些事情的。
我很早之前就曾經自己去找過孫可可的，當時我就跟她說，我並不介意的，我並不介意她在你身邊。
我甚至想過，如果我真的死了，那麼……至少，還有她在你身邊陪著你。”
陳諾愣了一下。
鹿細細微笑：“我知道你心裡很不好受，那天晚上你回來，我們抱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所以你要帶我一起離開一段時間，我一個字都沒有問，只想順著你呀。我知道你心裡揹負了太多太多，一定很累，很難受的。”
頓了頓，鹿細細苦笑道：“老公啊~爲了救我的命，救了十七次呢……救我這件事情，很難吧。”
“……”
鹿細細的眼眶也紅了，低聲道：“我不想你再這麼難了，我也不想你揹負更多的東西了。不論是爲了救我，還是爲了孫可可，所有揹負的擔子，就讓它輕一些吧。”
陳諾心中一怔：“你的意思是……”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真的。找個合適的時間，去見見孫可可吧，去把她找回來――我不介意。”
鹿細細輕輕一笑，眼神裡帶著釋然：“你爲了救我，已經經歷了十七個人生了，十七世的輪迴，十七次的生死離別，十七次的撕心裂肺――所以，陳諾，你不必再任何事情上對我說對不起，你不欠我任何東西。
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不是夠多，而是太多太多了。你現在虧欠的不是我，是這個叫孫可可的可憐姑娘。”
陳諾皺眉。
鹿細細卻輕輕笑道：“去把她找回來。我活著的時候，願意跟她和睦相處。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把你交給她，交給一個這麼愛你，這麼願意付出的姑娘，我也會放心。”
頓了頓，鹿細細微笑道：“我沒試探你，也不是故意找藉口揍你，我是認真的。”
陳諾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我……”
“什麼都別說了。”
鹿細細忽然就抱住了陳諾，縱身入懷，搖頭道：“今天這個話題到此位置……今晚，你還是屬於我一個人了，讓我享受完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