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辰一直是一個能夠兵行險招,但是又極端理性的矛盾結(jié)合體。
在他的行事風(fēng)格和觀念中,籌劃和城府是處事必不可少的,但是如果一個人只懂得墨守成規(guī),沒有一點冒險精神,那這個人也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一個人不可能永遠不吃虧,如果他很長久的時間都是算計別人,沒有吃一點虧的話,那么說明他的災(zāi)難就要降臨到頭上來了,只是他還沾沾自喜不知道而已。
所以青辰都一直很清楚,自己在洪荒做的事情,肯定會付出代價,那些被侵犯利益的人的反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不過,這個代價必須在他認可的范圍之內(nèi),如果是上升到后土這種級別的,那么別說你們區(qū)區(qū)兩個祖巫,就算是鴻鈞,是天帝,我也要將你砍到身死道消!
不過話又說回來,非理性的暴走可以增強力量,卻并不能助長事情的解決,只會讓困境更加艱難而已。
所以在陷入“血魔之怒”的暴走之后,青辰以一種理性到幾乎是極端的精神力將自己的思維強行喚回來,改變了共工而轉(zhuǎn)換上方的祝融為對象。
而現(xiàn)在,是非常適合收買人心的時候了,讓對手足夠信服自己的實力,最后再賣好,才能讓對手心甘情愿地給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和東西。
共工看了青辰一眼,糾結(jié)之下,還是決定先給祝融療傷。
“哐當(dāng)!”
清脆的金屬掉落聲,只是這隨手輕易的掉落,無量尺就在光明宮的地面烙出一個深深的尺印,到了與地面齊平的程度,看起來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不愧是從太陽上發(fā)現(xiàn)的金屬。
青辰看著共工,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赤手空拳了,對著共工發(fā)出了邀請,“水神,清吧,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夠尊重您,但是現(xiàn)在祝融受傷,你應(yīng)該使用水神戟,彌補上祝融的空缺。”
共工的臉都黑了,從太古誕生洪荒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受過如此莫大的羞辱,竟然有人敢看輕他到想赤手空拳對付擁有水神戟的自己這種程度!
“那你就去死吧!”共工怒喝一聲,從昆侖山頂上一躍而起,他的身后,便是汪洋大海,傾力而出,那狂嘯的其實仿佛能夠淹沒整座昆侖山。
水洋中暗藏著殺機,那些沖撞過來的不僅僅是水流海浪,其中更加夾雜著能夠?qū)⑷怏w刺穿糜爛甚至危及元神的隱刺,那些都是水中的生靈,它們都聽從水神戟的指揮。
而水神戟,就是共工的意志體現(xiàn)。
青辰看起來非常游刃有余,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被扔到旁邊的混沌亂龍,這會兒祝融沒有行動能力,話都說起來困難,想必是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的小動作的。
想到這里,他笑了笑,閉上眼睛,手指掐出一個手勢,那種熟悉的感覺,立刻又涌上了頭頂。
“水玄咒!”
四相咒,名為四象,但是一共有幾十種變化形式,不但可以分別對付地、水、風(fēng)、火混沌四元素和常見的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而且連幾種元素融合形成的生命體也可以形成天性的壓制。
比如,上次對混沌亂龍就是,而這次,只是對付區(qū)區(qū)一個水元素,他們倆根本原先是靠著火神的火元素本源優(yōu)勢才對混沌亂龍有碾壓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火神都躺在地上了。
那么,水神也很難完好無損了,也罷,就用他的手段陪他玩玩吧。
青辰不慌不忙地伸出食指,在空中一點,從四面八方卷積襲來一片像玻璃一樣透明的積水幕墻,橫亙在青辰和共工之間。
共工驚訝了一下,可是待看清楚那突然出現(xiàn)的幕墻構(gòu)成元素是水之后,心中更是惱怒。
“叫你小看我!”
這一聲怒吼,他用盡所有的氣力,連動著整座昆侖山的靈氣和水霧氣息,甚至植物動物生靈呼吸所需,全部都集中到了水神戟之尖,百步貫戟!
“咚!”
共工呆立當(dāng)場。
他看到了他修煉到現(xiàn)在以來,終身難忘的場景,他用盡全身之力,甚至不惜攫取昆侖山所有生靈的生命之水,可是水神戟竟然在觸碰到那片水幕墻之后,沒有貫穿青辰的身體,而是……
石沉大海,像石沉大海一樣,融入進去,再沒有了任何波瀾。
青辰乜斜著他,“你可真不夠資格做水神,水是萬物的生命之源,這么重要的元素,竟然在你手里就發(fā)揮出這點效果,而且還生性兇殘,竟然以萬物的生命供養(yǎng)為代價!”
他話說完,手中出現(xiàn)一件幽藍色的重兵器,上面的水紋仿佛透著時間的波光粼粼。
為什么,為什么自己的水神戟竟然連他的幕墻都穿透不過去,共工徹底陷入了對自己的迷茫之中。
青辰看他這個樣子,倒是毫不客氣地補上一刀,“水神,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了嗎?”
祝融的表情已經(jīng)兇惡到扭曲了,但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虛弱到幾乎話都說不出來,更加無法提醒共工。
四相咒這種東西,從來都是越用越熟練,而且越熟練,對于靈力的消耗也就越少,當(dāng)然,這種少也是相對而言的。
而且它對于敵人元素屬性的克制,更加體現(xiàn)在消耗對方的元素靈力來對付敵人這一點上。
“接著吧。”
說著,青辰點破了水幕墻,把水神戟扔回去,接到水神戟的共工一怔。
“呵呵,是不是感覺到你體內(nèi)的水之靈力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你可能會找很多借口,比如因為擔(dān)心火神,或者今天飯沒吃飽,剛才消耗太多,但是我跟你們說過了,”青辰說,“再修煉幾萬年,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
即使像他這樣施恩換回水神戟,共工也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施舍和侮辱,他提起水神戟已經(jīng)準(zhǔn)備再戰(zhàn)了。
“先別急著跟我打,”青辰做出一個停手的手勢,“你先聽完我為什么這樣認為,你倆再日后對我報復(fù)也來得及。”
共工停下手來,看了看旁邊的祝融,又看了下祝融旁邊那只碩大的龍,這個時候它似乎沒有剛才那樣有活力了,青辰剛出現(xiàn)的時候,共工還能感覺到它掙扎了幾下。
呵呵,這個時候它當(dāng)然不會動了,青辰暗暗地想,因為已經(jīng)被勞資掉包了。
祝融和共工,都在看著青辰,看他能說出什么話來。
青辰把手抄在身后,先甩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你們真的以為,自己懂得什么修煉嗎?”
兩位祖巫對視一眼,心頭都是疑惑,不懂什么是修煉?笑話,這世間除了帝俊,就他們倆最能耐得住寂寞,從洪荒以來他們倆一直都隱居在昆侖山這里修煉,早已不參與外面的亂世了。
如果要不是這次有人登門造訪,說巫族遭遇滅頂之災(zāi)的話,他們倆是決計不會出手的。
青辰開口,脫口就是繡道真章。
“當(dāng)然,你們都是夠資格自負的人,可是強弱總是相對的,大道也是,我曾經(jīng)見過一種大鳥,想必你們也聽說過,叫鯤鵬,它振翅一揮,水擊三千里,扶搖而上可以九萬里,可是還有的鳥,比如斑鳩,他們可能飛到樹枝就停了。”
“可是,斑鳩有時候會嘲笑鯤鵬,說他們飛那么高有什么用,你們覺得呢?”
突然,天上呈現(xiàn)出異彩,在天邊眷戀著的陽光變得更加柔和,溫柔地照耀著大地。
剛才還被共工汲取掉大部分水分的昆侖山生靈,忽然集體在這個時候從沉睡昏迷中蘇醒過來,恢復(fù)了所有的元氣,感召到天邊流光溢彩的福蔭。
動植物其實都是有靈性的,他們集中面對著的方向,都是知道,有圣人在傳授大道真章,只有相當(dāng)實力的圣人在即將脫口而出大道奧義的時候,天地才會有這種預(yù)兆。
青辰還沒有在意那些事情,他只是繼續(xù)跟共工講述著自己的觀點。
“我知道你們都是修煉數(shù)萬年,看破生死大道的人,可是將生死看作一樣,這本身就是虛誕的,而齊視彭殤亦乃為妄作,大道至簡,可是你們這些修道的人,卻看見了不肯相信!”
共工不服氣地說:“哼,那照你的說法,什么樣子才算真正的修行,才算真正的大道?”
青辰微笑著,看著天空,這時候的霞光很美,當(dāng)然,他還沒有意識到是因為自己而起,還以為洪荒的天空就是這么美麗。
青辰在上學(xué)的時候,記憶中很深刻的一篇古文,就是莊子的《逍遙游》。
在最后一段中,即使是庇護一方的官員、通透世事的宋榮子或者馮虛御風(fēng)的列子,在莊子的眼里都是“尤有所待也”。
想到這里,他說:“只要是有所憑借的人,那就一定會有薄弱之處。”
“憑借?”共工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呵呵,我從來都沒有憑借什么,從洪荒以來,我二人都是獨來獨往,不需要什么外在的憑借。”
“不,你活在這世上,怎么可能沒有憑借呢?”青辰搖頭,“就比如說,你還憑借著你的水神戟,更何況剛才還依靠攫取昆侖山所有的生靈之水來對付我,怎么好意思說自己沒有憑借呢?”
此言一出,饒是共工那樣的臉皮也不由得從黝黑變得醬紅,他跟祝融恰好相反,他的皮膚很黑,而祝融這個火神皮膚卻出奇的白皙。
“那、你說,”等了半天沒有力氣開口的祝融,剛才受到天地異象的撫慰,竟然傷好了幾分,能開口說話了,“你所認為修得大道的人,該是什么樣子的?”
青辰笑笑,這個話題在他心中早就有答案了,而且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洪荒之中的精神支柱。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他閉著眼睛,“如果這還要有所憑借,大道的話,那就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了。”
此言一出,從三十三重天外降落一道絢麗的光彩,照耀了整個洪荒大地,眾生靈皆跪拜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