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農架回來之后,大爺爺不知道塞了什么東西給張天師,張天師就急匆匆回去了。
大爺爺他們沒說,但我隱約覺得這事兒和張天師家的小孩有關。
直到幾天后,張天師又風塵仆仆從武漢趕過來說感謝,我和胖子才正式確定了的確是小張彌出事了。
我問張天師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張天師只是擺了擺手說不必。
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
據他說小張彌這幾天被托給了別人照顧。張天師是特地趕過來和大爺爺、黃三爺、高老頭湊一桌麻將的。
這四個老頭在孫家村打的昏天暗地。
我和胖子端茶送水,把這四個爺爺輩的伺候的服服帖帖,生怕他們一不小心就把我們在神農架的事兒給捅出去。
可能是我們表現比較好的原因吧,大爺爺最后還是沒把神農架發生的事兒告訴爸媽。
胖子也舒了一口氣。
不過小雨并不好受,孫中平叔叔見到她之后,怒火中燒,幾乎把房子都給掀了。
孫叔叔無兒無女,從小就把小雨這個侄女當做心頭肉,難免生氣。
好在的是,我們在火車上對過口供,神農架的事情我們絕口不提。
孫叔叔問不出什么,孫紅梅阿姨嘆了口氣也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張停雨被關了一個月禁閉就放了出來。
在這一個月當中,黃三爺打牌輸的連褲衩都沒了。
這老頭愁眉苦臉看著我們:“咱們出去找錢?”
大爺爺他們再后面咳嗽了兩聲,這老頭才收斂起來:“去幫人辦喪!老子早轉正,不干壞事了!”
說句老實話,自從孝村之后,黃三爺脾性的確好了不少。
不過我很好奇這老頭上半輩子掙的‘臟’錢都弄哪去了?
黃三爺盯著孫家村外的那條公路,平靜說:“捐了唄。”
我和胖子吃了一驚,他竟然把錢都捐給慈善組織了,據說是幫助孤兒的。
黃三爺嘆了口氣說:“錢財乃省外之物。”
胖子頗為不屑:“那你還出去找錢?”
黃三爺輸紅了眼:“沒錢怎么打牌!”
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這附近的確有個老人家去了。黃三爺死皮賴臉讓高老頭幫他把這活兒攬下。
黃三爺從事的職業畢竟也和白事有關,幫別人辦喪問題自然也不大。
那戶人家不算有錢,不過給的錢也他賭兩天了。
高老頭贏的最多,一邊數錢一邊沖黃三爺說:“鵝說啊,這久賭必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黃三爺挺不服氣的,結果沒兩天又輸了個底兒穿。
黃三爺氣不過,總共待了一個禮拜就背了行囊直接回家。臨行前烙下狠話:“等過段時間我再過來,你們幾個老不死的有本事別先我一步進棺材,等我報了仇再說!”
高老頭脾氣不好,氣的直讓他滾。
張翠娥婆婆在邊上咯咯直笑。
我和胖子心中直感慨,人老了大概就是這樣吧,不知道這次分別,下次是不是就天人兩隔。
張天師笑了笑,也拱手告辭。
屋里頓時就只剩下了大爺爺、高老頭和張翠娥婆婆,這三人聊天我和胖子也插不上嘴,于是就出去了。
“小叮當這貨跑哪去了?”胖子問。
陳爾德跟我們過來之后,就不知道上哪里了。想來也是,讓孫中平叔叔知道他在這里,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懶得管他,直到一個月之后,小雨被關禁閉出來,我們在孫叔叔的安排下,在城里工作。
孫叔叔給的薪水比較豐厚,胖子干脆去外面租了個不到十平的小房子自己住。
我和小雨也管不著他,只能偶爾喊他過來吃下飯,算是為胖子的掙錢大業做了微薄貢獻。
他期間回去過一次,得知埋在山里頭的玉佩已經被高老頭取了出來,不過胖子他老媽沒敢帶,放在家里的佛堂供著。
胖子把這段時間攢的錢,全交給了他媽。
小雨平時除了上班,偶爾還會去別的村幫忙主持喪事,不過都沒怎么要錢。
孫阿姨似乎挺不喜歡這樣的,不過我媽倒是常夸她以后肯定是個好媳婦。
這兩個中年女人就差幫我把這門親事定下了。
老媽和孫叔叔從不插嘴女人的話題,不過看情況似乎很滿意這門親事。
我頗為無語。
然而大爺爺從神農架回來之后,沒有離開的打算,一直住在奶奶原來的屋里。
當然,他也沒忘了鞭撻我和胖子在白事方面的學習,不過到了后來,基本上也是小雨在教導我們。
直到那年冬天,大爺爺踩著雪從外面回來,手中還提著兩條蛇,給我們煲了蛇羹,才神秘兮兮問我們有個活,要不要去做。
我和胖子早淡出鳥來,一聽到有活要干,欣喜萬分。
但轉瞬,我們對這種情緒有些恐懼,不,更確切的說是,我們對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懼。
竟然會對為別人家辦喪感到興奮。
但得知要辦喪的地點之后,我和胖子都有些吃驚:“怎么要去那么遠?”
行賓最大的特點就是四海為家,不用為家庭掛念,才能過得更好。但要是為了辦一個喪,特地去很遠的地方,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估計路費錢都掙不回
來吧。
“鍛煉鍛煉你們。”大爺爺笑著說。
我這才知道,這事兒是很久之前大爺爺就決定好的。
在從神農架回來之后,他就聯系了許多雅館,期間也接到了一些活兒,不過都被他推了,只有現在這個活比較特殊。
征得爸媽同意之后,和胖子一齊去了山東。
小雨本來也想跟著的,被大爺爺攔住了:“讓他兩單獨鍛煉鍛煉。”
在火車上,胖子穿著軍大衣,手中端著一碗泡面,興奮的有些發抖:“這算是咱們第一次幫人主持喪事吧?”
似乎的確是第一次正式幫人主持喪事。
說實話,還有點小緊張。
在臨行前,大爺爺給我們說過那邊的情況。
就是山東那邊有個土豪,他家老太太病重,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估計就這幾天的事情,我們要提前趕過去。
老太太是個老封建,曾經還生活在鄉下的時候,就什么都干過。兒子發財后,把人給接到了城里住,不過老太太還時常往鄉下跑。跑過去做什么呢?就是幫人信‘昧幸’,‘昧幸’兩個字兒是讀音,是那邊的鄉下土話,解釋起來的話,就是迷信。
就是幫人喊魂啊干啥的。
老太太也算是半個神婆吧。
老太太之前神志還算清醒的時候就交代過遺言,也沒啥要求,就是要去雅館找人,把她送到鄉下去安葬。
連喪事也要在鄉下舉辦。
老人家講究個落葉歸根,有這樣的要求無可厚非。
但是……
老太太交代過遺言之后,人就不清醒了。他家人根本就不知道雅館是個啥啊,費了好大功夫才打聽到雅館。
但因為行賓人數驟減,現在全國各地的雅館也基本處于半荒廢狀態,里頭根本沒啥人。
要不是大爺爺事先打電話知會過,怕不是老太太的這個喪禮只能交給殯儀館的人來辦了。
我和胖子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喊過去的。
“責任深重。”胖子吸溜完最后一口泡面,感慨道。
我也嘆了口氣,大爺爺還真是給我們找了個好活兒。
責任重是重,但錢給的也不少。老太太的兒子已經放出話來了,無論花多少錢,都得把這喪事辦好。
胖子眉開眼笑:“總算可以還錢你了。”
“估計有點難搞。”我說,別人家花那么多錢,肯定要求高,我和胖子心里頭都有些吃不準能不能把這個喪辦好。
胖子扔了泡面盒子:“去了再說。”
隨后,我們總算在冬日的雪夜中抵達了山東。
火車站前,早有一輛車停在那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