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怒吼,讓我虎軀一震,比城墻還厚的臉龐升起一股熱意。
童子尿?那玩意兒早在放暑假的第二天就沒了。
當時我很疑惑,怎么我連這點小秘密也被發(fā)現(xiàn)了?之后我才明白,那天我外公以為那是童子尿,想用來辟邪,但后來發(fā)現(xiàn)并沒有鳥用……
不過當時我顧不得許多,提心吊膽的沖回去,發(fā)現(xiàn)老爸老媽還在廚房里忙碌,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見到我慌慌張張的,我媽問我干什么,我胡亂答應一聲,褲子都沒來得及穿,就沖到外公房間里。
外公愛抽葉子煙,房間里有一種難聞的煙味,一進去我就捂住鼻子,然后竄進床底下。
可是進去后,我發(fā)現(xiàn)床底下空空蕩蕩的啥都沒有,就在我以為我外公是不忽悠我的時候,我手按的位置,一塊磚忽然陷了下去,在那節(jié)骨眼兒上,嚇了我一大跳,以為外面兩個家伙追進來了。
等我緩過勁后,才發(fā)現(xiàn)磚頭下面,有一個布滿灰塵的黑色包裹,包裹鼓鼓的,也不管里面裝了些什么,提起包裹,飛快的朝外面跑去。
那天,我才知道,外公并不瘋,如果沒有他,或許我甚至我們一家人都會被王寡婦給害死。
我從來沒想過,僅僅是因為我的竹竿不小心打到她的墳,她居然帶著她兒子一起來找麻煩,更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有一些我聽過沒見過的東西。請,謝謝!
鬼,這個字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我的心頭。
我跑到外公那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公正在和王寡婦兩母子周旋,不知道她們是害怕外公,還是害怕外公手中的殺豬刀,一直被外公追著砍,卻始終不肯離去。
“外公,包裹,包裹來了。”我氣喘吁吁的跑到外公跟前。
“嘰!”
王寡婦母子見到我就像打了雞血,尖叫一聲,居然不管外公,拼了命的朝我沖過來。
“把東西放下,你滾!”我外公臉色很不好看,白的像一張紙,對我低吼。
“好!”我知道這種時候,我只有自己滾的份兒,在這里只會耽誤外公,所以我把包裹朝外公扔過去后,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但王寡婦母子像是吃定我似的,跟在我的后面追,她們倆腳尖著地,身子一飄一飄的,身上流著液體,那種液體流出來后,直接變成煙霧消失。
“外公,救命啊!”眼看我就要被他倆捉住,只能大聲喊救命。
外公恨鐵不成鋼的吹胡子瞪眼:“老子叫你滾,沒叫你跑!”
“啊?”
我不知道外公為什么會叫我滾,但我已經(jīng)相信外公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所以二話不說就躺在地上朝前面滾。
我躺下之后,王寡婦母子倆一愣,立刻就一前一后,把我給圍了起來,嘴角露出惡心的笑容。
如果當時我還有能力尖叫,一定會大叫一聲:坑孫的外公啊!
那四歲的死孩子身體詭異的飄起,呈倒立的姿勢飄到我的面前,面對面的著我,它明明倒立在空中,卻仿佛像壓在我身上一樣,讓我喘不過氣,動也動不得。
不爭氣的我,又一次的嚇尿,不過這次還好沒穿褲子。
當時我心臟跳動的速遞也不知道加快了多少,雙眼緊閉,牙齒死死的咬著嘴唇,腦子里一片空白,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第一次嘗試到瀕臨死亡的感覺。
無論我怎么掙扎,都無可奈何,我的身上仿佛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山,連叫都叫不出來,我本想睜開眼睛看看外公,可睜開的第一眼就見到了那死孩子惡心的臉,又趕緊重新閉上。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就在我以為我要交代在那死孩子手上時,忽然聽到了我外公的聲音。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一松,那種被壓住的感覺瞬間消失,我下意識睜開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死孩子和死寡婦已經(jīng)不在我的身前。
“若有兇神惡煞鬼來臨,地頭兇神惡煞走不停。”外公像是念詩一樣的話語再次傳到我的耳朵,我躺在地上,無力的扭過頭去。
引入眼簾的一幕,讓我吃驚的張大了嘴。
只見黢黑的夜空中,外公身著一件青色道袍,頭頂?shù)烂保笥沂稚夏弥鴥蓮埳l(fā)著黃色光芒的符篆。
符篆貼在王寡婦和死孩子的眉心,它們倆發(fā)出怪異刺耳的尖叫。
但外公神色絲毫不動,口中念念有詞:“天清清地靈靈,何神不討,何鬼不驚,急奉祖師令,掃除鬼邪萬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驅(qū)魔斬妖不留情,急急如律令!”
令字一落,外公手中的符篆光芒大發(fā),如同兩盞明燈,瞬間把兩只野鬼定在半空。
與此同時,外公右腳一動,朝腳邊包裹內(nèi)擺著的壇子踢了一腳,那壇子如飛而起,外公瀟灑的一接,穩(wěn)穩(wěn)地拿到手中,動作如行云流水,順暢至極。
“兩個宵小,就憑你們,安敢欺我!”外公吹胡子瞪眼,雖然年歲已高,但卻仍舊是像極了書里的鐘馗。
他低吼一聲后,立刻揭開紅色壇子上的兩張符咒,壇口對準王家母子,接著咬破右手中指,在壇子上不知畫了什么。
片刻后,王寡婦母子倆的身體直直的飄上半空,然后越變越小,沖進了外公手中的壇子。
外公冷哼一聲,兩張符咒瞬間將壇口封上。
我呆呆的看著外公所做的一切,從我睜開眼,到王寡婦和那死孩子被收服,短短不到十分鐘時間。
期間外公所做那些高難度的動作和手勢,就連年輕人也不見得能做出來,還有那會發(fā)光的符篆……
外公,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一天,我的世界觀被徹底顛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鬼嗎?民間那些傳說真的就是假的么?或許我很不愿意承認王寡婦母子就是鬼,但剛才的一切并不是做夢。
我卯足勁兒抽了自己兩耳光,很疼,如針扎心。
“外公,對不起。”我無力的躺在地上,雙眼直直的看著外公高大的身軀,對他低聲道。
外公緩慢的脫掉身上的道袍,一瞬間,他好像蒼老了許多。
在我的注視下,他把壇子和道袍重新放回那個包裹,然后顫顫巍巍的走到我的身旁,把包裹放在我的身邊,然后伸出蒼老的手摸向我的臉頰:“東子,今天的事,別讓你爸媽知道,包裹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老子死之后,你要好好保管。”
外公坐在我的面前,絲毫不顧地上有多臟,像個孩子,像是拉家常一樣,平淡的和我說話,只是話里的內(nèi)容,卻讓我心頭一跳。
“外公,你說什么?”我以為我聽錯了,喘著粗氣問道,“你不會死的。”
我翻起身看著外公的眼睛再問,可自從被那個死孩子壓過之后,我身上就像是虛脫了似的,手腳只能勉強的動一動,連坐都沒辦法坐起來。
“娃兒,你長大了。”外公從身上摸出一支葉子煙點燃,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以后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外公老了,黑白無常早就想來索我的命……”
說到這里,外公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越發(fā)蒼白,身上的血色像是被抽干了一樣,他也跟我一起,躺在地上,過了很久才繼續(xù)說:“東子,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外公沒辦法再繼續(xù)幫你……快答應我……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你爸媽,還有這個包裹,不能給他們看到。”
我不知道外公為什么硬要我答應,他的話我一句都沒聽懂,但見到他期待的眼神,我還是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見我答應,他笑了,扭過腦袋,怔怔的望著夜空中出現(xiàn)的圓月,又過了許久,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迷糊的道:“你外婆,她來接我……”
話還沒說完,外公閉上了他渾濁的雙眼,身子一松,眼睛再沒有睜開。
“外公!”我凄厲的躺在地上大叫。
一九九七年,農(nóng)歷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我外公逝去的日子。
那天,我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或許只有十分鐘,但我卻感覺過了很久。
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把外公的包裹拿回家,放到我的床下,我答應過外公今天的事不告訴爸媽,所以這些東西也不能被他們看到。
做好一切之后,我才告訴我爸媽外公死去的消息。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吃飯,把外公的軀體抬回家,醫(yī)生檢查,說我外公是自然死亡。
那段時間老媽哭得死去活來,做為家里唯一支柱的老爸開始為外公的死而奔波忙碌。
喪事辦了三天三夜,宴請十里八鄉(xiāng)的親戚朋友們吃飯,三天后,外公被埋進了小山。
外公頭七的那天日子,我夢到了他,那天晚上的夜空很亮,外公抽著葉子煙,笑瞇瞇的從門外走進來,坐在我的床邊,摸著我的臉頰。
他告訴我他沒死,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他在那邊過得很好,讓我好好照顧自己。
后來,我打開外公給我留下的包裹,里面除了有個壇子和外公的青色道袍外,還有一把通紅的桃木劍,圓形方孔的銅錢劍,以及寫著我生辰八字的草人,另外還有幾張符咒。
除此之外,還有一本書,書很破舊,上面寫著五個字三命六爻上o
三命六爻內(nèi),有一封外公給我留下的信。
信是十年前寫的,原來外公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信上寫道:
東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外公已經(jīng)死了,外公的死不怪你,老子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這都是外公自己種下的因,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果。
老子當年是個道士,后來因為破四舊,不得不干起殺豬的勾當。
道士命犯五弊三缺,我這輩子犯了命缺,本來能活三十歲已經(jīng)是萬幸,但你外婆叫我別去當?shù)朗浚院罄侠蠈崒嵶鋈耍J認真真殺豬,所以才多換了幾年的壽辰。
但從你出生開始,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我要重新穿上道袍,因為你出生的時候,那個王八蛋接生婆想害你,明明已經(jīng)生出來了,又把你重新塞回肚皮。
那個接生婆是我的仇人,其中的原因老子就不多說了,但你本來已經(jīng)生出來,又被強行塞回去,雖然后來被我發(fā)現(xiàn),殺了那個老婆子,但你身上還是留下了病根兒。
人有三魂七魄,你卻只有三魂五魄,有兩魄被那個老婆子給弄死了,所以你的命格和常人不同,被道教稱為煞命。
煞命容易招惹一些臟東西,本來是活不下去的,所以為了讓你安然長大……老子干了一件壞事,天妒人怨的壞事。最新樟節(jié)白度一下~籃、色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