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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奶奶還是說著一些諷刺的話,權當沒聽到了。我們沒有等到預期的紅包,等著要離開的時候,是孩子的爸爸送我們出來的。
走到樓下,那孩子的爸爸才遞給堂弟一個紅包,說是謝謝我們了。
這行就這樣,先生上門,吃飯那是一定的,不管成不成,紅包那是一定的。
回家的路上,我就問堂弟了,萬一不行呢?
堂弟說鬼面瘤的孩子能活下來的沒幾個,就算那孩子真沒保住也只能怪他前世作惡太多了。
這世界都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也許你這輩子風風光光的,下輩子生出來,就屁股長個鬼臉,還是回吐膿水的。
五天之后,那孩子的爸爸給我們打了電話,說是孩子那瘤子掉下來了。用了五天的藥,那瘤子自己硬了結疤了,第五天換藥的時候,就跟著那些藥脫下來了。現在那傷口還是紅紅的,但是一看就是新肉。孩子好了啊。
聽到這個消息,我真的很高興。就算孩子上輩子作惡太多,這輩子也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只是這邊高興了,我們那計劃卻被中止了。我們不知道那撿到秤砣的人,是不是暗中人,也不知道那暗中人到底是誰。現在懷疑的人選還多了一個。我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堂弟是很懊惱的,我哥卻樂呵呵的,說這回至少知道我暫時安全了。
至是暫時啊。
春暖花開了,堂弟無聊了。守著那些錢,天天玩劍三,也覺得自己變廢物了。所以他恢復了去殯儀館的日常工作。
雖然在老宋身旁學不到什么真本事,但是騙人的把戲還是會了不少。風水先生這一行啊,有很多時候,都要靠騙騙人來養活自己的。就像李叔。他在這附近名聲比二叔好,賺得比二叔多,那就是因為他會擺架子,會騙騙人啊。
就像老宋,他雖然一天賺的沒有李叔多,但是人家是有合同的工人啊,還是國企的工人呢。三金是少不了的。以后老了也能安享晚年的。
二叔那個樣子,估計也就一輩子在農村給人家看墳地的了。
那天到了晚上吃晚飯的時間,我給堂弟打電話。一般的道場都會安排在一大早,一般中午前先人就要火化完,入土了。中午跟著主家吃飯,下午兩點這樣就能回家睡午覺了。可是那天他到吃晚飯了還不見人影。
堂弟接了電話,道:“姐,這邊還在忙呢。”
“有什么忙的啊,你那工作晚上還能加班啊。還是和我表弟約會去了啊?今晚還回不回來,要是不回來我不留門了啊。”
“真的有事。這邊有個老太太看著都不行了。我們都在這里等了一下午了,人還沒咽氣呢。”說著他壓低著聲音道,“這房子風水不對。”
“那你忙吧。一會回家之前記得過火洗柚子水啊,別帶什么回家。”
堂弟那邊沉默了一下,才說道:“要不姐,你過來一下吧。這邊真不對勁。”
“不想去,大晚上的,我也會怕啊。”
“你不是說你要好好學了嘛。吃過飯你就過來吧。老宋那邊我會跟他說的。”
又說了兩句我答應了吃過飯再過去。
喂飽了寶寶,我也吃飯洗澡,然后才出了門。我哥還特意打電話讓堂弟保證我安全呢。
開著車子,按照堂弟給的地址去了一個小村子。那村子,和殯儀館正好是城市兩個對角線。難怪殯儀館的人愿意在那邊等著了。這開車一趟都要一個多小時的了。
堂弟是在村子口等我的,他上了車,指了路,就說道:“我跟老宋說了。老宋也知道我會點,所以,叫你過來,他也沒意見。”
等到了地方,停好車子我才發現,那是典型的農家小院啊。一進門,四合院,左邊是廚房和養雞的房間,右邊的雜物間。正對著門的是一棟兩層的小樓,一般裝修。比堂弟家那房子好了很多。
一樓大廳里,殯儀館的司機,還有一個員工陪著主人家正在吃著飯。老宋在一旁啪嗒啪嗒地抽著煙,眉頭都皺得解不開了。
屋子里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估計要走的人是和祖輩了,家里的小輩都回來守著了。
我默默站在那房間門往里看,一張掛著白色蚊帳木床前的地下,躺著一個老奶奶。是地下,沒有看錯。我們這里的風俗,老人準備走了,就會抬到地下,地下鋪著席子被子。老奶奶一臉的皺紋,頭發全白了,估計也要上九十歲了吧。老人的頭旁邊,已經準備好了在燈罩上貼著紅紙的煤油燈。只要老人一咽氣,那燈就會被點亮。
這人都已經抬地下了,沒有再抬上床的道理。但是老人就是不咽氣,長時間放地上,也不像話啊。
家里人都急了,都在討論著。又說把太奶奶搬回床上,估計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的。可是那老人已經沒什么呼吸了,很久才吐口氣,好像下口氣永遠也不會再有了一般。
有說送醫院的,可是我們這里的風俗,人死在外面,是不能回家搭靈堂的,所以很多老人直覺自己要走了,是堅持不去醫院了,要不不能在家大靈堂啊。殯儀館的人在這里其實就是來說服他們,讓老人火化的,盡量到殯儀館去搭靈堂。說穿了,不去殯儀館搭靈堂的話,殯儀館就少賺很多錢的。而老宋跟來的原因就是從道場方面說服人家去殯儀館。
也有的說留在地上,守一夜,奶奶肯定走了。可是有人說這都守了兩夜了還沒走呢。我才從他們的言語中知道,老人家已經被放在地上兩天兩夜了。而且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還孫子扶她起來送到嘴邊,也不會吞咽了。
都這樣了怎么就是沒咽氣呢?
大家都討論著,突然一個聲音嚷道:“哼!老不死的,你就是要這么拖著孩子們跟你受累啊。你該死就死了吧,少這么折磨孩子們。這么一大家子人,還要上班上學的呢。大家都守著你這個老不死的,都不用吃飯了。”
我驚住了,那老奶奶看著都快死了,怎么還對人家說這樣的話啊。也不知道那老奶奶還聽不聽得見。要是聽得見不知道有多傷心啊。最后那么一點時間了,不管是一天還是兩天,就不能讓人家走得安心一點嗎?
說那話的人,估計年紀也有六十了吧,頭上的頭發也是白的了。一身黑衣服都穿好等著了。看樣子,應該是直系的女眷了。
我問堂弟道:“哪個是誰啊?走都不讓人家走得安生。”
堂弟擺手,示意別說話。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不好插手的。就聽一旁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道:“嬸,奶奶都快沒了,你就不能閉嘴啊!”
“我怎么了?她就疼你家,有什么都給你們了。你們心疼她,搬你們家去,讓她在你們家死。別死我們家,晦氣。”
聯系上下文,猜想關系。我猜啊。那罵人的是老奶奶的媳婦,一直跟著老奶奶住的。那男人是老奶奶另一個兒子的兒子。叫罵人的人為嬸。關系網復雜啊。大家庭都這樣,就像我老家,連著族房一起算,十幾個叔叔呢。說不清楚的。
那兩人還在罵著,堂弟拍拍我肩膀,示意我走出來。看著我們走了出來老宋也跟著出來了。堂弟指著那院子中的兩棵樹說道:“這房子風水真不對,易招邪祟山向。還偏偏那里有兩顆槐樹,客廳里卻供著神位。樹和那神位正好成三合。”
哎喲喂,堂弟終于知道說三合了。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說的是等邊三角形。親們,三合就是等邊三角形的意思。不過吧,別嘲笑堂弟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什么是三合的。之前我說的也是等邊三角形。
“而那神位后面直線著的,就是放老人的位置。”堂弟道,“我懷疑,老人一直沒有咽氣就是因為這個。”
老宋聽著點點頭:“那我去說服他們家里人,讓他們給老人挪挪地方,或者直接就說他們家不適合搭靈堂,讓他們直接給我們拉殯儀館去。”
我白了老宋一眼:“人還沒咽氣呢,怎么可能讓她上靈車呢?”
“說不定移一下,她就咽氣了呢。”
我們這里老人放下地之后,除非是搭靈堂入棺了,要不,都不會挪位子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概這就是風俗吧。所以我和堂弟都制止了他那么做。
我看向了槐樹。剛進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槐樹本來就是陰木。一個木,一個鬼,是招鬼的樹啊。堂弟當初養小鬼就是收在那槐木牌里的。我們這邊也沒有人會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種槐樹。但是看著那兩棵槐樹,那么大的樹干,那至少也是幾百年的老樹了。
不說什么成精啊,養鬼的,就是那么大的樹,要砍都難啊。所以我們誰也沒有提砍樹的事情。
(說砍樹,我說一下。我們這里有所小學,小學里有三棵大樹。學校要建操場,砍了樹。結果第二天,那個學校的校長就喝醉酒,一頭撞在矮矮的樹樁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