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魚和葉青荷走了,陳樹短期內也不會回來了。這次是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間公寓,我沒有退租,一個人住在里面,偶爾會望著風鈴發(fā)呆,偶爾會看著廚房掉眼淚,偶爾會坐在沙發(fā)上,一直看電視,看到第二天的清晨。每天都是機器式的過著書店、公車、公寓的生活。我變得話很少,因為我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就是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我度過了這個炎熱卻又冷清的暑假,進入了我的大學的最后一年。
回到校園,又有新生入學了,他們是那么的朝氣蓬勃,是那么的青澀稚嫩,他們是那么的幸福,看著他們,我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們都大四了。馬上就要畢業(yè)了。”我坐在校園里的白色的椅子上,看著遠處拉著行李,背著包的新生們,對坐在我旁邊的李雪說。
“是啊,歲月不饒人啊!”李雪開玩笑的說。
“可是我們的心智還是很幼稚的把?”我問李雪。
“為什么這么說?”李雪問我。
“我們并沒有真正的進入過社會啊,大學的象牙塔把我們保護的嚴嚴實實,可是到了社會上,我們會一切順利嗎?”我對未來的生活產生了疑問。
“當然不會一帆風順了!我爸跟我說,社會復雜著呢,不是誰都能混好的。人情世故,待人接物,請客送禮,要多復雜有多復雜!我們現(xiàn)在就是一張潔白的紙,一旦進入社會這個大染缸里,我們肯定會被染得亂七八糟的。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步入社會。”李雪特實在的說。
“掉進染缸里,也有可能會染出美麗的色彩和圖案那。一張白紙不是太單調了嗎?”我不同意李雪的說法。
“我這個人性子太直了,我爸我媽都這樣說我,他們讓我繼續(xù)讀研,將來留校或者去別的學校當個老師,我也挺贊同的。學校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單純干凈的地方,在這里,我可能會活得輕松一些,不用處理復雜的人事關系。”李雪對我說。
“你要讀研?”我很驚訝李雪的決定,因為她之前可是對學習一點都不感冒的人。
“這個暑假回家,和我爸我媽一起商量的結果。”李雪淡定的說。
“那小天呢?”我問。
“別提了,他要實習去了,他不準備考研,要直接工作。我爸我媽對他的印象不好,我們倆十有八九得分了。”李雪還是淡定的說。
“你舍得嗎?付出了這么多的感情,說放棄就放棄?”我有點不可思議。
“什么舍得舍不得?誰還沒有個初戀?但我不能一輩子就談一次戀愛吧?小天不是我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李雪很理性的說,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樣想。
“那小天知道了嗎?他同意分手嗎?”
“當然不同意了。我真搞不清楚,男生分手的時候不是都很干脆嗎?為什么他這么婆婆媽媽,居然還在我面前哭!”李雪甚至是有點厭煩的說。
“因為他愛你!你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我氣憤的說。
“你怎么了?生這么大的氣。即便他愛我,可是我已經不愛他了,那這段感情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嗎?陳樹也還愛著你,你為什么不能接受他了呢?”李雪的問題讓無言以對。
“看吧,人說起別人來一套一套的,一到自己身上就說不清楚了。感情來的時候,我們都抓住了,經歷了,珍惜了,但當感情消失的時候,我們也要決絕的放手,不然怎么過新生活呢?”李雪看著我說。
李雪也成長了,她的話敲醒了我,感情走了就讓它走吧,死抓著不放,不但會讓自己遍體鱗傷,還什么都得不到。
過了一段日子,徐老師找到我。
“夏天,準備考研嗎?以你的成績和表現(xiàn),系里決定保送你讀本校的究生,你覺得怎么樣?”徐老師笑著對我說,我猜想他肯定以為我會興高采烈的接受的。
“徐老師,我不想讀研究生,我想現(xiàn)在去實習,然后畢業(yè)了直接去工作。”我嚴肅的對徐老師說。
“你說什么?”徐老師顯然是沒有料想到我會給他這么個答復,他吃驚的問我。
“我說我不想讀研究生,我要去工作。”我提高了聲調,重復了一遍。
“夏天同學,你真的想好了?”徐老師求證道。
“嗯,我想好了,如果可以的話,這學期我就想去媒體實習。”我向徐老師表明了我的想法。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實習的事情,我?guī)湍懵?lián)系。”徐老師略帶失望的說,他是一位像慈父一樣的老師,我很感激他為我著想,但是我有自己的追求,我這張白紙,就是要到社會的大染缸里去歷練,我相信自己會染出美麗的圖案。
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徐老師幫我找到了實習的地方,在北京一家很知名的報社,跟著一位很資深的老報人學習。那天,徐老師,還有那位老報人王老師,加上我,一起在全聚德吃了頓飯。
“小夏,聽老徐說,保送你上研究生,你拒絕了,這是為什么?”王老的聲音很雄厚,雖然已是五十開外,但體格很是硬朗,來的時候,我都要小跑才能跟的上他和徐老師。
“這孩子倔得很那。”徐老師邊吃邊說。
“為什么?說說看。”王老繼續(xù)問我。
“首先,我很自信于自己的理論知識和專業(yè)知識,還有就是我迫切的渴望步入社會,我想體會真正的生活。”面對兩位老師,我鎮(zhèn)靜的說。
“嗯,有膽識。你現(xiàn)在過得不是真正的生活嗎?”王老繼續(xù)問我。
“不死我要的生活,我不怕吃苦,我不怕吃虧,我不怕社會的復雜,即使到了工作崗位上,會怕,但是我總要經歷過后,才知道,才會成長。我熱愛東奔西跑的生活,我是一個不安分的人。”我對王老說。
“好!那你跟著我,今后可有你苦日子吃的了!”王老大笑著說。
“年輕人就應該多吃苦!”徐老師在旁邊說到。
“對對!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哪里知道當年我們工作時吃的苦呢?不過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覺得苦了,反而覺得甜了!”王老開心的說。
“可不是!還記得當年知青下鄉(xiāng),咱倆都去了內蒙……”徐老師和王老開始聊起了他們曾經的日子,有苦有甜,有淚有笑。我聽得都入了迷。每個人都是一本書,只要你愿意讀,都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意義,都會讀到人生的奧秘與生命的精彩。
我開始到報社實習了,剛進報社,我就看到大家都在自己的格子間里忙碌著,根本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那好吧,我只有讓你們注意到我了。
“大家好,我叫夏天,是新來的實習生,請多多指教!”我大聲的介紹自己,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可是當我起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大家還是各忙各的,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來看我。我不免有一點失望。
“你是夏天吧?”這個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走到我身邊對我說。
“嗯,我是!”終于有人和我說話了。
“王老一般是不會在報社的,你就坐在那里好了,幫著同事們倒倒水,掃掃地,打印復印什么的。也沒有什么大事要你做的。”那個女人冷冷的說,好像已經很習慣了。
我很吃驚,實習要做這些事情嗎?這些不是打雜的阿姨做的事嗎?我是實習記者欸,為什么讓我做這些?我的心里有些不滿。
“還愣著干嘛?給大家倒杯水啊,沒看到大家忙得很嗎?”那個女人高聲對我說。
雖然很不滿意,但是我還是忍了下來,點了一下頭,然后轉身就走。
“喂,茶水間在那邊!”那個女人呵斥我到,我趕緊低著頭掉準方向。那個女人在后面說。
“真不知道現(xiàn)在的實習生都能干些什么!”
我在心里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干出個樣子來,不單單是給比人看,也是對自己的交代。
一整天,我都沒有見到王老,我也更不可能出去采訪寫稿了,從早到晚,我一直都是在。
“夏天,給我沏杯咖啡!”
“夏天,把這個給我復印三份!”
“夏天,把這里打掃一下!”中度過的,一刻都不得清閑。忙的我團團轉,卻不知道我的價值究竟在哪里。
工作了一整天,我看到大家都陸陸續(xù)續(xù)下班了,我以為我也可以下班了。于是我就背起包準備離開。
“你往哪走?夏天。”早上的那個女人叫住我。
我真是煩透她了,
“不是下班了嗎?我當然是回家了。”我略帶不滿的說。
“誰說你可以下班了?今天小李生病請假了,不能值夜班,你替他一下。”
我沒有聽錯吧?我第一天上班就讓我值夜班?憑什么啊?
“為什么讓我值夜班?”我質問道。
“沒有為什么,不滿可以給王老打電話告狀啊,聽說你就是通過關系進來的嘛。招人壓我啊!”那個女人不屑的說。
我真是又氣又恨,我怎么就走關系進來了?真是冤枉!這明擺著是欺負我,可是我又不能反抗。
“放心吧,值夜班,又沒什么,就是接接電話,一般也不會有什么重大新聞需要你處理,如果有事就打電話本上的電話。明天白天,放你一天假。”她說完扭頭就走了,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
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真想上去揍她一頓,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乖乖地站在那里。我賭氣坐在椅子上,氣呼呼的,用圓珠筆在紙上畫了個圓圈,然后不斷的扎它,以此來發(fā)泄我心中的不滿。工作可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便我沒有得罪人,也并不表示沒有人討厭我,刁難我。作為新人的我,只有忍氣吞聲了。
八點多的時候,我的肚子開始咕咕的叫,剛才是被那個壞女人氣飽了,不覺得餓,現(xiàn)在氣過去了,肚子就開始擊鼓伸冤了。可是我又走不出去包里面又什么吃的都沒有。我只好到茶水間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沒有。我翻了好半天,才在櫥子里找到了一袋開封的餅干,我看也沒有看,就塞進嘴里,真是太好吃了,吃了一會兒,我猛然看到包裝上寫著“貓糧”二字。我頓時就將餅干吐了出來,我怎么這么倒霉啊!
我呸呸了兩下,只好又把餅干放回了櫥子里。
晚上,部門里只有我一個人,不過我不害怕,膽子大是我最大的優(yōu)點了,半夜的時候,我困得不行,剛想睡下,電話鈴就響了。
“喂,你好!有什么事嗎?”我打起精神說。
“沒事,是我,我是想看看你睡著了沒。”那個怪女人半夜打來電話竟然捉弄我。然后她就掛了電話。
我當時真想從電話線鉆過去,鉆到心里,踢爆她的心肝。
就這樣,我根本無法安穩(wěn)的睡著的情況下,我支撐到了清潔阿姨打掃衛(wèi)生。
大家陸續(xù)都來上班了,那個怪女人也來了。
“嗯,表現(xiàn)不錯嘛。”她假模假樣的對我說。
“我可以下班了嗎?”我悻悻的問她。
“嗯,可以了。”
“我的貓糧怎么少了?”一個女的在茶水間里嚷道。我聽見后,趕緊拿起包開溜了。
看著外面的天,我頭暈目眩,跳上一輛公車,坐在椅子上,一秒鐘我就睡著了。
嶄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