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天晚上,莊巖很正常地在陪客戶吃飯,酒桌文化似乎是生意場上慣常的文化,雖然莊巖並不喜歡這樣的應酬,但他知道做生意由不得他任性。
新客戶跟他們公司有過接觸,那天晚上是跟莊巖所在的子公司談第一次的合作項目。
莊巖壓根沒料到江祖峰會算計到他頭上,他跟沈希都認爲江祖峰是想對沈希下手。不過那段時間以來沈希一直相安無事,孩子們也沒發生什麼意外,生活一安逸就容易麻痹大意。所以莊巖壓根沒想過江祖峰會玩那麼大,通過客戶向他下手。
本來只是喝得半高,離醉酒的程度還早,當時已經有兩個客戶喝趴下了,莊巖讓隨行的男秘書幫忙把人送去酒店,他自己則扶了一把另外一個喝醉的客戶。
當時還有兩個客戶在場,藥就是在那個時候下的,因爲當時有一個喝醉酒的客戶“發酒瘋”摸了女服務員的臉,那女服務員性子烈,於是扇了那位客戶一耳光。
當時鬧得很不愉快,莊巖公司裡的人都在跟餐廳的人交涉。
莊巖回餐桌時,看到還有兩位客戶,便提出送他們回酒店休息。
其中一位客戶朝莊巖舉起酒杯,示意幹了最後一杯再走。
當時的環境很正常,沒人會料到莊巖那杯酒裡會被下藥。
那兩位客戶架著莊巖離開時,酒店的人只以爲莊巖也跟前面那兩個人一樣,是喝醉了。
那天夜裡,小艾主動跟莊巖過了一夜,還拍了照留證。
其實當時莊巖已經昏迷不醒,照小艾的話說,睡得跟死豬一樣,她主動忙活了半晌才終於拍出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至於有多不堪入目……總之是莊巖後來親眼看到後,死也不願意讓沈希看到的那種不堪入目。
小艾所說的很爽,當然是爲了刺激沈希而故意那麼說的,她的目的就是讓他們離婚,然後她可以拿到應有的報酬。她心裡甚至妒忌莊巖的妻子,因爲莊巖的皮相實在好。
她男友狼哥拿著照片離開後,小艾赤著身體抱著莊巖睡了一夜。
莊巖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下意識地想要摟住懷裡的人兒親吻道早安,可他剛看到小艾的臉,頓時愣住了。
小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主動往他懷裡蹭,還故意拿自己胸前的柔軟往他胸口上壓。
莊巖“噌”地一下坐了起來,迅速撈起旁邊的衣褲穿上:“你是誰?”
他聲音啞得厲害,波瀾無驚的表面下,實則已經掀起一股驚濤駭浪。他完全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但他很肯定自己壓根沒有喝醉,但爲什麼他對昨晚的事情沒有一丁點兒印象?
回頭看到小艾不著寸縷的上半身後,他迅速地撇開了視線:“把衣服穿上!”
小艾自視漂亮,她雖然是坐檯的,但平時也是被人捧著的。莊巖對她的冷漠讓她心裡特別不爽,就那樣光著下了牀,挺著傲人的上圍朝背對著他的莊巖走去。
莊巖聽到聲響時以爲她在穿衣服,等察覺到不對勁時,小艾已經從後面抱住了他。
“鬆開!”莊巖扯開她的手臂,心裡特別亂。
“嘁,玩爽了就翻臉不認人啊?”小艾臉上掛不住,但還是貪戀地多看了兩眼他的後背。等穿好衣服時,她才發現莊巖還沒走。
莊巖看她笑瞇瞇地朝自己走來,冷著臉指了下對面的單人沙發:“我們談談,昨晚怎麼回事?”
他剛纔已經翻來覆去地把昨晚所有的事情都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什麼都不記得這一點實在太過可疑,他懷疑自己被下了藥,可究竟是誰給他下了藥?
他想弄清楚小艾的目的,可是一想起沈希,他的額角就一陣陣地冒冷汗。他擔心昨晚真的跟小艾做過什麼,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本來不吃虧,畢竟社會風氣就是如此,可莊巖從來沒想過背叛沈希,所以他的感覺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特別噁心。
“莊總,你昨晚真棒。”小艾不好好地坐對面沙發,反而往莊巖坐的沙發扶手上坐,沈希還要往莊巖身上倚,莊巖及時起身遠離了她的親近。
莊巖半瞇起眼睛,盯著小艾看了半晌,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並不是想簡單地跟他睡一夜。他以前沒見過小艾,但看她的風情萬種,莊巖當即便判斷出了她的身份。
“要錢?”莊巖心裡慪得要死,可這件事他必須解決好,他不希望沈希知道這件事,但他知道肯定瞞不住。他已經從小艾的笑容裡讀出一絲危險,他懷疑這個女人可能跟江祖峰有關係。
小艾聽到莊巖的話,自尊心忽然浮了上來。雖然她確實是出來賣的,但人在碰到自己欣賞的異性時,都會下意識地不想讓對方把自己看輕。
所以她微微揚起下巴,笑得極其妖冶:“莊巖,昨晚你真厲害……人家很喜歡……”
她說話時本能地帶上了曖昧的語氣,一般男人聽了肯定會忍不住發酥,可莊巖卻聽得心涼。
他懷疑自己昨晚真的跟她做了什麼,這要怎麼跟沈希交代?
他這段時間忙著工作,雖然經常早出晚歸,可他總儘量每天都回家,就算夜裡趕不及回家過夜,第二天早上上班前也要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他們纔是他堅持奮鬥的動力,難道這一切都要被眼前這個女人毀了?
那一刻,莊巖的心特別慌亂。
他知道沈希肯定會相信他是被陷害的,可假若他真的跟小艾發生過實質性的關係,那沈希真的會毫不在意繼續跟他過下去嗎?
想到沈希清澈的眼神,莊巖的心就狠狠地顫了下。這一次,沈希肯定會失望、傷心。
小艾沒有說任何對莊巖有用的消息,莊巖不願意再跟她浪費時間,率先離開了酒店。
他一出門就看到了男秘書,拉著他一起去車庫取了車,詳細地問了昨晚的經過,當聽說好像有人在他的酒杯裡撒了什麼東西時,莊巖的心徹底涼了。
“莊總,昨晚還有個男人進過你房間,不是咱們客戶……”男秘書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知道自己做得不稱職,有陌生人進出都沒阻止。他昨晚打過莊巖的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
莊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消失:果然是江祖峰,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都瞞不下去了是嗎?
他等了半晌纔等到小艾出酒店,她微微笑著在跟人通電話,然後打車去市中心買衣服做頭髮。莊巖皺了皺眉頭,讓男秘書繼續跟蹤,他自己又折回了昨晚住宿的酒店。
酒店相關工作人員都被莊巖詢問了一遍,有人說他昨晚喝得很醉,被一個男人扶進了酒店;還有人說,他是跟小艾一起進的房間……所有人的說法都跟男秘書說的沒多大出入。
莊巖還讓酒店的人調取了走廊裡的監控錄像,可惜,狼哥一直低著頭,沒有拍到他的臉,但是他出門那一刻,莊巖似乎看到他正在把一臺相機往包裡塞。
莊巖心裡“咯噔”了下,就是再不願意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他的理智也明白了昨晚應該真的發生了什麼,對方甚至還拍了照?他不是縱慾的人,在他看來沒有感情的結合很沒意思,他這輩子,當初接受跟陌生的沈希做那種事已經足夠。
那天下午他趕去醫院做了一遍檢查,不管跟小艾的經過究竟是怎樣的,他得確認自己沒有染上什麼病,不然以後萬一傳染給沈希怎麼辦?他並不想這麼理智,甚至很想發狂揍人,可那又有什麼用?
好在他什麼病也沒染上,但他知道,近期不可能再碰沈希了,因爲他心裡的愧疚已經氾濫成災。
那天晚上回家後,沈希問他要換洗的衣服時他下意識地撒了謊。哪裡是落在酒店,實際上他已經把昨天的衣服給扔了。
莊巖心裡難受得很,他沒怎麼跟沈希對視,每次想直接跟她說實話時都會到了嘴卻打退堂鼓。這種情況在他身上極少發生,他腦海裡一直在模擬沈希聽到實話後的反應,是瞪著他默默流眼淚,還是歇斯底里地衝上來打他?
無論是哪一種反應,莊巖都覺得自己這個丈夫做得太過糟糕。他想,她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把最美好的青春和愛情都給了他,可他卻讓沈希吃了那麼多苦不說,現如今身體還背叛了她。
他恨不得揍自己一頓,因爲怕自己在沈希面前會失控,他趕緊去找樂樂,跟女兒聊了一會兒天。
小孩子的世界跟單純,樂樂糯聲糯氣地叫著他爸爸,將他心裡的慌亂一點點地給撫平了。
小丫頭忽然神秘兮兮地跟他說悄悄話:“爸爸,我有男朋友了。媽媽說帥帥很好,帥帥今天給糖我吃的,媽媽同意我吃糖的。”
“男朋友?”莊巖回過神來,微微皺眉,“小丫頭,你懂什麼是男朋友嗎?”
樂樂不服氣地噘嘴巴:“這個是帥帥送我的,帥帥說我收下就是他女朋友了。爸爸,男朋友就是會保護我,給我好吃的,媽媽說等我長大了可以嫁給男朋友。”
莊巖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小丫頭解釋。可他心裡卻酸溜溜的難受起來,爲什麼他覺得這段新的婚姻還沒過多久,女兒已經長大到被別的小男孩惦記了?他又想起小艾,剛剛變好的心情頓時消沉下去。
“樂樂,聽方姨的話,早點睡覺不許鬧知道嗎?”莊巖在樂樂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後,帶著沉重的心情重新要回房。
“爸爸,我想跟你們一起睡!”樂樂扒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莊巖想到沈希後,心不在焉地點了頭。
他想,有女兒在,沈希便不會跟他鬧得太僵吧?
他仍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希,把樂樂安頓好後,心不在焉地打開手機時正巧看到了小艾發的信息,雖然是個陌生號,但莊巖當即便聯想到了小艾。
他刪信息時,心虛地擡頭看向沈希,沈希雖然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懷疑,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苦澀還是沒能逃過莊巖的眼睛。
“希希,如果我被迫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怎麼辦?”莊巖看到沈希轉瞬黯淡的臉色,趕緊補了一句,“我是說如果。”
沈希很平靜地問他是怎麼回事,莊巖慌亂地東扯西扯,想讓沈希明白他沒想過背叛她,扯到最後,他很沒安全感地抱住沈希,還是道出了實話:“昨晚我沒喝多少酒,結果頭暈得厲害。凌晨醒過來的時候……身邊躺了一個女人,沒穿衣服。”
沈希的身子僵了半天,莊巖的心也在等待迴應的時候一點點刺痛起來。
她很在乎,她怎麼會不在乎呢?她如果笑著裝大度,莊巖只會更加心疼。
可她的沉默不語讓莊巖異常心慌,忍不住找話想替自己辯解:“希希,男人真喝醉了,那裡是不可能起反應的。我昨晚的記憶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做過什麼……”
那時候他還沒看過照片,確實不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但他心裡明白他已經出軌的可能性相當大。他只是隱瞞了這部分猜測,連他自己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沈希呢?
“你怎麼不瞞著我,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不想聽。”沈希說得很平靜,可語氣卻相當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