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從街頭刷到街尾,又從街尾掃到街頭,每個人都抱著一大堆名牌高檔衣服,這才滿意的回到車里,整個車廂都要被這些衣服塞滿了,勉強四個人才能鉆進去。
老黑剛上車就嚷嚷著:“老弟啊,你這車空間太小,要不,咱們換輛車吧,有錢,任性。”
安尚武眼中泛著精光,激動的說:“你干脆把錢打我卡里,這車我賣給你,你給我換個勞斯萊斯開開?”
老黑也就是吹吹,沒想到安尚武竟然來真的,剛說完就要去搶老黑的銀行卡,蛋蛋也湊過來,嚷嚷道:“黑老大,我不要勞斯萊斯,給弄輛保時捷開開就行了。”
幾個人亂作一團,太陽都開始慢慢下山了,我這才催促道:“天馬上要黑了,還走不走?”
“走走走,還差點東西。”蛋蛋喊了一嗓子,抓著老黑就奔下車,兩個人嘀嘀咕咕一陣,不知道干嘛去了。
我和安尚武兩個人靠在椅背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所有不好的情緒全部都揮灑了出去,車上放著黃家駒的懷舊歌曲,看著漸漸西落的太陽,在這一刻,我覺得生活真的很美好,如果能夠一直這么下去就好了。
隱隱的,我又想起了火種的事情,常三爺還守在不周山的山腹中,我們現在這么開心的刷街,他老人家此時又在做什么呢,想著想著,心中便開始愧疚起來。
點了支煙走下車,靠著車門望著街道上人來人往,我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安逸原來并不屬于我,我還背負著無法完成的責任,還有很多人要去拯救,如果人生可以平凡,那么就這樣過一輩子也無所謂,可是現在的我再也不是那個工地上默默無聞的技術員了,天下蒼生四個字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坎,像一把鋒利的刀。
老黑和蛋蛋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從遠處走來,手中又是大包小包的拎著許多東西,遠遠的沖我招手,安尚武打開了后備箱,兩個人把剛剛采買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兒的大包小包塞進去。
我疑惑的看著他倆興奮的如同偷吃的老鼠,不解的問道:“你倆怎么那么開心。”
老黑還沒說話,蛋蛋就說道:“花錢當然開心,這世上還有比花錢更開心的事情嗎?”
老黑的臉突然耷拉了下來,瞪著蛋蛋郁郁的說:“當然有。”
蛋蛋眼睛瞪的銅鈴一般大:“那是什么事情?”
老黑摸了摸蛋蛋雪白的小臉兒:“花別人的錢唄。”
蛋蛋若有所悟的嘿嘿笑道:“咱們倆誰跟誰呀,好兄弟不客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對不對。”說著,他攀住老黑的肩膀,一副親兄弟的樣子。
老黑也沒聽明白他說的什么,似乎覺得很對,也摟著蛋蛋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就喜歡你不要臉的樣子。”
這兩個人簡直是一對兒活寶,我說:“我就喜歡你倆不要臉的樣子。”
蛋蛋抽了抽鼻子,直接鉆進了車里,嚷嚷道:“嘿嘿,可以上路了。”
三個人一起罵道:“呸,你才上路呢!”
發動機不斷的轟鳴,安尚武興奮的左腳踩死剎車,右腳猛點油門,汽車在原地不停的提速,然后猛的松開剎車,jeep車如同離弦的箭沖了出去,激起一片黃土。
現在還在市中心,馬路上人來人往,安尚武攢足了勁頭,車速直飚80碼。
嚇得蛋蛋緊緊抓住安全帶,不停的喊著:“慢著慢著,剎車,點剎車。”他一邊喊著,一邊伸著頭去拍安尚武的肩膀:“啊!人多你慢點,好害怕。”
安尚武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腦門上:“這叫刺激,閉嘴!”
老黑上前捂住蛋蛋的嘴:“小孩子沒教好,莫怪莫怪,我回去好好修理修理。”
穿過市中心的主干道,jeep車一個漂移,迅速的竄上外環道,歸德府確實是個好地方,外環的整圈幾乎都是名勝古跡,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從眼前飄過,我看到王亥的石雕肅穆的立在萬錢廣場的中心,又看到火神臺的古老廟宇,燧人氏的雕像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這么一個城市中,誰能夠想到曾經發生過怎樣翻天覆地的歷史,當我們把這些古老的建筑,古老的靈魂當做旅游景區的時候,可曾有人想過,他們給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帶來過什么。
我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張悟明,誰會知道張悟明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一次世界,我們都是被遺忘在黑暗角落的螻蟻,默默無聞。
車子在飛速的奔馳,心情也隨著飛馳的速度快速的飛馳,心中突然迫切的渴望離開這里,迫切的希望這次旅行可以給未來的日子帶來一絲陽光,起碼讓命運的黑手,不再攥著我的人生。
我靠在椅背上胡思亂想,突然一陣急剎車差點把我甩的撞在擋風玻璃上,幾十米的滑行,老黑從后座沖到了前座靠背上,撞得哇哇大叫。
整個車子橫向打轉,如同一頭發瘋的公牛,在外環路上失去了控制,幾乎就差一點撞在路邊的柵欄上,終于,安尚武用力拉下手剎時,猛踩剎車,刺耳的車胎與地面擦碰聲中,車子總算停了下來。
我趴在駕駛臺上,看了一眼安尚武,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落下來。
蛋蛋更是被甩到了座位底下,也不知道傷到了哪里,在座位下面哼哼唧唧。
老黑攀著椅背,嚷嚷道:“怎么回事!要作死啊。”
安尚武動也不動,雙手發顫:“我,我,好像撞到人了!”
我皺了皺眉頭,有點奇怪:“哪有人,我一直看著前面的路呢。”
安尚武僵硬的扭過脖子:“你沒看到?”
“我根本沒看到任何人,就知道你突然猛踩剎車。”
安尚武本來蒼白的臉,變成更加慘白了:“我,我看到一個挎著小布包的老太太,突然出現在車前頭,才猛踩剎車的,我看到我把她撞飛了!”
我被他驚到了,忙放下車窗前后亂看,蛋蛋哼哼唧唧的從座位下面鉆出來,也放下車窗伸著腦袋往外看,老黑趴在蛋蛋身上,幾個人來回看了好幾遍,終于得出一個結論:“哪有人?”
安尚武的喉結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但是雙手還在發抖。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是擋風玻璃反光折射了路邊的行人?”
安尚武用力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看的真真切切,一個小腳的老太太,慢慢悠悠的從路邊走過來,速度很慢。”
安尚武說到這里,臉上更多的汗水流了下來:“她那個速度,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車前面,但是她偏偏突兀的出現在車前,而且……我似乎還看到她在對著我笑,那張臉……”
安尚武開始變得結巴:“是墨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