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經常光顧這家酒吧,那酒保小哥也是和我相當熟悉,他目睹了剛纔的一切。帶著同情的語氣說道:“你醉了,早點回家吧!”
“放屁!”我將憋了滿腔的怒氣全衝他撒了出來:“叫你上酒你他媽就給我上!”
“別給他上!”對面的酒保小哥還沒來得及回話,我身後忽然有一個女聲響了起來。是陳姝涵!我心頭一震,正想要扭頭去望,陳姝涵已走過來坐在了我的身邊。我不能置信的看著去而復返的陳姝涵,心裡直道,這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陳姝涵卻絲毫沒理會我混亂的神經,她略有些憐憫的瞅望著我。嘆息著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木然的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陳姝涵又嘆了口氣,隔了半晌,似乎有點被我打敗了的那種感覺,她上前一步,給了我一個輕輕的擁抱!緊接著又道:“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我到這時才知道眼前這一切並不是幻像,想來陳姝涵這丫頭也覺得剛纔那樣對我太過絕情,是以才殺了個回馬槍想看看我會不會出事。
我回想著剛纔的那一抱,我靠,她的動作那麼牽強。簡直比不抱我還讓我心寒。於是我並沒應聲,仍只是那樣木然的呆坐著。陳姝涵顯然是已拿我沒有辦法了,她彷彿有心想走,但遲疑許久。終於還是留了下來。我也沒再逼酒保給我上酒,只是一味枯坐著跟陳姝涵乾耗。
這般過了十餘分鐘,陳姝涵驀的說道:“康凱,你還記得前陣子我們一起寫的那支歌麼?”
經她這麼一說我不由想起了那支歌。那是我在湖邊別墅跟陳姝涵學琴時與她一起作的歌,她譜的曲。我填的詞。當時我們倆人頗有些琴瑟和鳴的感覺,就像是《笑傲江湖》裡的任盈盈和令狐沖?,F下想來,那一切都不可追了。陳姝涵見我仍不說話,於是又道:“我想和你一起再唱一次那支歌。”
“什麼?”這下我終於說出了話。陳姝涵道:“你剛剛不是要我陪你一會兒麼?我……我倆一起再唱唱那歌吧!”她微笑著,似乎在極力的掩飾著什麼。
我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還有機會挽回陳姝涵:“我先陪她唱唱歌,待哄得她高興時再提出和她一起去看流星雨,接著,在漫天絢爛的流星底下,我……我就……”
想到這裡,我竟又衝滿了期望,當下忙不迭的點了點頭。陳姝涵又衝我笑了一下,然後起身往酒吧中心的那個演臺行了去。我也跟在她身後上了演臺。陳姝涵拾起一把吉他,坐在了麥克風前面的高腳椅上,扭頭衝我道:“還是我彈你唱吧!”
我“嗯”了一下。傻傻的坐在了她的對面。她調了調絃,問:“選什麼調?”
“降b吧!”我道。陳姝涵不再說話,低頭在琴把上按了下和絃,與此同時,右手在琴絃上彈了個琶音,一陣略帶憂鬱的琴聲立時響了起來。那聲響一下下淌過我的耳鼓,竟讓我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陳姝涵卻哪裡明白我的這番多愁善感,她垂著頭,用和絃加花音的手法彈起了那支歌的前奏。我傻傻的聽著琴音,心中默默的打著節拍,待得前奏過完,我張嘴剛唱了一句歌詞,立時便啞火掉了。
當初寫那支歌的時候,我和陳姝涵雖不能說是好得如膠似漆,但也是你儂我儂的兩情相悅。所以那曲子雖是略帶傷感的小調式,但我的歌詞卻寫得異常甜蜜。此刻我的心中塞滿了愁緒,因此只唱了一句原詞便再接不下去。
陳姝涵見我息聲,不由滿是詫異的望向了我,不過她手上仍在彈著琴,和絃的轉換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我吸了口氣,硬著頭皮又哼哼了兩句,但實在有些難以爲繼。便在這時,我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暗道:我既然無法唱出原詞,何不臨時編幾句新詞唱下去,反正那原詞也是我寫的。想著,便隨口現編著歌詞,和著陳姝涵的琴聲唱。編不出來的時候便用啦啦啦來代替。
不知是不是我編的新詞觸動了陳姝涵的心,這丫頭竟沒完沒了的彈奏了起來。我跟著她將這歌來來回回的唱了好幾遍,歌詞已漸漸的成了型。到得後來,一首舊曲新詞的歌兒已是儼然完工。在陳姝涵琴聲伴奏下,我的歌聲在酒吧裡來來回回的飄蕩著:島木大圾。
分開也不一定分手,哭泣也不一定淚流,激情是說不走也不知道會多久。
相愛時的對白容易讓人有感受,總是沒原由就會莫名哀愁,分開後的日子總會讓人太難受,卻能更明白你想要的所有。
分開也不一定分手,哭泣也不一定淚流,愛情也不一定要海誓山盟纔夠,分開也不一定分手,相守也不一定擁有,激情是說不走也不知道會多久……
我如癡如醉的唱著,到最後已是聲嘶力竭。也許是因爲歌詞的感染吧,我的心被一股離別的神傷把持著。我早已忘了之前自己還想要挽回陳姝涵,我似乎穿越到了一個月甚至一年後,那時陳姝涵已經和我勞燕分飛,她或許早已忘了我是誰,她或許改嫁了別人,她或許……
漸漸,淚水盈滿了我的眼眶,我的歌聲也變得如哭似泣。我仰著臉,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但眼眶又怎能阻擋得住要落下的淚水?它們還是沿著我的眼角涌了出來。許久許久,我終再唱不出聲,陳姝涵的琴聲也恰巧在這一刻止了住。
酒吧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吧內的那幾個酒客都齊刷刷的望著演臺上的我倆,沒有人說話,甚至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憑住了呼吸。時間彷彿在突然間頓了住,酒吧裡的所有一切似乎定格成了一幅靜態的畫面。只有剛纔那琴歌之聲的餘音,還動態十足的繞樑不散。
如是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扭頭往陳姝涵瞧了去。我很想知道她有沒有和我一樣涕泗滂沱。但我的視線是模糊的,我根本就瞧不清。我伸手抹了下眼睛,但很快的,它又被淚水給遮了住。我無法看清陳姝涵的臉上有沒有淚痕,我只能借著昏弱的光線,隱約看到她直直垂下的長髮和她微微顫動著的身軀。
我倆從酒吧裡出來的時候已經相當晚了,所以外面的街市寂靜異常。我伴著陳姝涵默然無聲的行走在空蕩蕩的人行道上,心裡仍在想著剛纔酒吧裡的情形。那時的陳姝涵應該是哭了,因爲她曾經背過了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劇烈的起伏著,而且還有擡手拭淚的動作。但顯然,她不願意我看到她哭,而且她最大限度的掌握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沒讓我見到她的一滴眼淚。我自是沒有傻到去問她哭沒哭,我所能做的只是毫不掩藏自己的悲傷。
一陣夜風吹了過來,拂在面上,很清涼的感覺,我想我的臉上淚水應該被這風吹乾了吧。呵呵,在酒吧裡時我還真是眼淚鼻涕的四條衚衕一起開工,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以往和陳姝涵在一起時,總是她像個孩子多些,今晚我倆卻調了個個兒。
想著,我瞟了一眼身旁的陳姝涵。她的臉色很是木然,眼神中也尋不出半點悲傷,只是眼眶微微有點發紅,但如果不留神的話你根本就瞧不出她曾哭過。我在心中再一次慨嘆著陳姝涵的變化,她原本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無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無論是哭還是笑,她都會不加掩飾的寫在臉上。
不過現在我已經無法讀出她的心了。就像剛纔她說要和我一起出來走走,我雖然很樂意,但對她爲什麼要我陪她散步卻半點沒有頭緒。假如說她被我剛纔的歌詞給打動了,可她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和我一樣失態。若是她沒被打動,那她又爲什麼要我陪她漫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