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皮革廠的空氣中都瀰漫著一種臭烘烘的味道。

手工皮革廠的工作繁重而且對身體有很大損害，首先是將收到的各種獸皮浸泡進行清洗，一天後，便放入有化學清潔水的坑洞裡進行清理浸泡，臭烘烘的味道便來自這裡，工人要站在坑洞裡對獸皮進行脫毛等處理，而裡面的溶液，對人類的肌膚和毛髮自然也有很大損害。

獸皮從清潔坑洞出來後，已經露出白色的筋皮紋絡，然後再放進滾軸機器裡進一步清洗，接下來晾乾，最後便是用鋒利的刀具進行最後的打磨除毛拋光，這一步驟的獸皮細絨毛也會被全部清理掉，而做活的工人都是肌肉虯結的壯漢，不然，也進行不了這一步驟。

初級皮革就這樣製成，下一步的加工等等就是裁縫的事情了。

陸銘跟著尹莎貝爾在這個皮革廠裡轉悠，對尹莎貝爾能忍受這裡的空氣倒是極爲佩服。

小隊分成了三組，陸銘和尹莎貝爾一組，來到皮革廠，見到負責人托馬斯*霍德爾曼，對方很配合，領著陸銘兩人在皮革廠裡，找和三名槍手關係比較好的工人問話。

當然，誰和三名槍手有私交，都是這托馬斯介紹的。

這種問話，自然也問不出什麼要領。

調查組來到這個平素外人很少的小鎮，根本瞞不住霍德爾曼家族，用尹莎貝爾的話來說，秘密調查也沒什麼效果，不如光明正大。

在坑洞裡穿著防水褲處理皮革的，很有幾名十三四的少年。

看著這一幕，尹莎貝爾蹙眉道：“托馬斯先生，我現在懷疑你僱傭童工做長期工，而且，是極爲繁重的勞動，就這一點，我會開檔桉跟進。”

聯邦特調局權力很大，在聯邦直轄各州，一切違反聯邦法律的行爲其都可以立桉調查。

托馬斯的臉色立時很難看。

陸銘沒說話，其實現今和同時期西方一樣，帝國西部和南部各州用童工的情況很普遍。

便是東海，像碧絲才幾歲大，也可以去做小時工，當然，必須有成年工在旁，且不能從事和其年齡不相符的繁重勞動。

而尹莎貝爾此舉，其實不僅僅得罪工廠主，罵的最狠的，怕反而是那些童工和童工家庭了。

但尹莎貝爾是故意的，來之前，策略之一，就是要找茬給皮革廠按上違法的名頭。

……

幾人回來的時候，卻見小院鐵門上被潑了污水，還有爛菜葉之類的。

不用想，也是皮革廠要被暫時關停，接受童工用度方面的調查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小鎮。

晚餐，陸銘和五個女孩子就在餐廳裡啃麪包火腿喝酸奶。

陸銘回房間不一會兒，尹莎貝爾敲門進來。

陸銘有些無奈，怎麼感覺她現在有點太粘人了，一會兒不和自己聊天就不行的樣子。

在和她正式見面前，是真想不到會這樣。

“老師，您吃飽了嗎？那個火腿是我們鬱金香莊園自己做的，純肉的，外面吃不到呢，味道很好，也補充體力，但您一口都沒吃呢！”

陸銘笑笑：“晚上少吃點，我得保持體型。”

尹莎貝爾立時滿臉詫異，“您不用吧，我一直以爲我母親喜歡的是一個人有趣的靈魂……”

陸銘無語的看著她，這是真把自己當小白臉了。

尹莎貝爾立時感覺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點不太對勁，“對不起，老師，我不是……”

陸銘擺擺手，“好了，換話題吧，你來找我，不僅僅是爲了擔心我餓肚子吧？”

尹莎貝爾走過來，很秀雅的姿勢輕輕坐在陸銘對面沙發上，小小嘆口氣，“我有很多疑惑……”

陸銘揉揉鼻子，這是真要將自己當人生導師和傾訴對象啊，十八九年想跟男性親近長輩聊的天，都要抓著自己聊完嗎？

“老師，您說，豪斯維爾的分離主義運動，又有什麼不對呢？如果這裡大多數居民，想自己決定他們的事務，我們爲什麼要橫加干涉呢？”

陸銘一怔，心說這話你說可以，我說的話，可就不行了。

要說，豪斯維爾的分離主義組織如果大量存在，對自己未來可能的構想來說，也未必是什麼壞事，帝國各州，這種組織越多越好。

但自己肯定是不會幫他們的，這些組織魚龍混雜，真幫了他們，日後難保不會走漏風聲。

不過，看了眼尹莎貝爾，心裡冒出一個念頭，但很快就搖搖頭，利用這樣一個對自己快要完全不設防的女孩子，那實在太卑劣了些。

心裡胡思亂想，嘴上道：“從全人類角度來說，看問題實則不能這樣看，我倒覺得，全人類公民組成的聯邦是我們人類避免毀滅的唯一方式，用全人類的智慧和資源，探索宇宙，探索深遠的太空，纔是人類文明持續延續的正確方式，不然，人類早晚毀滅於內部爭鬥。”

尹莎貝爾聽著陸銘的話，碧眸亮了亮，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外面深邃星空，久久後，“老師，我們將來真的會好像迷失在太空那部電影裡一樣，可以坐著星際艦船，在太空裡遨遊嗎？”

“希望能夠吧。”陸銘也起身來到了窗前，看著夜空璀璨星辰，長長吐出口氣。

有些想家，想念那個科技已經發展到可以從空間站俯視漂亮藍色星球的家。

可能浩瀚星空，最能勾起遊子的鄉愁吧。

陸銘癡癡看著夜空中那極爲熟悉的星空，一時有些怔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這裡，是不是自己大學的宿舍，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白日夢？

過了好久，尹莎貝爾幽幽聲音響起，“老師，聽說迷失在太空的劇本，都是您創作的？”

“是……”陸銘還是靜靜看著夜空。

尹莎貝爾也就不再說話。

直到有人敲響門，兩人才齊齊驚醒，從各自的思緒中回神。

“我沒事！”尹莎貝爾應了聲，大概扈從們，有多長時間見不到她的話，就要確認她的安全。

“老師，您是我見過的最有才學的人，也是格局最高的人，和您一起看星空，我好像也在看整個宇宙，好像去太空星雲裡翱翔了一番呢！”尹莎貝爾告別前，抿嘴一笑，更主動伸出了戴著雪白蕾絲手套的嬌嫩小手。

格瑞芬尼王國貴族很古老的禮節，也只有最親近的人，纔會還用吻手禮吻面禮進行早晚問候，也必須貴族女士主動。

陸銘苦笑，很笨拙的輕輕虛託，用嘴胡亂碰了碰手套，這是她正式認可自己繼父的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