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鬧出這麼大動靜來,船上的騎士們自然不可能毫無反應。尚未脫去甲冑的騎士們一聽情況不對,立馬就拿著武器衝上了甲板。
而他們第一眼看到的,除了被嚇呆了的大小姐之外,自然就是倒在血泊之中的辛洛斯了。年輕人們紅了眼睛,就要上前跟不知道在哪的敵人拼命。不過到底還是羅蘭眼光老道,如同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掃過全場,心中瞬間就有數了。只見他擋在年輕人們面前,因爲甲板那狹窄的過道,年輕人們一時也無法上前。
而與此同時,畢斯馬爾可也將魔劍收回劍鞘。醜陋的劍身微微顫抖著,彷彿在發(fā)泄自己不能暢飲鮮血的惱怒。
“閉嘴,阿魯哈薩託,不然晚上就不給你上油了。”畢斯馬爾可輕叱一聲,魔劍哆嗦了一下,沒了聲息。
“你們還是太年輕。”用著過來人的語氣,羅蘭用劍柄敲了敲魯齊亞諾的腦袋,在年輕人不滿的目光中嘆息道:“看看辛洛斯大人肩膀上那個女孩,咬的那麼深,都流出那麼多血了,而且邊咬邊流淚。而辛洛斯大人卻並不反抗,任憑她咬,一看就知道大人心中有愧。再看看瑪麗安娜,臉上又驚又怒的,她想砍的肯定不是辛洛斯大人,而是那個小女孩......說到這裡,你們明白了嗎?”
然後大家就都哦了。
豪門恩怨啦。始亂終棄啦,千里尋父啦。諸如此類的東西,幾乎在每個騎士腦中閃現(xiàn)。畢竟有著娜諾卡的前科在這裡。騎士們也不是不能理解。
自覺找到了答案的騎士紛紛收起武器,但是仍然沒有散去,而是觀察著事情的發(fā)展。這個小女孩年紀比娜諾卡小姐還小,而看辛洛斯如此的袒護她,說不準又是梵卓家的小姐——沒想到辛洛斯年紀不大,但是人卻如此風流。雖然對於貴族來說,這也是可以炫耀的一件事情。
如果這麼想的話。那瑪麗安娜的反應也可以理解了。她還沒正式嫁給辛洛斯,就有了三個便宜女兒。這樣的情況,任誰都無法接受的。
再想想瑪麗安娜那突破天際的武力值,騎士們頓時陷入了無比的糾結之中。到時候要是打起來,他們該幫哪邊比較好?是幫助正妻欺負庶女。還是幫助小姐對抗大婦?
早知道就不衝那麼快了。
不過很快的,騎士們就不用再繼續(xù)糾結下去了。永遠冷著張臉的安第爾來了,冷漠的詢問了呆住了的當事人幾句之後,魔法師黑袍滾滾之間,就攙扶著受傷的辛洛斯進了船艙。
安第爾雖然臉色難看,但是卻不像要暴走的樣子。而既然家主的大哥也插手了,應該打不起來吧?
大概。
瑪麗安娜不用怒氣空手殺一個普通人要幾招?
一招。
不需要任何外力,她那高達十七的力量,足以讓她一拳就將一名壯漢的腦袋打成爛西瓜。
那麼瑪麗安娜將怒氣凝成實質。殺一個普通人要用幾招?
雖然瑪麗安娜最後關頭移開了長劍,並且不顧怒氣反衝,強行散去了怒氣。不過辛洛斯的胸口還是被鋒利的怒氣長劍劃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索性創(chuàng)口並不是太深,只要及時處理,問題也不大。
幾點溫暖的光芒在安第爾蒼白的五指間跳動,在魔法師的意志下,這些可愛的小光點歡呼著沒入了辛洛斯流著血的傷口之中。而奇蹟就此發(fā)生了,辛洛斯只感覺胸口處一陣奇癢。傷口竟然已經開始凝固了。
安第爾見狀,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他轉身取過早已準備好的白布和清水。爲弟弟擦拭起傷口。而直到此時,作爲罪魁禍首的瑪麗安娜和提爾比茨才終於將懸起的心放下。
“瑪麗安娜,你太魯莽了。無論如何,辛洛斯都是你的伴侶,將要陪伴你走過一生。不管如何憤怒,你都不該向他揮劍。”明明知道是一場意外,但是任誰看到自己的弟弟被傷成這樣,作爲哥哥心情都不會太過愉快的。安第爾一貫冷淡的語氣之中,也帶上了幾分埋怨:“還有你,提爾比茨小姐。我曾一度以爲,你是一位合格而值得信任的淑女。但是現(xiàn)在,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對你的評價了。”
“嗚,對不起,安第爾先生。”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臉上本就淚痕未乾,現(xiàn)在被渾身散發(fā)著寒氣的安第爾一瞪,更是嚇的快要哭出來。
“哥哥,不要再責怪她們了。都是我的錯......”安第爾爲弟弟擦拭完身上的血跡,幫他打上了繃帶。雖然臉上仍然是一片蒼白,但是多少恢復了一些力氣的辛洛斯對著自己的哥哥說道:“能讓我單獨陪她們說會話嗎?”
“不要太久,你需要休息。”
安第爾看著弟弟脆弱的表情,始終還是狠不下心來。黑袍法師一揮大袖,攜著渾身的冷氣已然推門而出,將這攤子爛事交給了弟弟自己處理。辛洛斯示意瑪麗安娜坐下,而子爵自然是熟門熟路的將自己的腦袋放到了她的大腿上。自知有錯的瑪麗安娜此刻無比的溫順,滿足了未婚夫的要求。辛洛斯一手抓著瑪麗安娜的纖手,而另一隻手,卻伸向了不住抽噎著的提爾比茨。
小女孩的手小小的,很可愛。而在這小小的手掌上,卻奇怪的戴著一隻由易拉罐製成的戒指。當時辛洛斯財力有限,就算是給艦娘們買婚戒,也是選的最便宜的易拉罐戒指。沒想到的是,這位跨越了虛擬和現(xiàn)實的界限,真的來到他身邊的女孩,卻還戴著這一文不值的東西。
“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瑪麗安娜看起來強大。但是作爲能夠借用整艘船力量的艦之精靈,卻也絕對不弱。今天幸好他擋在中間,這兩個人要是放手打起來。辛洛斯真的不敢去想象結果。
雖然只是在遊戲之中相處過,但是辛洛斯卻絕對不希望這個女孩受傷。而真心對他的瑪麗安娜,他也同樣不希望她流血。
子爵抓著兩人的手,感受著手心處傳來的那同樣的驚慌和擔憂,露出了笑容:“以後,可要成爲朋友,好好相處啊。”
瑪麗安娜的紫眸中滿是愧疚和溫柔。垂下了眼簾。而女孩兀自抽噎著,沒有回答。
“梅洛普。好久不見了。”
站在廚房中,正呆呆的對著一籃子果子出神的梅洛普,卻冷不丁的聽到背後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聲。女孩心中一驚,連忙回頭。看到的卻是一個打著洋傘的美麗女人。梅洛普趕忙低頭,隱藏著心中的念想,不敢與女人對視。
“啊,是費依姐姐,我沒想到......”
費依慈愛的看著這個女孩,這個膽小的如同倉鼠一般的女孩,總是如此的惹人憐惜。她伸出手來,想要撫摸一下女孩的綠髮,卻被膽怯的女孩閃了過去。
似乎早有預料。費依並不生氣。只是話語之中,更多了幾分憐惜:“情況比我想象中的要糟糕的多,本來我不想這樣做的。但是形式如此,那我也沒辦法了。梅洛普,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的力量?”梅洛普歪著腦袋,有些困惑。但是......以目光敏銳而出名的費依竟然沒看出她有心事?她到底在忙些什麼,怎麼好像非常疲憊,整個人也心事重重的。不過既然她沒看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裡,梅洛普點了點小腦袋。也不問爲什麼,而是直接爽快的答應了。雖然,她並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力量可言。
“嗯。”
費依撐著她的洋傘,翱翔在高空之中。她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直接撕開通往諾曼的傳送門。這幾個月來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而努力維持著一切的她,自然是感到身心無比的疲憊。
其他大魔女大多懶散,不出大事是找不到她們的。費依不僅要維繫諾曼和帝國的戰(zhàn)爭,同時也要協(xié)調處於帝國各地的魔女,可謂是心力交瘁。如果那一晚,靠著女王艦隊的突然襲擊,能一舉建功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帝國海軍主力破滅,固然會使得帝國傷筋動骨一陣。但是這也絕對會使帝國上下同仇敵愾。
一向看不起的蠻子竟然擊敗了偉大的帝國艦隊?
羣情激怒之下,雙方之間必然是一場惡戰(zhàn),而以諾曼的力量,帝國雖然最後肯定會勝利,但是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巴西爾年事已高,再分心戰(zhàn)事的話,那對他的身體更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以現(xiàn)在皇太孫的年紀......
到時候,埋在王都的幾顆暗棋再發(fā)動,那麼帝國幾十年之內,就有的鬧騰了。這種情況下,王器的力量總該不會繼續(xù)增長了吧?
可是,帝國五大艦隊沒有被全殲,帝國海軍仍然佔著上風。
看著手中的小水晶瓶,費依嘆息了一聲,眼中滿是疲憊和凝重。或許是王器的力量,或許是水爵運氣太好。就算召喚來了奈法利安,但是陰錯陽差之下,水爵仍然保住了帝國海軍的主力。現(xiàn)在再去責怪誰,已經毫無意義了。
死物是沒有憂愁的,不同於費依的憂慮。小水晶瓶中,三滴金色的鮮血正隨著她細微的動作,快樂的滾來滾去。
“再偉大的英雄,也無法抵抗提爾鋒的侵蝕。伊瓦爾和他的父親一樣,的確是一個人物。可惜,他始終不是卡瑪。”費依收好了水晶瓶,任憑高空中的烈風吹拂著她的身體。就算有著魔法護身,也無法完全摒除烈風帶來的傷害,但是大魔女卻藉著周身不時傳來的絲絲疼痛,努力的組織著自己的思緒:“諾曼已經沒有機會了,在入冬之前,水爵一定會想辦法逼迫伊瓦爾決戰(zhàn)......只有靠他們了。”
“適可而止吧。費依。”
而正在這時,高空之上卻突兀的響起了另外一個冰冷的女聲。就算威勢萬千的烈風,也絲毫無法阻止那女聲傳入她的耳中。
費依臉上一肅。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洋傘。
“你還是來了,福爾圖娜。”費依和首席魔女已經相識了無數年,彼此之間再是熟悉不過。這清冷的女聲,除了福爾圖娜,還會是誰呢?
果然,隨著費依的話語,身披著黑色披風。但是披風下卻仍然是一副女僕裝打扮的魔女議長出現(xiàn)在了費依的視線之中。能輕易撕碎鋼鐵的烈風,現(xiàn)在卻只能輕輕吹動她的披風。魔女議長雙腳踩在虛空之中。無比的自然,彷彿本該如此。
自從阿卡迪亞寂滅之後,就很少笑了的福爾圖娜,臉上一如既往的是那熟悉的冷清表情。面容雖然姣好。但是配上那副表情,卻始終讓人心生冷意。如同新月一般美麗的少女,始終讓人無法接近。
那美麗的眼睛......等等,福爾圖娜的眼睛?
微張著的眼皮底下,是一片漆黑,再也沒有了如同月光一般的閃光。“你的眼睛......難道是?巴西爾怎麼敢?你可是他的......”費依有些難以置信,先不說在巴西爾這位暴君的一生中,福爾圖娜勞心勞力爲他做了多少事。單是她和阿卡迪亞的關係,暴君也絕對不會下手纔對。
雖然說皇室無情。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祖先。千年帝國何其困難,要是沒有一個無比強大,壽命又長的祖先在後面不斷保駕護航。又怎麼可能維繫如此之久?
巴西爾瘋了麼?
“不,是我自己挖的。”雖然雙目失明,但是福爾圖娜卻輕鬆的鎖定了費依的位置。議長拿出了一把刀尖泛著幽幽藍光的銀色飛刀,不斷上下拋動著:“千年以來,帝國也曾經遇到過多次慘敗,這本來只是一樁小事......但是這次。費依,你真的過界了。”
拜占庭古法。閹割致盲之刑。犯下了大錯的貴族,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取得皇帝陛下的原諒。只是雖然能保住性命,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種刑罰。相比這些屈辱,更多的貴族情願死去。
費依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而福爾圖娜卻並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不再拋動飛刀的議長反握著飛刀,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我已經回過大沼澤了,雖然伊扎里斯嬤嬤說那是她的安排。但是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的目的,我明白。我的想法,你也明白......那麼,按照老規(guī)矩,我們打一場吧。”
福爾圖娜睜開了空洞的雙眼,烈風吹拂著她的披風,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如同刀鋒一般的凌厲。而少女的周身,也開始散發(fā)著凌厲的殺氣:“不管輸贏,打完這場,我都不會再管你的事。但是你輸了,你就給我回罪人之塔!回到你的本體那裡去!十年之內,不得出塔!”
費依神色無比凝重,她沉默著,只是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洋傘。“受死吧,雅肯的公主!遊蕩的罪人!”
儘管眼皮很沉重,但是辛洛斯仍然勉力安慰著房中的兩個女孩。至少看上去,他的話還是起了些效果的。辛洛斯的受傷讓瑪麗安娜觸動很大,儘管仍然對提爾比茨很不爽,但是卻沒有做出更一步的舉動。
而提爾比茨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兇狠,恢復成了記憶中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緊握著子爵雙手的她,依偎著子爵的身體,小聲的訴說著自己的思念,全然不顧瑪麗安娜紫眸中危險的閃光。
正在形勢一片大好,辛洛斯心中微鬆的時候。無盡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股奇怪的波動。雖然異常微弱,但是對辛洛斯來說,卻無比的顯眼。而伴隨著這陣詭異的波動,辛洛斯體內的鮮血卻開始蠢蠢欲動。原本包紮好的傷口,甚至隱隱溢出了些許鮮血。
與此同時,船艙外吹著海風的安第爾也擡起了頭,眼中帶著濃濃的疑惑,看向了空無一物的天空:“時間停滯了幾秒鐘......”()
ps:本來想讓瑪麗安娜的靈魂上七姐的身,然後...
既然大家這麼強烈反對我給她塞便當,那我就換種姿勢攻略七姐吧。
快兩百章了,是時候揭露辛洛斯的真實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