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我們都未曾變

盡管賀天然實(shí)在是搞不懂自己幸福與否與溫涼喜歡什么樣的人這個問題之間有什么必要的關(guān)聯(lián)，但見到姑娘笑殷殷的嬌艷模樣，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

畢竟聊天嘛，很多時候答案也僅為次要，情緒才是首位。

見到溫涼并沒有公布答案的意思，賀天然很是識趣，接著道：

“好吧，打聽你喜歡什么人，這種問題確實(shí)是唐突了一些，那接下來呢？接下來這個路人甲聽到了你的回答，算是徹底放棄了吧？”

溫涼螓首輕搖，說道：

“談不上什么放棄與不放棄，或許對方最初接近我的目的是想要搭訕，但對方分寸跟距離都把握得很好，就像……賀導(dǎo)你一樣，所以我對小甲的第一印象雖然談不上喜歡，但肯定也不是討厭的。

何況當(dāng)時我們也是萍水相逢，吃完了那碗米線，就在大理分別了。”

賀天然又送了一塊牛排放進(jìn)嘴里，這一次等他細(xì)細(xì)咀嚼，品嘗完之后才再次回道：

“嗯……如果我是編劇的話，這個故事應(yīng)該不會在這里斷開，但現(xiàn)實(shí)中的分別往往就是這個樣子，哪來這么多后續(xù)不是。”

“不過這才是旅行有意思，或者人生有意思的地方，驚喜往往就會出現(xiàn)在伱意料之外的地方。”

溫涼接著繼續(xù)道：

“之后的一天，我去了玉龍雪山，那天大霧封山，天氣特別不好，我跟朋友們排了很久的隊(duì)，爬了很長的棧道才抵達(dá)觀景臺，但可惜我們什么都沒看到，不過幸運(yùn)的是，我又一次遇到了小甲……”

“所以，這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我懷疑是這哥們是在偷偷跟著你們呢，要不然哪能這么巧。”

賀天然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吐槽著故事里這種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俗套巧合橋段。

“可是我當(dāng)初的行程，除了跟他提了一嘴我們樂隊(duì)的演出之外，其他的行程他是一概不知的呀~”

溫涼為其辯解了一句，賀天然笑道：

“那這么看來，你用上‘幸運(yùn)’兩個字確實(shí)是名副其實(shí)了，畢竟這人海茫茫，能連續(xù)碰上一個陌生人兩次的這種概率，確實(shí)是蠻小的。”

溫涼聞言眼波一轉(zhuǎn)，她雙手交叉，攤在桌上，探出上半身湊過來，故意追問道：

“那如果是三次呢？四次呢？”

隨著距離的突然拉近，一股香風(fēng)撲入鼻腔，男人對她話語中暗示心知肚明，慌忙抬起酒杯，避免與她對視，直至輕抿一口后，溫涼已是退回了原位。

“那就……相當(dāng)于中彩票了吧。”

“我覺得賀導(dǎo)說得對~”

溫涼視線不移地看著對方，她發(fā)現(xiàn)自己這位老板，在不工作的私下場合里，其實(shí)還蠻容易慌的，就感覺有種與身份不匹配的……純情。

“嗐~”對于對方的這種作弄，賀天然頗感無奈，誰叫問題都是自己問的，話茬也是自己接的，只得道：

“讓咱先把這第二次巧合給捋清楚吧，你們遇見了之后呢？”

溫涼此刻也拋開一些玩笑的作派，眼眸低垂著回憶，認(rèn)真回答道：

“當(dāng)時因?yàn)闆]有看見雪山，我非常失望，是那種……心里空落落的失落感，其實(shí)我也說不明白，為什么當(dāng)時我會把雪山看到得那么重要……你說不看雪山，旅行就是白費(fèi)了嗎，不是；不看雪山，我就活不下去了嗎，也不是。

但就是……心里不痛快，憋屈，覺得不應(yīng)該是這樣，但為什么不應(yīng)該，是因?yàn)闆]見雪山，還是什么……我真的說不上來……

就像類似之前李嵐對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她的規(guī)則沒有錯，我的態(tài)度也沒有錯，大家都沒錯，但問題僵就僵在這兒了，好像走不動了……”

說到這里，她抬起眼眸：

“但我覺得幸運(yùn)的是，到了這種時候，有一個陌生人會跳出來，跟我說，不要止步不前，此路不通就換條路，于是，我看到了日照金山；而更加幸運(yùn)的是，在若干年后的今天，在我事業(yè)面臨困境的時候，又有一個很熟悉的陌生人跳了出來，跟我說了類似的話，他說，讓我相信他，我們可以再多想想辦法，于是，有了今天的這頓飯……”

餐廳昏黃的燈光在玻璃窗上投影出一抹淡雅的光暈，光線包裹女孩的面龐，她的長發(fā)似乎在燈光中散發(fā)出一種溫柔的暖意。

等到姑娘述說完這些后，賀天然已是知她意有所指，下意識就想否認(rèn)道：

“溫涼……在我的記憶里，沒有你說的……”

“我知道，你忘了嘛，你說很多次了。”

溫涼笑了笑，望著賀天然，舉止優(yōu)雅地切下一塊牛排放進(jìn)嘴里，學(xué)著對方先前的樣子，等到吞咽完畢，才接著道：

“所以，剛才你問我，旅行的事對我來說重不重要，我承認(rèn)，這在上次我與李嵐鬧翻，你來酒吧找我那天之前，確實(shí)是重要的，但在那天，你讓我相信你之后……”

她搖頭之后，緩緩道：

“一切就沒那么重要了，路人甲是你，賀天然也是你，從前路上一起看雪山的驢友是你，現(xiàn)在當(dāng)上我老板的人也是你，導(dǎo)演是你，山海賀家的長子也是你，高中那個內(nèi)向靦腆，毫無存在感的男孩是你，后來穿著西裝，問我自己像個大人了嗎的男人也是你，盡管記憶這種東西很重要，但忘了就忘吧。

你瞧，咱們能遇到這么多次，說明咱們緣分還未盡呢，只要人心不變，我們就總能再續(xù)前緣，這就是所謂的，人生何處不相逢嘛！”

溫涼這番話很是灑脫，說完后，臉上更是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賀天然心下由衷升起了幾分佩服，或許那次雪山之旅對她來說，重要的從不是雪山吧。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男人心中將這幾個字咀嚼了一番，也是嘴角含笑，身體靠向椅背地仰著頭，慢慢回味著這番交談中的余韻。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這種說法嗎？”

他忽然問。

“怎么忽然提起這個？”

溫涼解決著盤中餐。

“昨天跟你跳舞的時候，我確實(shí)是第一次，但跟你跳的時候，身體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我們已經(jīng)起舞過許多次一樣。”

賀天然沒有隱瞞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想法。

溫涼連連點(diǎn)頭： “對對對，我也有這種感覺，就很默契，而且……當(dāng)時就感覺當(dāng)時那么大個宴會廳，就獨(dú)獨(dú)只剩下咱們倆……”

賀天然一聽也是很激動，身子前傾：“還有今天你試鏡的時候，我也出現(xiàn)了這種類似于幻覺的場景。”

“……”

溫涼聽到這里忽然不說話了，腦中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忽然一紅。

“對了，你最后為什么要說‘別再拋棄我’這句詞兒啊，劇本上可沒那么寫。”

“我……不知道，當(dāng)時太投入了，很多動作都是下意識的，我還想問你呢，你是不是心里真的有了一種曾拋棄過我的感覺？”

“……”

姑娘強(qiáng)撐起泛紅雙頰的一句大膽反問，把賀天然搞得也有點(diǎn)羞澀。

他的身子又靠了回去，抓了抓臉道：

“咳……那要這么說……咱倆可能真的有點(diǎn)宿世因緣在身上。”

“你信這個啊？”

“那不信的話，也解釋不了這么怪異的事兒啊……要不你用科學(xué)的方式解釋一下？”

“我沒說不信啊，不過你說的是哪種宿世因緣啊？梁山伯與祝英臺化蝶的那種？”

“不不不……”賀天然趕忙擺手，說道：“也有可能是一起被拉到菜市口砍頭的兄弟呢？”

“……”

溫涼忍著把桌上的熱湯潑到賀天然臉上的沖動，額頭泛起青筋，一字一頓道：

“你跟兄弟跳舞能想起前世啊？”

賀天然把桌上的湯羹稍稍拖到了自己面前一些，打著哈哈道：“那……哈哈，咱們上輩子是驢是馬誰都說不準(zhǔn)呢不是……我就隨口那么一說，沒準(zhǔn)……我就昨天狀態(tài)特別好，今天特別入戲呢，有時候人太專注，也容易忽略身邊的一事兒，哎呀因素太多了……”

“那你可真是個天才了，我學(xué)十幾年舞也沒有那么會蹦，難怪會忘事兒了，天才嗎，身上總有些怪癖。”

“呃……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溫涼諷刺了一句，賀天然只能陪著笑臉，硬著頭皮領(lǐng)受。

似乎是怕自己真的說中了，姑娘不放心地確認(rèn)了一句：

“你不會……以后也會把今天跟我吃飯，試鏡，連昨天跳舞的事兒一并都忘了吧？”

賀天然頭要的跟撥浪鼓一樣，說道：

“不可能啊，我忘事兒還能分人忘的嘛？跟聊天軟件黑名單似的，還能精準(zhǔn)拉黑啊？那就不是忘事兒，那就叫針對了。”

溫涼還是不放心，眼睛一轉(zhuǎn)，測試道：

“那我拍沖浪線那天，我穿的啥？”

“什么？你還拍過沖浪線呢？”

一瞬間，女孩神情頓時驚異起來，杏目圓睜不可置信。

賀天然見狀，趕緊恢復(fù)正常，口中描述道：

“別別別，沒忘呢沒忘，那天你是不是穿個小西裝，還是露腰的，那腰就……哇，身材賊頂，還有那天你是不是騎個摩托車，那兩條腿直接咵碴一下踩地上等紅燈呢，臨走還對余導(dǎo)豎中指，是不是……”

說完，賀天然一下就感覺氣氛不對……

“嗯——”

對面的溫涼微瞇著雙眼，鼻腔里拖出一個玩味般的長音。

賀天然用力撓了幾下頭，最后也是被自己剛才的發(fā)言給蠢到了。

“嘿……槽了……”

“你說什么？”

“沒有，我說……”

賀天然右手手肘抵著桌面，手掌無意識地打著圈，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直白地解釋道：

“我說……咳……就……嘿嘿……男人嘛，體諒一下，有時候這眼睛吧，就不一定能管得住。”

“吭——”

溫涼雙肩一顫，抿著想笑出聲的嘴，挪開視線，不再去看賀天然那種害羞里又帶著一種無奈滑稽感覺的臉。

“我喜歡真誠一點(diǎn)的人。”

溫涼忽然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