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程度上講,尼奧在賞金獵人的羣體中,算得上是一個異類。
雖然賞金獵人總要和一系列詭異事件的幕後黑手打交道,但畢竟他們的目的在賞金,其次纔是獵人——
因此賞金獵人的工作最重要的內容,就是如何保證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全身而退。
然而從尼奧所完成的歷次任務中的表現來看,他完全是個硬衝硬撞的莽漢,更恰當一點的說法是,他好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戰鬥機器,每一次的決斷,雖然總能達到最好的效果,但都是毫不留情的。
他不願給獵物任何喘息之機,因爲他知道,對於他的對手,那些使用神秘力量的敵人來說,一絲喘息,也許就意味著生還——他寧願用幾處致命的傷口,交換目標一個直接而徹底的死亡。
更像是一個無畏的戰士,而非獵人,況且這個時代,這樣的戰士也並不多見了。
一如他身旁的這位助手。
“檢查裝備。”在襲擊發生的四號樓對面的七號樓天臺,尼奧和他的助手停下來整理裝備。“恐怕不是簡單的對手,有樂子了。”一種難以讓人捉摸到情緒的微笑。
這次他的對手,是能在一支行動小組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發動迅猛的襲擊,並在M1911的強火力下仍然毫髮無損的生物。
其實心裡早就已經做出了遭遇強敵的準備,但尼奧仍然只是那波瀾不驚、甚至有些不以爲意的表情,從大塊頭助手那裡,接過被自己改裝過的巴雷特M95狙擊槍。
“從這裡看不見他的位置。”尼奧透過電子瞄準鏡觀察著情況,光線在物鏡內被電流增強,即便在黑夜裡,五百碼之內的一切都將無所遁形,然而沒有一個房間的窗口看得見那所謂的異形生物。
顯然對方正蟄伏在某處,只等待著獵物進入伏擊圈內的那個瞬間。
熱感應儀在白天的作用非常有限,並不能很好地尋找到敵人——陽光會把屏幕上的一切都變成紅色與橙色組合的色塊。
但並不見得完全起不到作用。比如這次,面對那座大樓的陰面,尼奧在對面那整座大樓的熱量圖中,搜尋了一遍,大致尋找到了一個緩慢移動的,顏色異於周圍的物體,從熱量成像來看,那是一股密度極大的能量,就像一團不知爲何沒有點燃建築物的活火焰——
五樓,兩點鐘方向的窗口。
他手中的M95,這款反器材狙擊槍可以輕易擊穿兩公里內的堅硬目標,穿透鋁合金窗或是牆壁後擊殺毫無防備目標並非不可能。
但尼奧最終放棄了這個計劃。
其中緣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多年和這些超自然事件打交道形成的直覺,告訴他這樣做並不能狙殺目標,還會打草驚蛇。
“放棄狙擊,我們直接突破。”尼奧迅速退出子彈,把槍放了回去,與此同時他強壯的助手遞給了他另一把,今天它纔是主角——
柯爾特MOD733,尼奧最喜歡的一款突擊步槍,火力猛,槍管短,便於攜帶,無論是威力還是射速都無可挑剔。
他嫺熟地裝彈,只用了幾秒的時間,有些享受地聽著彈夾卡進槍裡的聲音,大塊頭已經將幾枚煙霧彈和手榴彈送到了他的手上。
這樣足夠了,尼奧從來也不需要防彈衣或是別的什麼來保護自己,甚至在他看來,戰鬥中的疼痛可以幫助他保持清醒。
在進入險象環生的四號樓之前,尼奧再一次確認了所有裝備準備就緒。然後詢問了一下他的助手。
“不想選一把嗎?”尼奧滿臉笑容,對他說,“如果你再配一把加利爾ARM,我們兩個人交替射擊,火力足以守住一條通道,除非彈盡糧絕,否則就算是三角洲突擊隊來強攻,也別想前進一步。”
大塊頭固執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能這麼快地辨認出這些不同用途的槍械,已經很不容易了,真的讓他使用這些東西來戰鬥,恐怕以他那冷兵器時代過來的腦子,還完全接受不了。
畢竟眼前的大塊頭,並非這個世界的住民,而他沉默寡言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的英語並不很好,雖然他能明白尼奧的每一句話——看起來似乎他在來到這個世界時獲取了一些語言方面的知識,可是他並不能得心應手地掌握。
但是他能流利講出的詞語,盡是些戰爭、殺戮、戰鬥、敵人這類的詞彙,全部與戰爭相關。
其實對於他這樣的異世界來客,按道理,尼奧應是抱著趕盡殺絕的態度,自從他十二歲那年,用家裡的獵槍殺死了一隻闖入家中並殺死了他父母一隻狼人開始。
尼奧,這個詞在拉丁語裡,意爲新生。
於是他的人生,在雙手被狼血沾滿開始,就從一個平凡的孩子,漸漸走上了爲殺光所有超自然物種而存在的賞金獵人的道路。
工作爲他帶來生計,但對尼奧而言,並不完全在於生計。
一開始,他和大塊頭之間,確實劍拔弩張,但雙方短暫的交手之後,紅熱的怒氣與冰冷的槍彈激烈地對決,彼此身上熟悉的,只存乎於誓死戰士之間的氣息,讓他們最終不打不相識。
作爲妥協的交換條件,那個大塊頭,自稱泰達米爾的異界戰士,在找到方法返回他的世界之前,必須時刻處於尼奧的監控之下。
而泰達米爾自願選擇爲他提供幫助,和他並肩對抗那些超自然的敵人。
一把大刀憑空出現在了泰達米爾的手裡,那是一把從視覺上就再適合他不過的大刀,握柄就有小臂的長度,刃與握柄之間由一顆巨大的藍色寶石相連,刀身巨大異常,沉重的力量感光是看上去都讓人窒息,刀背上鉤刺的設計似乎顯示著這是一把用於狩獵的武器。
兩個人在走廊裡安靜地前進著,時刻警惕著陰影中的潛伏者。
尼奧的實現掠過這些教室的門窗,關於學校的記憶彷彿已經是隔世的存在了,走廊裡安靜得詭異,牆壁和地面上雖然有斑斑血跡,卻不見屍體,彷彿已被初步清理的事故現場——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甚至在警長口中所說的,特別小隊遇襲的那間教室,尼奧也只看到尚未乾涸的血跡以及已被摔壞的攝影儀。
屍體不見了。
尼奧不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直到從第五層走廊盡頭的教室裡,聽到了細微的聲響,野獸撕咬鮮肉的聲音,吞嚥、咀嚼——
泰達米爾握緊了手中的大刀,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
“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