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說到這里,忽然停下來了,然后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我被她看的有點不知所措,問道:“你要干嘛?”
溫玉把眼睛移開,笑道:“不好意思,我思考問題的時候喜歡盯著人看。”溫玉嘴里說著不好意思,但是我從她臉上沒有看出來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然后,她意味深長的長嘆了一聲:“許由啊。”
我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溫玉微笑著說道:“聽說,你師父的魂魄在棺材鋪?”
我點點頭:“沒錯。”
溫玉說道:“我可以幫忙把你師父救出來。你愿意嗎?”
我心中的大喜,忍不住說道:“那可不錯啊。當然愿意,為什么不愿意?”
溫玉又說道:“不過,你先要幫我除掉那個兇手。”
我不由得問了一句:“那個兇手?”
溫玉說:“就是殺死我的那個兇手。”
我不由得苦笑:“如果我有殺死那個兇手的本事,自己就把師父救出來了。還用得著求你嗎?”
溫玉搖搖頭:“我沒有讓你獨立完成這件事,只是想讓你幫我。在我需要的時候,助我一臂之力。可以答應嗎?”
我點點頭:“可以。不過,這次不會再讓我訂血契了吧?”
溫玉說道:“當然不會了。”然后,她看了看無雙和瘦子:“你們也要跟著來嗎?”
無雙點了點頭,瘦子則沉吟道:“許由,咱們是不是先找奇才的消息?只要找到奇才,什么事解決不了?萬一貿然把張元從棺材鋪救出來,惹惱了冥界,可不是鬧著玩的。”
溫玉一臉不屑:“你們找得到奇才嗎?幾千年了,幾乎所有的道人都在找他,又有人找到他了嗎?”
瘦子亮了亮手里的桃木劍:“我師叔剛好打聽到奇才的消息。”
溫玉微微一笑,好像對瘦子的話很不信服一樣,輕輕說道:“那就把你師叔請出來,看看他有沒有找到奇才。如果沒有的話,你們只要幫我殺了那個兇手,我不僅可以幫你們救出張元,還可以帶你們去見章信,把秘術傳授給你們。”
瘦子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然后,他用桃木劍在自己手指上割了一道。鮮血滴在劍身上,隨后,胖子的師父出現了。
紙扎吳向我們介紹他,說:“這位師弟姓郝。你們叫他郝師叔吧。如果覺得見外,叫他郝老頭也可以。你們不是也喜歡叫我吳老頭嗎?”
紙扎吳雖然說的很隨便,但是我們仍然很禮貌地叫了一聲:“郝師叔。”
郝老頭很高興的樣子,滿臉喜色:“終于又見到親人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不過,氣色比我們剛剛見到他的時候好多了。
胖子走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父。”
郝老頭點點頭,高興地拍拍胖子身上的肥肉:“這些年可好?”
胖子帶著哭腔說:“還好,還好。有師兄照顧我。師父,你這么多年去哪了?讓我一通好找。你的身體呢?怎么現在只剩下魂魄了?”
郝老頭嘆了口氣:“徒弟啊,為師能剩下這一道魂魄就不錯了。許多和我一塊去的人,連身體帶魂魄都不見了。”
胖子著急的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們去哪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
郝老頭點點頭,說:“當初我剛剛收你為徒不久。就有一個道友來找我,說知道了一點奇才的消息。你知道,我們身上背負著這個詛咒,每一個道士都稀里糊涂的被冥界控制著。大家當然不甘心了。所以千方百計打聽奇才的事,就算死,也想死個明白。”
雖然之前聽說胖子的師父得到了一點關于奇才的消息,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的失蹤居然和奇才直接相關。
郝老頭說道:“當時那個道友說,不知道誰傳出來的消息,當年奇才與冥界一戰,早就料想到了退路,萬一戰敗,一定要留下香火,以待日后東山再起。所以,他在進入地府之前,曾經選中一片荒無人煙的深山,而在這一片深山之中,奇才布下了禁制。凡是逃到那里面去的人,可以不受冥界牽制,專心修習道術。
“這個消息當真是誘人,只不過,這話的真假,就沒有人能夠保證了。道友說,他們組織了一批人,大概有百十來個道士。打算一起前往那里闖一闖。我聽了這個消息之后,當即表示要去。”
胖子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嘴說:“師父,你要去那個好地方,怎么也不帶上我?”
郝老頭嘆了口氣:“眾口相傳,那個地方是好地方不假,不過,萬一有什么危險呢?我那時候剛剛收你為徒,你太年輕,根本沒有學到什么道術。況且,腦子也不太靈。我把你帶過去。如果出點什么事,你不是送死嗎?你和我不一樣,我已經老了,再不想辦法,就要魂飛魄散了,而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日子可以活,我本來是想去探探路,如果那個地方當真是人間天堂,就回來接你。”
胖子問:“那么,師父你這次回來,是來接我的嗎?”
郝老頭搖搖頭:“我是回來逃命的。當初和我一塊去的那一百多人,都已經死了。”
我們紛紛問道:“死了?為什么會死?”
郝老頭雙目無神,陷入沉思中:“起初的時候,我們趕路很順利。除了個別的陽壽耗盡,被冥界的人帶走以外,并沒有折損什么人手。
“我們很順利的找到了傳說中的地點。發現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荒山而已。一眼望過去,全都是碎石和雜草。根本不像是布下了什么禁制一樣。”
胖子關心的問:“你們被騙了?那后來大家怎么死了?”
郝老頭說:“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以為自己被騙了。但是這件事關系到自己的生死,自然是誰也不甘心。于是大家在這里仔細的搜索起來。這樣一搜索,當真發現了一些痕跡,證明這里有人曾經生活過,而且,應該和奇才有一些關系。
“當時大家很興奮。紛紛認為,那個傳言大概是真的了。而且,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奇才很有可能就在這里。畢竟,當年冥界一戰,奇才是失蹤了,而不是戰死了。大家認為,他很有可能受了重傷,然后躲在這里。于是,我們又開始新一輪搜索。那時候,我們在那里已經逗留了兩天了。就在第三天的時候,出事了。”
郝老頭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他定了定神,說道:“第三天的時候,我們發現同伴中少了十個人。開始的時候我們以為他們迷路了,所以在原地等了幾個時辰。然而這十個人始終沒有回來,我們只好去找他們。這樣一找才發現,在距離我們百步遠的地方,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具尸體。他們身上血跡斑斑,全都是傷口。而且,從傷口的形狀來判斷,應該是劍傷。”
郝老頭打了個哆嗦:“我們這些人都是聽到同一個傳聞,臨時組織起來的,互相之間,并沒有深交。這十個人一死,大家第一個想法就是。人群中有內奸。在砍殺自己的同伴。這些人為什么要這么做,沒有人知道,不過,最有可能的事,這些人在這里發現了什么大好的機緣響全部據為己有,所以才殺害同門。
“從那以后,我們開始互相戒備對方。甚至連吃飯睡覺,都要緊繃著神經,生怕一時不慎,變成別人劍下亡魂。
“和我一起來的道友,我們兩個自小相識,自然彼此信得過對方,而且我們兩個身手都不錯,所以始終在一塊,好互相有個照應。總算熬過了第三天的晚上,這一晚很平靜,我們什么聲音都沒有聽到。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次平安了,結果天亮之后一點人頭,我們這些人只剩下一半了。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慌了,紛紛跑出去找人。結果這樣一找,發現就在昨天那個地方,橫七豎八躺著幾十具尸體。他們身上的傷口和昨天一樣,仍然是劍傷。
“這時候,再也沒有任何疑問了。有人在一批一批的想把我們殺掉。我們坐下來,互相指證對方,互相自辯清白,從早上一直吵到天黑,始終沒有結果。眼看太陽落山,我們決定,一半人值夜,一半人睡覺。我和那位道友,就在當天值夜的人群中。
“我們圍著篝火,看著旁邊酣睡的道士們,互相講著這些年的辛酸。
“天,終于亮了。我們精疲力盡的伸了伸懶腰。心想,這一次終于安全了。然而,那些躺在地上的道士一動不動,始終昏睡著。我們走過去查看,才發現他們已經全都被殺了。
“我們這些值夜的人懵了。因為昨晚上我們眼睜睜盯著他們的。周圍沒有任何異樣,他們是怎么死的?我們猜測了一會,紛紛認為,內奸肯定在活著的人之中,這個人昨晚上名義上在值夜,然后趁我們不注意,把睡覺的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