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廁所,想留給他一點空間。
出乎我的預料,我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哭聲,只見王偉很快的跟了出來,而且他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只是他的眼睛紅紅的。
他們的遺體怎麼辦?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放心吧,我已經處理好了,沒有人會發現的。他略微有些疲倦的說。
我很遺憾,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
你真名叫什麼?我有些好奇的說。
過去的名字我早就忘記了,他淡淡的說,還是叫我王偉吧。
對於王偉的身世,我十分的好奇。可是對於我的疑問,王偉選擇了沉默,我看的出,他不太想回答我,對於他的過往,他不太願意去提及,似乎那裡有有一些他不願意去觸碰的回憶。
不過就在我已經打算收回我的好奇心的時候,他打破了沉默,向我透漏了一點關於他的信息,他原來是南蠱部落的一員,他出生在一個大家族中,這個家族在南蠱中的影響力很大。他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其中那個他親手殺死的正是他年齡最大的大哥,而他實際上已經多年沒有見過他的大哥了,沒想到這一次見面,竟然成了永別。
我靜靜地聽著,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是她只是嘆了口氣,卻並不再往下說了。
我看的出,你很好奇。他說。
沒錯,我直白的說,從你的眼神中,我看的出,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你一定經歷了很多事情,而我很想了解你。
你很坦白,不過現在我不想告訴你。他淡淡的說。也許不久的一天,我會有講故事的衝動。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我說。
也許吧。
我們坐在破舊的水泥管道上,看著高大的鋼鐵水泥產物遮掩天空,看到巨大煙筒中冒出的滾滾濃煙瀰漫開來,不斷地吞噬著天空僅有的光芒,複雜的管道像一條條巨蟒纏繞盤旋,看的讓人不知所措,難以捉摸,來來往往的工人沒有人去注意我們,他們都專心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這般的真實,甚至讓我產生了莫名的挫敗感,難以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剛纔發生的事情,卻是歷歷在目。
你到這裡做什麼?我問他。
按照學校的慣例,到這裡來拿一些印刷品,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知道他是假的嗎?
知道,有個人提前告訴我了。
除了小娟,我想不出其他的人選了。
看樣子,她好像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我點點頭,沒錯,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不過你大哥已經死了,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我想這也許是我們一個絕佳的機會。他慢慢的說,也許他們會想當然的以爲站在他們面前的你是我大哥假扮的,根本不會想到你就是你,就是那個他們想要殺死的人,如果……
什麼,我打斷他的話,他們想要殺死我?
沒錯,據可靠消息說敵人已經對你下了必殺令,對他們而言,一旦你出了幻界,將成爲他們的頭號敵人,對他們構成很大的威脅。而現在你沒有任何的力量,是殺死你的最佳時機,只要你一死,他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聽著他的話,我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別擔心,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對我說,你非凡人,不會那麼輕易的被人殺死。而且如果有人想要殺死你,那他必須先要殺死我,而我也並非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
爲什麼要這樣幫我?我有些不理解。
自從我大哥死後,你現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撐,活著的唯一希望,他淡淡的說,他的眼神異常的冷酷。
放心吧,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安慰他說,剛纔你不是說現在我們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嗎。
沒錯,如果你跟我回輔導中心,敵人萬萬會想不到你就是真的胡曉,也許他們會對你毫無防範,那麼我們很有可能,今天晚上就能打開記憶之門,不過必須要藉助小娟的力量,我使用的巫術都是用來殺人的,一點也幫不了你。
真希望她能瞭解現在的狀況,我說道。
放心吧,王偉說道,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女子中差不多最聰穎的,她非常的機敏,巫術也是出類拔萃的,她一定會發現的。
但願如此吧。我說
那扇黑洞洞的大門像潮水似的,涌現在我的腦海中,它無情、冰冷的望著我,那深邃的黑色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將我吞噬,回憶起它的樣子,我的心就會忍不住的顫抖。
而小娟告訴我,必須要勇敢的面對它。
……
下午,我和王偉抱著一摞橫幅和其他的印染品坐上了回去的汽車。王偉振作起來,從悲傷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又恢復了他一貫帶有的猥瑣表情。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完全沒有放晴的意思,與去的時候相比,車上的人少了許多,一路坐回市中心,車上一直沒有幾個人,氣氛也是無比的沉悶。
再次光明正大的踏上輔導中心的臺階,那種心境和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大不相同了。我知道這輔導中心裡面一定混有不少的敵人,如果不慎重的對待,那我們的努力很有可能會覆水東流。
回到輔導中心,來到校長辦公室,我並沒有看到小娟假扮的李校長,我不知道她在忙著什麼事情。
輔導中心看起來一點變化也沒有,史梅、林安琪與平時毫無兩樣,還有那些來上課的學生,像以前一樣,有的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有的兩點的課,三點才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可是他們每個人的笑容中都摻雜了幾分邪氣,似乎他們都串通一氣,要對我做些什麼,好像只有我被矇在鼓裡,我看著我的一個學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閉著雙眼,似笑非笑的衝著我,有那麼幾次,我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是在微微睜著眼睛偷偷的看著我,就像是在看一隻滑稽的老鼠。
我忍受不了這種情形,便把他推醒,只見這個學生過了好一會兒才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站起來就要向外走。
我一把就拉住了他。
怎麼了老師,不是下課了嗎?
下你妹的課,我教訓他道,趕緊把作業給我做完,今天完不成甭想走!
下了課,我留下矇頭寫作業的學生,去上廁所。
有人在後面拍了拍我,我回頭一看,是王偉。
還好吧?他說。
恩,我勉強衝他點點頭。
自然一點,別太緊張了,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好。他向外瞥了一眼,然後對我說。
說的簡單。我心想。
他朝我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吹著口哨一臉輕鬆的走開了。
我想這就是我與他的不同,即使心裡悲傷的要命,卻可以假裝很快樂,可以幾近完美的扮作一個輕佻、沒心沒肺之人,而我卻辦不到,我非戲子,我的心情常常會不自覺的流露在臉上,對我而言,僞裝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我站在鏡子面前,俯下身子擰開水龍頭,伴著水流聲,卻聽到對面的廁所傳來史梅和林安琪咯咯的笑聲,老實說怎麼我都不可能把敵人這個詞和他們兩個人聯繫在一起,可是小娟、王偉的表現已經完全顛覆了我想法,鬼知道她們的笑容背後,是不是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我捧起冰冷的自來水打在臉上,頓時覺得清醒了許多。我擡起身子,只見鏡子中是那個陌生的男人,他薄薄的嘴脣向上彎曲,輕蔑的笑容。我使勁揉了揉眼睛,那張面孔消退了,只留下溼漉漉的我。
是不是眼花了。
可是我想不出任何眼花的理由,特別是這不是我第一次在鏡子中看到他了。
我說不清是什麼緣故,只是看到那個人,我心中就會產生一股莫名的懼意,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特質,既讓人著迷,又叫人害怕。我希望自己和他沒有一點瓜葛纔好。
回到教室,我放走了愁眉苦臉的學生,正呆呆的回憶著那個人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史梅走了進來。
哎呀,你們怎麼出去了那麼久,是不是偷偷溜出去玩了?史梅饒有興趣的問。
哪敢,我們只是不想早回去去面對校長那張臭臉,對了,怎麼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校長?
他呀,不清楚,好像從早上到現在,校長就一直沒有來輔導中心。
他一天不來纔好呢。她的話讓我有些擔心,希望小娟可千萬別碰到什麼危險。
我可不這麼想,她笑嘻嘻的看著我,他不如果真不來了,那誰來給我們發工資呢?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
我擡頭一看,是小娟。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史梅笑道,我們正聊著校長,說你今天會不會來輔導中心呢,結過你就來了。
是啊,小娟說,我聽到你們的呼喚,就趕緊趕過來了。對了,小娟把目光轉向我,東西都帶回來了嗎?
都帶回來了。我說。
什麼都沒缺?她問。
我點點頭,我不知道小娟問這麼細幹什麼。
那就好,李校長看樣子很滿意,然後轉身離開了。
我看了看手錶,現在是下午時間四點,從凌晨時刻算起,已經過去了十六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