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就到了汽車站,因為時間很晚了,所以車站里面基本上沒人,候車大廳里面空蕩蕩的,只有黑底紅字的指示牌還亮著微弱的光。
兇老頭早我們幾分鐘到,見到我們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動容,但是最后看了看我跟大春,還是沒有說話。
三個人坐在候車大廳里面,沒有空調,沒有暖氣,冷的一比。
距離發車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之內,我沒話找話,問兇老頭我們去了省城之后做什么,兇老頭眼巴巴看了下時間,然后抬了抬眼皮,說道:“去了以后再說吧,反正先找到你那小媳婦的家庭住址再說。”
聽了這話,大春大吃一驚,他還不知道我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這一說,當下便是驚訝的望著我:“你小子結婚了?”
我苦苦一笑,將這里面的事情挑不重要的跟他說了一下,不是我不信任大春,而是這里面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不想讓他摻合進來,這樣等于是害了人家。
到了這地方之后,大春沒少幫我,所以我不能害他。
聽我說完,大春也是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當下便是笑了笑,然后說道:“這次你可是找對人了,別的方面我不在行,但是找人,你交給我,一準兒沒問題?!?
我一聽這,頓時眼前大亮。
對呀,有困難,找警察,我們發愁的雨叔叔的家庭住址,在大春那里根本就不成問題,只要報出名字,他就能夠給你把省城里面幾乎所有叫這個名字的記錄人員信息全給你調出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爸曾經提到過的雨叔叔的真名,好像叫雨石,是一個挺簡樸的名字,剛想起來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事兒靠譜,因為雨這個姓氏,在全國都不多,重名的就更都沒有幾個。
大春拍著胸脯說這件事情到時候交給他搞定,只要一個電話,就能夠查到這雨石家庭住址到底在什么地方,不過如果雨石根本不住在省城的話,那就不好說了,畢竟他權力有限,不能在全國范圍內搜查。
不過這已經是幫了大忙了。
看了眼時間,距離發車僅僅還有兩分鐘,可是整個候車大廳之中就只有我們三個人,靜悄悄的,偶爾有陰風吹過,給人一種十分恐慌的感覺。
像是這種午夜來往于城市之間的夜車,很有可能遇到些不干凈的東西,所以我就見到兇老頭從他那隨身的褡褳布包里面掏出兩根香燭,點燃之后又在中間放了一道黃符,他說這樣就能夠將跟在我們身后的邪魔鬼祟全都擋在外面了。
這方面他比我懂得多,所以我也沒有什么發言權,而大春更是不說話了,陰陽術方面,這小子就是個門外漢。
當下,發車時間到了,我們幾個準備上車,可能是因為午夜車的原因吧,這候車廳里面連個檢票的都沒有,怪不得很多人都鉆空子,撿漏,明明有正點的時間車不走,非要坐這種午夜車。
坐這種車的話,很多情況下是不需要買票的,直接上去就走人,也不怕半路查票,確實是個很好的辦法。
當然,前提是你的膽子要足夠大。
我們三個拿起自己的行李,直接進了站,然后找到那輛午夜的車,便是走了上去。
可是車子里面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車子并沒有熄火,看樣子,司機才下去不多久。
我們看著空蕩蕩的車廂,一陣納悶,這咋回事?人呢?還開不開車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突然間傳來一股冷風,我轉過頭去,就見到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中年人從我身邊一閃而過,路過的時候還對我說了一句:“讓一讓,讓一讓!”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被熱水燙了一般,很讓人不舒服,可是那一刻,我突然間竟是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很快,這種感覺便是被我給否定掉了,因為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認識一個說話如此沙啞的人。
除非,他是故意裝出來的。
但是我也沒有想過會在離家幾十里地的地方遇到熟人,當下便是招呼兇老頭和大春兩人上了車,而那個帶著鴨舌帽的人也上了車,原本我還以為他是乘客,但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司機。
我有心跟這個司機攀談兩句,看能不能從他的嘴里面套出點兒話來,但是他根本理都不理我,一雙眼睛只顧著望向窗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自找了個沒趣,當下便是訕訕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與大春這小子坐在一起,而兇老頭則是一個人坐在了我們后面不遠處的座位上,瞇著眼睛看樣子是在打盹兒。
我頓時感到有些抱歉。
說白了,其實是我逃命,卻帶著大春和兇老頭倆人一起跟我受罪,大春還好些,畢竟他答應了陳凱真,如果限期之內辦不到,陳凱真可是真的會找他麻煩的。
可兇老頭卻是不一樣,這家伙根本沒有必要跟著我跑路,可他還是因為一個電話,趕來了。
這份情誼,我不知道該怎么報答,尤其是現在看到他累的打盹,心里面便是有點兒不舒服。
轟!
就在這個時候,這輛車子突然間發出一道轟鳴之聲,卻是司機已經將車子給發動了起來,準備上路了。
我大致看了一眼這車子,跟城里的公交車有些相像,可能是從公交車改過來的吧?車子里面的空間很大,后面的座位甚至可以往下放,讓人躺的更加舒服一些。
我看了看四周,車廂里面倒是干凈,不過有些地方明顯已經磨損了,看樣子,這輛車改造過來的時候,也沒有怎么仔細拾掇。
車燈有些昏暗,并且只有一個,右邊車頭的燈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經不亮了,但是開起來勉勉強強可以看清楚路,倒是不用擔心開上路之后會出現什么安全隱患。
坐著這個車子,我隱隱約約能夠回想起當初剛開始跟李大頭學車的時候,這老小子最喜歡的就是拍我的后腦勺,高興也拍,他娘的生氣也拍,我跟李大頭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是說實在的,他確實是個好師傅。
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睹人思人吧,我越看越是覺得這司機有點兒眼熟,可是到底是誰,我也不方便問,自己看又看不清楚,反正時間也不早了,我便是準備早早的休息了。
心里面壓著這么多的事情,很慶幸我竟然還能睡得著,不過就在車子晃晃蕩蕩駛出去將近幾公里之后,我卻是感覺車子正在慢慢的減速。
怎么回事?這就到站了?
我剛一睜眼,頓時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外面黑漆漆的,連個路燈都沒有,我們走的好像不是省道,也不是國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道,印象之中,去省城可是要走國道的,而且,指南上也是這么寫的。
但是這輛車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外面,天色很深,看不清楚,就好像車子正行駛在一片純黑當中。
車廂之中有微弱的燈光,我看了看附近,想問問師傅為什么停了下來,可是司機師傅卻是把車門給打開了。
原來是有人在路邊想要上車。
我往前面挪了挪身子,就在這個時候,一顆白花花的腦袋突然間從外面走了上來,我一看,是個上了年歲的老頭,手里面拎著一個紅色的布包,上面寫著‘大西村供銷社’,是幾年前的東西了,現在都是超市,連小賣部都少有,哪里還有供銷社?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是突然間瞪圓了眼睛,望著那老頭手里面舉著的一張“錢”。
看到這錢,我眼珠子都瞪圓了。
那不是人民幣,而是……而是黃麻紙錢!就是送葬的時候往天空中灑的,給鬼作為布施的錢財!
MD,這老頭打算空手套白狼,用紙錢當真錢上車坐車啊?
我原本以為那司機會大怒,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看也不看,當下就把這紙錢塞進了褲子口袋之中,然后便是關上了車門,繼續將車子發動,朝著前面走去。
那老頭的舉動,我跟大春兩個人都看得清楚,當下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一直到那老頭坐在了我們對面,我們兩個還是緊緊地攥著拳頭,上下牙不斷的在嘴巴里面打顫。
老頭陰測測的看了我們一眼,然后說道:“小伙子,麻煩一下,給我一張報紙!”說著,他便是又摸出一張紙錢,遞了過來。
這個時候,我們大著膽子看了這老頭一眼,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總是感覺這老頭好像在笑,而且,他的笑容詭異,兩邊的嘴角就好像天生上翹一般,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不僅如此,這老頭子兩只眼睛里面冒出綠光,雖然很淡,但是在我陰陽眼之下,依舊是無所遁形。
鬼……
這家伙是鬼……
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這老頭子花冥幣上車坐車,而那司機卻是看也不看就接受了,這只能說明,那開車的司機也不是什么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