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德一屁股坐到橡皮艇上,擡頭看了一眼已經被堵住的聖井口,很頹喪地說道:“幾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已經真的盡力了。”
阿曼德損壞了雕像,老祭司的憤怒出乎我們意料的強大。
他已經連阿曼德這個親孫子都不管了。
據阿曼德說,剛剛老祭司衝他喊的,就是讓他趕緊爬回洞口,不然就讓他和我們一塊成爲聖井的祭品。
阿曼德十分氣憤地告訴老祭司,老祭司這是在殺人,是在犯法,他——阿曼德——作爲一個接受了現代文明的文明人,是不會向野蠻妥協,並且離開的。
雖然阿曼德說的十分大義凜然,但並沒有影響到事情的結果。
如我們所見,老祭司真的讓人封住了聖井的井口。
聽完阿曼德的話,史密斯十分感動。
他擁抱了阿曼德,說道:“阿曼德,你真是一個善良的人!等我們出去,回到美國,我一定要給你很多很多錢。”
史密斯又在給阿曼德開空頭支票了。
往常,我們聽過,也就算了,但現在身處絕境,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好,樑子不禁損了史密斯幾句:
“錢,dollar,在這破地方,可沒用!這些漂亮話,等你真能出去再說吧。”
被樑子損了一句,史密斯的臉色十分難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發飆。
倒是向來沉默不語的蓋倫,突然反擊樑子,說道:“誰說我們出不去了?我和史密斯先生,早就想好了辦法。”
蓋倫這句——他和史密斯早就想好的辦法,我估計是爲了反擊樑子,現加的。
不過,這無所謂,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到底想出了什麼辦法。
要知道,我們現在被困在聖井之中,底下是水,上面是幾十米高的石壁,而唯一的出口已經被巨石堵住了。
我不知道這塊巨石有多重,但肯定不是我們順著安全繩爬上去,隨手就能一把推開的。
史密斯也一臉驚喜地看向蓋倫。
顯然,他也不知道。
蓋倫說道:“這個聖井,是叢林地下暗河系統的一部分。我們只要順著地下暗河,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另外一個可以通往地面的地方。”
聽完蓋倫的話,我不由想起了貝爺的某一期節目。
那期節目,我記得貝爺好像去了亞馬遜雨林。
在節目中,貝爺發現了一個地表塌陷形成的洞口。
洞口下面,就是地下暗河,和我們現在被困的聖井很像。。
貝爺從洞口進入地下暗河,順著地下暗河,一直往前走,最終從某個湖泊,還是瀑布,回到了地面。
具體,我也忘了。
但,這足以證明蓋倫的方法是可行的。
不過,蓋倫的這個方法,也不是絲毫沒有風險。
貝爺錄節目,肯定早就考察過地形,做了充足的準備。
貝爺,在進入地下暗河之前,肯定有了充足的把握。
但,我們現在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我們根本不知道,下一個可以回到地面的地方,和我們相距多遠。
雖然,我們來克里斯丹的時候,帶足了氧氣,但現在,在我們身邊的,就只有橡皮艇裡的五瓶,正好一人一瓶。其它的都被放在了大本營,現在根本拿不到。
如果,下一個可以回到地面的地方,和我們相距太遠,我們的氧氣就很有可能——或者說肯定——不夠用。
另外,我們也不知道地下暗河流經的洞口,是不是夠寬,足以讓我們通過。
在洞穴潛水中,有些潛水員就是因爲洞穴太過狹窄,在經過洞穴的時候,被卡在了洞穴裡,出不去,最終耗盡氧氣,活活悶死。
類似的問題,還有很多很多……
就在我們猶豫著,要不要執行蓋倫的辦法的時候,阿曼德突然說道:
“幾位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在離聖井一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個科莫瀑布。
這個科莫瀑布,和一般的瀑布,有些不同。
一般的瀑布,水都是直接從斷崖頂,落到斷崖底。
但這個科莫瀑布,水卻是從斷崖中間的一個洞口,流出來,落到斷崖底。
科莫瀑布的水來自於地下暗河。
我猜,這個科莫瀑布,很有可能就是,地下暗河的出口。”
聽完阿曼德的話,我們不由來了精神。
我們的一個氧氣瓶,正常情況下,大概可以讓一個人,在水下待上四十五分鐘。
當然,這個時間並不是很標準,因爲隨著我們下潛的水深增加,以及活動量的增大,都會加速氧氣的消耗。
這個時間,只會越來越短。
再加上,洞穴潛水爲了保證安全,有一個三分原則——氧氣瓶裡的氧氣,三分之一用於下潛,三分之一用於回程,三分之一用於備用。
換句話說,一個氧氣瓶理論上只能用十幾分鍾。
十幾分鍾,肯定是不足以讓我們游完這一公里的。
不過,我們還是覺得,應該冒險試試。
雖然決定了要冒險,但也不能瞎來。
爲了保險起見,我們並沒有所有人都一塊兒出發,我們決定先派出一個小分隊。
這個小分隊由樑子和蓋倫組成。
我們總共有五個氧氣罐,他們每人帶兩個。
根據我們的估計,一個氧氣瓶差不多就可以到達一公里外的科莫瀑布。
耗盡一個氧氣瓶後,他們兩人如果找到了科莫瀑布,那就不用回來了,直接回到地面,去找救兵。
如果耗盡一個氧氣瓶後,他們還沒有找到科莫瀑布,那就趕緊用剩下的一個氧氣瓶回來。
這個計劃,雖然沒有達到洞穴潛水的三分原則,但也比我們所有人一股腦出發,瞎幾把亂來要好。
如果,他倆耗盡了一個氧氣瓶後,還沒有找到科莫瀑布,那就表明,科莫瀑布所屬的那條地下河,和我們現在被困在的聖井所屬的地下河,很有可能不是同一條。
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所有人一塊兒出發,也沒用。
反而,還會因爲沒有多餘氧氣,最終,大家一塊兒等死。
至於,爲什麼是樑子和蓋倫兩人一塊兒出發,而不是樑子,或者蓋倫,一個人出發呢?
這樣不是更節省氧氣嗎?
理論上,這種辦法當然是好的。
即使我們第一次失敗了,我們也能還有第二次機會。
但,誰讓我和樑子,還有史密斯和蓋倫,都互相不放心呢?
如果,蓋倫一個人去了,他找來了救兵,趕走了部落的人,那他和史密斯的勢力,不就增強了嗎?
那接下來的行動,我和樑子,不就只能聽他們了嗎?、
我和樑子肯定不希望如此了。
樑子一個人去,道理也是一樣。
只是這回不希望如此的人,變成了史密斯和蓋倫。
最後,我們只能妥協,讓兩個人一塊兒去。
這樣即使找來了救兵,也是兩方都有救兵,還是勢均力敵。
這或許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吧。
我們幾個人,剛看到了一點希望,不算是處在徹底的絕境了,就又開始勾心鬥角。
樑子和蓋倫出發了。
我和史密斯,還有阿曼德,已經做好了等待好幾天的準備。
畢竟離開叢林,找到救兵,再把救兵帶回叢林,這每一項都得花不少時間,加一起就更多了。
好在,我們跳下聖井的時候,還揹著包,包裡還有些餅乾之類的東西,不怕餓死。
可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不到半個小時,樑子和蓋倫就回來了。
他們說,他們大概往前遊了六七十米後,地下暗河的水溫,突然開始迅速降低。
越往前,溫度越低。
沒過多久,他倆就出現了輕微的失溫癥狀——不住地打寒顫,頭髮昏,呼吸也變的困難。
失溫是可以致死的。
所以,他倆只能很無奈地先回來。
聽完他倆的話,我和史密斯不由都有點愣住了。
相距不過六七十米,同一條地下暗河的水,溫度會相差這麼大嗎?
我不由想到了,我們所在的這口聖井。
在傳說中,瑪雅人爲了祭祀聖井裡的神,可是會把活人當成祭品,丟進聖井的。
樑子和蓋倫感覺到水溫突降,會不會和這有關係?
我不由開了慧眼,看向樑子和蓋倫。
在慧眼裡,他倆呈現出桔色,而不是桔紅色。
這說明,他倆身上的陽氣減弱了。
他倆真的遇到了那些玩意兒。
既然那些玩意兒出現了,我和史密斯也就只能出馬了。
樑子和蓋倫,分別把他們的一個氧氣瓶,給了我和史密斯。
等我和史密斯穿戴好潛水裝備後,阿曼德突然說道,他也要跟著我們一塊兒去。
他說他不敢一個人待在聖井裡。
沒辦法,我們只能帶著他,一塊兒走了。
潛入水下後,我發現,地下暗河的水很清晰,水流也不快。
在聖井的底部,明顯有一層泥沙。
各種金銀珠寶,在泥沙的覆蓋下,最多都只能露出一個角。
但即使只有這一個角,在潛水手電的照耀下,也是熠熠生輝。
在熠熠生輝的金銀珠寶中,隱隱還能見到很多人的屍骨。
這些屍骨,都呈現出異樣的深紅色,和鮮血幹了以後的顏色一模一樣。
這些金銀珠寶和屍骨,證明了瑪雅文明曾經的繁榮,也證明了它曾經的血腥。
不過,這些和現在的我們關係不大。
現在的我們,只想趕緊離開聖井,保住自己的小命。
很快,我們就到了史密斯和蓋倫說的那個地方。
果然,水溫驟降,我們就好像突然掉進了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