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天下父母心,無論自己的兒女怎麼不孝或者壞,都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李慶國的母親也不例外,在斷氣之前她心中掛念的還是自己的兒子,就連死後也不放心,見不到兒子也不願意投胎輪迴,憑著母子之間冥冥的血肉關係,她雖能夜夜託夢,但卻不知道李慶國身在何方。
聽到這,我猜測。
人老成精,這鬼也是一樣,隨著時間的一年年過去。
李老婆婆日夜思念,冥冥之中可能她自己也沒發現內心已積起不少怨氣,就在我和趙瑜這兩倒黴蛋替掃墓時,刺激老人家悲憤交加,然後怨氣爆發……變成怨鬼。
“媽,我知道錯了,我今後一定連連去祭拜您,您安息吧……”李慶國的聲音將我拉出了思緒,手機屏幕中李婆婆猙獰的表情在慢慢變緩。
我知道李慶國的跪求已經起效果了,又一會兒,李婆婆兩眼一翻,雙眼中竟然出現了瞳孔,她看了看自己雙手,又看了看四周:“這…是哪裡……”
看來怨氣已散,李婆婆恢復原樣了。
她看到李慶國後楞了一下隨即老淚縱橫,兩母子隔著小黃旗哭了起來,李婆婆已經沒有危險,但始終是鬼魂,她和李慶國不能相互接觸,否則一定會讓其大病一場。
所以我交代了一番,撤去三角小黃旗,不再看他們。
打開陽臺門趴在上面望向遠方燈火闌珊的林立高樓,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短短一天內,《符籙百術》和爺爺信件的靈驗已經讓我不信也不行,誰能想到,在這科學發展無神論時代的今天,這些只存於聊齋志異中的東西,居然真的存於我們身邊。
趙瑜也走了出來,我呵呵笑道:“你害怕嗎?”
他搖了搖頭:“剛纔有點,可現在不了,鬼還不是人變的?”
我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他膽肥,他嘿嘿撓了撓臉說膽不肥,沒錢賺。
等李慶國母子敘舊完之後,李婆婆答應願意自動去投胎,也免了我許多麻煩,而且我也暫時不會超度。
離開李慶國家後,我和趙瑜分開,然後一個人走在這座大城市的街道上,剛纔的施術鎮壓魂魄的場景還在我的腦海裡不斷重演。
這一切對我來說,彷彿就像個夢,以前原本以爲這些只存於故事裡的東西,沒想到真的存在……
城市的夜晚並不黑暗,反而比白天更加明亮更加熱鬧,霓虹燈閃爍,路邊的酒吧舞廳裡,人們瘋狂的搖擺著身體,放肆的宣泄一天的壓力。
就在這時。
“喲,夭折命……哦,原來是動了手腳啊……”一聲沙啞的聲音突然幽幽從我身後傳來,嚇了我一跳。
我回頭,只見在路邊擺放著一個小小木桌,有一個老頭大晚上戴著墨鏡坐在旁邊的一個小板凳上,他身邊有個紙牌,寫著,算命。
是個騙子啊。
我沒有理會,剛想邁步。
誰知他又開口:“夭折命,一經改動,八字也輕,不入陰陽,見詭事必死……”
我一哆嗦,雖然他說的有些文縐縐,但我好歹是也度過幾年的書的有爲青年,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這和爺爺書信中寫給我的意思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戴墨鏡的死老頭,給我加了個見詭事必死。
這是遇上高人了。
我嘿嘿乾笑兩聲,走過去:“老先生,我這口袋裡錢不多,但還是想問問怎麼解?”說著掏出口袋僅有的兩塊九放在他的小木桌上。
這老頭也是呵呵一笑:“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緣,我就幫你一把吧?!彼焓忠粧吣咀?,錢一下子落入他的掌中,他一摸,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好一會兒才把錢緩緩的放進上衣口袋。
“送你一句話,命注早夭之人,必得陰陽池,否則代代壽減,以此類推,直至絕後?!?
槽,我眼角一跳。
這老頭說話好狠,他的意思是我是命中註定早死的人,必須得到陰陽池,否則後代的壽命會一代比一代少,直到絕後。
“請問,這個陰陽池是什麼東西?”我問。
“哈哈,這陰陽池啊……”這老頭笑著,手伸進口袋想拿煙,手不小心一帶把我給他的那兩塊九給弄了出來,掉在地上,他嘴角又是一抽搐,把煙輕輕塞了回去:“算了,今天就到這,改天的這個時候有空再來找我吧。”
說完,他站起身子,收拾了一下小攤位,從身邊拿出一根竹竿一路敲打著向前走去。
原來是個瞎子啊,剛纔掉在地上的兩塊九他也沒撿,大概是覺得我給的數目太少。不過我也樂得省了這錢。
“老先生,那我有空再來找你!”我喊。
“呵呵,這事還是最重要要有誠意呀?!彼麛[了擺手,把誠意兩字咬的極重。
我從地上撿回錢,放回口袋,我這把全身錢財都給你了還不夠誠意嘛,不過也罷,改天再說。
在街道上又閒逛了一陣,我便打車回到了書店。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時分,就被一陣近乎拆門似的敲門聲驚醒。
會這樣敲門的人只有一個。
趙瑜笑嘻嘻的給我帶了兩袋快餐:“你小子還沒吃飯吧,趕緊吃了先!”
我也不客氣,打開快餐盒就是狼吞虎嚥:“突然這麼好?說吧有什麼事求我?!?
“沒,我是那種人嗎?”趙瑜嘿嘿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喏,輕輕鬆鬆兩萬!”
我一驚:“這是那姓李的給的報酬?”這比先前說好的還多了五千。
“可不是?”趙瑜笑道:“他說我們解決了他多年的心結,所以多給了一點?!?
不二話,我們就把兩萬元給分了,在我酒足飯飽之後,趙瑜這傢伙果然有事求我,他要我陪他去一個小山村採集照片,說是拍什麼農民種田的自然樸實精神。這小子還是有一份正經工作,據說是什麼雜誌社的照片採集人員。
近段時間的人生低谷著實打擊的我一蹶不振。
而且書店也沒什麼生意,索性我就答應了下來。
因爲爺爺書信的原因,我多了個心眼,帶上《符籙百術》和一些相關東西,下午就出發了。目的地是福建省一個相對偏僻的小山村。
我們一路坐著火車趕了半天,又來回轉了好幾趟車,轉的幾乎我都快暈頭轉向的時候,終於到了。
我們是坐著越野車進的村子,趙瑜好像來之前就已經和村子打好了招呼,一進村就直奔村長家。
村長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國字臉,爲人十分隨和,沒有想半點架子。
因爲趕了很久的車,到時已經天色昏暗,我們坐在村長家的餐桌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小趙這次來拍我們村子的照片,可一定要多多宣傳宣傳,我們的這裡山上種的水果可不錯,只是山路沒修好,不好運出去?!贝彘L笑呵呵說道。
趙瑜不管什麼都嘿嘿點頭亂應,我懷疑這小子到底有沒有聽清村長說什麼。
“快別聊了吃飯吧,等會兒菜涼就不好吃了?!贝彘L的老婆叫劉美珍,她燒菜的功力很不錯,一碟緊接一碟的端上來,色香味俱全。
砰!砰!
突然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嚇了我一跳,我驚異的看向村長夫婦。
只見村長嘆了口氣,尷尬:“讓你們嚇一跳了吧,我兒子小亮又在上面鬧動靜,別見怪呀?!?
“唉,小亮這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劉美珍的臉也頓時苦了下去,嘆氣道。
就在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女孩,衣著打扮十分樸實,長相十分可愛,她氣喘吁吁對村長道:“林叔,我們已經把先生請來了,您快去看看。”
“來了?”村長眼睛一亮,飯也顧不上吃了,立馬起身歉意的看了我們一眼:“你們慢慢吃,我出去下?!闭f著就和那那女孩出去了。
“怎麼了大姐?!蔽覇杽⒚勒?。
她搖了搖頭,眼裡有些暗淡,緩緩開了口。
原來村長林進軍和劉美珍有個十三歲的兒子叫林亮,這小孩皮的很,在村子裡通常是個孩子頭,帶著一幫孩子們四處亂跑。
但就在一個月前卻出事了,因爲天氣炎熱,林亮和一羣孩子去山裡的水庫游泳,但不料,林亮卻在遊的過程中抽筋了。
會游泳的人都知道,這人進水之前如果沒有做好熱身運動拉拉筋骨,那麼進水的時候一旦發生抽筋的情況,那是十分危險的。
林亮這一抽筋,再好的水性都得交代,當時就溺水了。
不過所幸一起去的孩子中不少水性還是非常好,當時距離岸邊也較近,硬是生拉硬拽把他給拖回來撿了一條小命。
可這僅僅是故事才的開始,林亮出水之後似乎被嚇怕了,臉色蒼白失魂落魄,回到家之後大病了一場,病好了之後整個人癡癡呆呆,但一入夜就開始漸漸發瘋起來,家裡的生食比如大米白菜生肉一股腦往嘴巴里塞。
村長林進軍一家子嚇呆了,連夜送去鎮上醫院檢查了半天也沒檢查出個結果,還費了一筆不小的各種檢查費。
村子裡不知從誰傳出來,村長家的兒子撞邪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只要林進軍帶著林亮出門,村子裡的人紛紛找各種藉口退避,林進軍雖然惱火,但也無可奈何。
林亮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嚴重,流言三人成虎,林進軍一家漸漸的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孩子可能是在掉進水庫的時候衝撞了什麼邪氣,畢竟水庫幾年來也確實淹死過幾個人。
劉美珍拿上水果供品去祭拜,連去三天,可林亮的情況還是一如既往。
這不,村長林進軍忍無可忍,最後到處找人希望能請來厲害的道士和尚或者跳大神的來驅除林亮身上的邪。
經過各種關係,村子裡不知從哪請來了這麼一個陰陽先生來驅邪,我們正巧給趕上了。
“難怪……”趙瑜夾了一口青菜往嘴裡塞著,斜眼看向我輕聲道:“我說小明,你也會兩手,你看我們把這錢賺了怎麼樣?”
“一邊去,別盡打這種歪主意。人家先生都請來了,我們這時候出來不是馬後炮?。”我說。
“哈哈,那麼我們等會兒看看這先生是不是真有本事,到底是他厲害,還是我們的小明大師厲害?!壁w瑜嘿嘿嘿猥瑣的笑起來。
說話間,門嘈雜一片。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被村裡人恭恭敬敬的請了進來,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就是劉美珍口中的陰陽先生了。
出於禮貌,我和趙瑜也站了起來。同時我也打量著他,身材消瘦,顴骨高翹,眼睛很小,可以說是綠豆眼。
“恩……”這陰陽先生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迷你羅盤看了看:“確實有邪氣,等我做個法就沒事了,人在哪呢?”
“人在樓上,您跟我來?!眲⑦M軍見陰陽先生面色嚴肅,一進門就大喊有邪氣,激動的連忙將他往樓上帶。
我們也紛紛跟了上去。
二樓的一個房間裡,我見到了劉美珍口中的林亮。
只見房間的牀上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手腳被軟布條固定在牀的四個角,身體呈大字型躺著,不用說,他就是林亮了。
見到我們來,他原本平靜的臉上浮出一絲猙獰,但目光落在陰陽先生身上時卻短暫楞了一下,臉色更加猙獰,身體不斷劇烈的掙扎,整張牀一動一動的敲擊著地面,感情剛纔吃飯時的砰砰聲是這樣弄出來的。
“孽畜!讓我看看你是什麼妖孽!”陰陽先生大喝一聲,從口袋抽出一張黃色符籙上前就往林亮臉上甩了一耳光,隨即從口袋拿出一支短短的香點燃,口中唸唸有詞。
我被驚呆了,陰陽先生也不知施什麼法,一出手就是一個耳光,還真不是一般重,剛纔那一巴掌扇的林亮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林進軍和劉美珍看的心疼,但想到這是在驅邪也不敢說什麼。
陰陽先生點燃那支小香,煙霧繚繞,香火頭在那張符籙上燙出一個小洞就收回。這時候衆人傳來驚呼,原來那個被燙開的小洞還在符籙上繼續燃燒,漸漸的燒出一條蛇的形狀出來。
“好哇,原來是蛇精!看我今天不把你打的魂飛魄散!”陰陽先生大喝。
“是蛇精啊。”
“聽說是在水庫那邊出事的,我還以爲是水鬼呢。”圍觀的村民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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