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為法古塔爾提供了兩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為剝離法古塔爾還正常的意識,將已經(jīng)有覺醒跡象的浸染徹底粉碎,然后再把他嘗試著塞回原有的軀體之中。
第二個方案則是之前所說的,為法古塔爾提供大量可供選擇的人偶軀體,在人偶制造這一條道路之上,克洛倫斯是目前已知的最高位階,一次次輪回摸索出的知識與天賦相結合令那些人偶成為了能引誘混沌狀態(tài)下靈體靠近的“餌”,考慮到之前有過靈體竊取人偶成功活動的事情發(fā)生,它們也許能夠完美契合大多數(shù)的靈體。
親自前往晨曦領等待剝離,就近取用人偶毫無疑問是最方便的,但法古塔爾拒絕冒險,親眼見證數(shù)百年前的浸染災厄,他深深地知曉薩耶爾臨死前釋放出了一個什么樣的天災魔法,如此艱難才將它清除,若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再度讓梅拉沾染上災厄,那他即便回歸地母的懷抱,又該以什么表情與她,與薩耶爾還有凡妮莎相見?
于是,路禹只能暫且回到梅拉運送第一批次適配人偶。
“那邊遠遠觀望,自以為不被察覺的家伙似乎蠢蠢欲動,他們會認為你很虛弱有可趁之機。”塞拉提醒,“需要我們做點什么嗎?”
法古塔爾用舌頭舔舐著自身軀中流淌到地面上的鮮血:“不知是何時來到的此處,我的記憶雖然破碎,但卻記得他們向我發(fā)動了不少攻擊,不過最終一切都歸于平靜。”
法古塔爾不屑地呼出一口氣,輕輕晃動的尾巴拍碎搖搖欲墜的一座山峰。
“他們,還不夠格。”
法古塔爾其實不打算殺死這群不明所以的本地混血種,但過于靠近他毫無疑問極度危險,浸染一旦傳播開,這個區(qū)域將再無活物,與浸染搶奪意識主導權的他采取了最簡單直接的處理方法——誰靠近,誰死。
格蘭薩的魔法師前仆后繼,渴望成為民眾心中的英雄,王國大軍聯(lián)合征伐曾在百余年間不斷,試圖終結法古塔爾對這片區(qū)域的統(tǒng)治,但他們最終也只是成為了這座山巒之下的累累白骨。
最終格蘭薩的所有人都妥協(xié)了,這片區(qū)域成為了無人區(qū)。
“與以往一樣,不靠近,相安無事。”
“靠近……死!”
法古塔爾的怒吼嚇退了還存著觀望想法的各族生靈,想必他們的史書中已經(jīng)用了無數(shù)筆墨描述法古塔爾超乎想象的魔法造詣,以及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成功討伐惡龍的絕望。
不說本地土著,就連路禹這個硬鋼過兩位死靈先驅的人,在見到法古塔爾操縱著滿天巨石,令它們燃起熊熊火焰,懸浮于空中,再如隕石般直墜而下的聲勢都本能的膽怯了。
詢問了一番法古塔爾喜歡的軀體款式后,煤球暫別這頭史詩般的巨龍,返回到海岸邊。
杰弗里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你……你竟然能和這么強大的巨龍種侃侃而談?”杰弗里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看路禹像是在看鬼,“你們明明打生打死的,怎么突然間……這太神奇了,原諒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路禹伸出觸手拍了拍杰弗里的肩膀,順手摸了摸他懷里同樣傻呆呆的海鳥:“算是某種程度的熟人吧……船沒壞可真是太好了,我們還能再維持高速趕路一段時間。”
上了船的杰弗里仍在不斷感慨,這段時間與路禹的出海經(jīng)歷遠比他過去向導生涯的所有經(jīng)歷都要刺激,他像是第一次踏足大海的孩童,每到一處都會被路禹,還有大海中發(fā)生的事,所見的物所震驚。
“能透露透露嗎……如果真的打到底,你和那頭巨龍,誰能贏?”
無論哪個世界的人都對比戰(zhàn)力和斗蛐蛐有著迷之熱愛,杰弗里也不例外。
路禹細思片刻,回答:“如果他是全盛時期,那他殺死我不是問題。”
就在杰弗里打算感慨巨龍真是天生種族贏家時,路禹補充道:“但我的召喚物也一定會讓他和我一起上路。”
杰弗里愣了一會,他猶豫著問:“如果把薩耶爾也算進來,你們之間?”
路禹愕然,煤球三人組在聊天室內滴咕了一會,最后一致認定這會成為一個死循環(huán)。
“如果法古塔爾不惜命,我們和薩耶爾一定會死。”
路路通過剛才短暫的較量已經(jīng)感覺到,法古塔爾擁有了與薩耶爾同款的領域力量,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浸染的騷擾,他極有可能已經(jīng)站在九階之上。
“薩耶爾真的想殺我和法古塔爾,那我們也一定完蛋。”
別的不說,臨死前放浸染拉墊背,路禹還真不知道拿什么去扛?
也許該想辦法找到一個對抗精神魔法的召喚物?畢竟新時代里精神魔法極有可能迎來一次爆發(fā)。
至于路禹,真要掀桌子,除了那些不在序號之內的召喚物,自己還有一張同命牌可以打。
想到這里,路禹決定好好整理序號召喚物,包括但不限于賦予名字,重新排列,即便是不在序號之內的,至少也要讓他們有個名分,不能像是之前對付卡爾登時那樣,以寥寥草草的姿態(tài)來到這個世界又匆匆離開。
降臨了,就要對他們負責。
杰弗里則是震驚于高階魔法師之間出手必死的局面,難怪聽說越強大的魔法師越不喜歡正面對抗,而是熱衷于謀劃,算計,在獲得一些優(yōu)勢后再做出手準備。
再度返回原本前往梅拉的航路又過去了六天時間,路禹一行人的愉快旅途因為一群腹部長出海百合般觸手的鰩魚毀了。
幾乎長成鯊魚大小的海百合鰩魚從觸手處釋放出電屬性魔法,高壓電流擊打在船只之上,不消片刻便將晶石所能支撐起的護盾粉碎,電弧在船體上跳躍,令每一處都燃起了火苗,最后在一聲轟鳴聲中四分五裂,化作海面上的一塊塊浮板。
“它們不太友善。”路禹評價道。
杰弗里沉思:“也許是你沒有折騰那只叫做灰靈的魔力之軀生物,我一直認為之前它叫得那么慘,才讓我們一路平安,你知道的,生物總是趨利避害。”
不打算和這群還在適應新姿態(tài)力量的家伙置氣,路禹和杰弗里浮空離去,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
渾身放電的海百合鰩魚張開了寬大的雙翅,在海水中急速馳行,借助著一個陡然上升的浪濤,竟然躍向了高空,并順勢振翅,輕而緩地飛翔了起來。
“還會飛?”就連塞拉都驚訝了。
海百合鰩魚成群結隊躍出海面,貼著海面飛行,追在路禹身后不放,一個個身體冒電,儼然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
“這算什么,把我們當做獵物,要玩追逐獵物玩弄致死的小游戲嗎?”杰弗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喜歡玩是吧。”
路禹嘖了一聲,隨手將小光小暗召喚而出。
小暗二話不說釋放出體內的“黑暗”,所有海百合鰩魚的視線都被迷住,感知也一片混沌,只覺得周遭一片漆黑,唯有不遠處漂浮著一個巨大的,正在緩慢閃爍的光源。
它們努力地放電,試圖驅散黑暗,但是卻照不亮自己的四周,一個又一個的同伴悄無聲息地與自己失去聯(lián)系,讓每個個體都顫抖不已。
突兀地,光明乍現(xiàn),無數(shù)觸手從它們頭頂垂下,已經(jīng)具備基本智慧的海百合鰩魚抗拒地顫抖,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迎向了上方的光源,好似是撲火的飛蛾,逐光而行。
被一左一右兩只巨大的水母用觸手拉扯,絢爛的光與突如其來的黑暗交替不止,每一只海百合鰩魚毛骨悚然地把自己腹部的觸手紛紛縮了回去,連放電都不敢了。
光暗交替如此隨心所欲,超出了它們一族的理解范疇。
領頭的海百合鰩魚王體格頗為健碩,但卻被小暗面片一樣的觸手輕而易舉地舉高高,三卷兩卷已經(jīng)送到了嘴邊,這時候的她反倒展現(xiàn)出了敏捷的一面,與日常的遲鈍形成鮮明的反差。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扒拉著已經(jīng)把觸手纏上海百合鰩魚王腹部的小光,人性化地用觸手指了指路禹。
小光立刻會意,立馬把“獵物”拱手奉上。
此時,其余鰩魚還在黑暗中打轉,彼此之間時不時就會迎頭撞上,而后條件反射地放電。
重見光明的鰩魚王意識到了自己不太美妙的處境,他的肚皮朝上,扁平的小眼睛只能被迫地向下瞄。
路禹摸了摸他光滑的皮膚,又看了看那堆海百合狀的觸手,嘖嘖嘖地搖頭:“太密集了,我不喜歡,看上去和蛆擠在一團蠕動一樣,小光小暗我就很喜歡,血肉戰(zhàn)車那種程度我也可以接受。”
“閉嘴啊,你的比喻太惡心了!”
塞拉恨不得自己沒有認真去觀察,也沒有聽見路禹這句話,她現(xiàn)在再也無法直視鰩魚王的腹部了!
鰩魚王不敢放電,卑微地吐著口腔中的水流,滴滴答答的。
“沒事別瞎追其他智慧種族跑,你打得過人家嗎就追,還帶著族人硬追。小暗,用觸手死死地纏上一分鐘,勒緊,讓它長長記性。”
“小光,大號閃光燈安排,別讓它把眼睛閉上。”
在一片耀眼的光幕中,鰩魚王身上布滿了小暗面片狀觸手留下的勒痕,而后被小暗的口器貼臉,令它近距離見識到了密集的“觸須”后,照著大海中狠狠的一甩。
鰩魚王足足有半分鐘沒緩過神,仰著肚皮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導致被放出黑暗牢籠的一眾鰩魚畏懼地抱團,不敢離開,也不敢靠近審視自家王的狀態(tài)。
直到路禹飛出一段距離,鰩魚王這才慢慢轉身,瑟瑟發(fā)抖地注視著遠方。
海浪激蕩,鰩魚們還沒反應過來,質地堅硬的螺殼破浪而來。
從未目睹過如此龐大的海中生靈的鰩魚們猝不及防地,陣型被一分為二,而后它們便分別在海水之下見到了螺舟那密集到讓他們懷疑鰩生的觸須,以及一雙閃著光,堪稱大號手電筒的眼珠子。
這一天,海百合鰩魚那未曾完全開化的智慧受到了一點小小的沖擊,它們對自己的覺醒之路也有了一些些思考。
又一次定向之后,杰弗里自信地表示:“按照路線,保持這個速度,我們還有不到六天就能抵達梅拉。”
漫長的歸途算是在此刻有了一個確切的倒計時,路禹的內心有些不平靜。
自從晨曦領建立之后,他從未如此長久地離開過梅拉,遠離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家園還有那些信任支持自己的人。
海上無法通訊,無從知曉梅拉如今的狀況以及晨曦領是否運轉良好,但三人均相信西格莉德有能力處理好一切。
“有什么打算嗎?”路禹問,“到梅拉后就原路返回古威爾?”
杰弗里正撫摸著海鳥,將須臾用觸手戳死的魚喂給它們,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愣了一會。
“來梅拉這一路上遭遇的危險超過了我過往生涯的總和,雖然我一直自信自己的實力能應對海上的大多數(shù)突發(fā)狀況,但現(xiàn)在顯然不行。”杰弗里坦然道,“沒有你,我走不了這么遠。”
“那就暫時留在梅拉吧,等到魔力潮稍微平息再走。”
杰弗里苦笑:“我記得你曾說過,古威爾的海族打算上岸對吧,雖然不知道他們目的是什么,但那里必然會迎來一場慘烈的大戰(zhàn),如今的我回去恐怕……”
“你真的不繼續(xù)自己的旅程了嗎,我還可以為你繼續(xù)做向導,你愿意前往哪里獲取模板我都能提供服務。”
看得出杰弗里對這場長途旅行仍有些意猶未盡,亦或者是希望自己仍有些許價值,并找到一個歸處的。
“暫時不了,在梅拉,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完成,離不開。”路禹說,“如果你無處可去,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份工作,雖然寡澹了一些,但好歹也算能發(fā)揮你小小的能力。”
“什么工作?”
“好歹是森精,你對植物栽培應該有些理解吧,再不行,和大海打交道,水產養(yǎng)殖技術有一些吧?”路禹說,“暫時做著吧,等到大海稍微平息,如果我無法帶著領地向著天穹進發(fā),你也許能帶領一只船隊繼續(xù)做向導。”
“向著天穹發(fā)展?”杰弗里愕然。
“是的,這是我未來的計劃。”路禹說,“云海上的城邦,聽上去,很有意思不是嗎?”
“聽上去很浪漫,可……真的有實現(xiàn)的可能性嗎?”
“曾經(jīng)的魔法師應該無法想象這個世界存在一個精神魔法就摧毀大陸的景象,也想象不到以這樣的方式召喚出過往時代的英靈為自己作戰(zhàn)。”
“敢想,就可能實現(xiàn),我們可是魔法師,這個時代的先行者,不要被過往時代局限了想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