爍銀山脈位于瓦羅蘭大陸的正南方,環境悠遠典雅,其中一座山因為盛產靈犀石而被稱作靈犀山,靈犀石是銜金蟲結的繭,是制作珍貴琉璃的重要材料,山上長滿了鐵樹,為銜金蟲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覓蜂是銜金蟲的克星,它是爍銀山脈少有的一種寄生蜂種,它們會通過蜂刺把卵產進銜金蟲的身體里,短暫的發育期,會讓還未發育成熟的銜金蟲破體而亡。鐵樹被銜金蟲啃咬的樹葉會分泌一種粘稠的液體,飼養覓蜂來保護自己。
符文大陸自寂法戰爭之后,各種流派興起,修道的、修佛的、練武的、養血脈的、養器魂的、養妖獸的......可以稱得上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有點實力就想建個門派,收弟子圈錢,為自己修行購買物資。許多賺錢的產業都被強大的勢力把持,靈犀山自然難逃一劫。
一百多年前,靈犀山被一位練武奇才占據,小小年紀便能手劈金石,刀槍不入,可謂風頭正盛。周邊各個家族聞訊,紛紛遣子女攜豪禮上山拜見,誰承想這少年只是在眾人面前認真耍了一套拳法,沒說話,轉身回了房間。
在場的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禮物送都送了,你再讓我拿回去,這就有點過分了,老子家里就是有錢,不收禮就是瞧不起我!
其中一位公子姓柳,是當地官宦子弟,眾人以他為首。只見這位柳公子瀟灑地放聲大笑,對著眾人朗聲開口道:“諸位先且不要慌張,師傅剛剛給咱們演示了拳法,是希望我們日后勤加練習,早日成就不壞金身,我們可萬萬不能莫辜負師傅老人家的期望啊,你們說對是不對?”
“柳公子說的在理,我們堅決支持柳公子。”
“柳公子說的對。”
房屋里面的少年正在喝水,聽到柳公子的話,吃驚的噴了出來,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無恥之人?我明明就是想讓你們拿上禮物趕緊滾好吧,老子喜歡清凈,懂不懂?
柳公子見此情景,得意一笑,轉身對著房門鞠躬行禮道:“請師父放心,在下定會勤加練習,不辜負師傅教誨之恩。”
“我等定會勤加練習,不辜負師傅教誨之恩。”
房間的少年故意沒答話,心想我可不會被你們逼上梁山的,你們愛怎么想我不管,總之,我以不變應萬變。
柳公子和眾人堅持了許久,大家又開始竊竊私語,說什么柳公子自作多情之類的話。柳公子被騷的臉色羞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聲喊道:“謹遵師傅使命!”
心里暗恨:今天就是一張白紙,我也能給你說成是黑的。
大家趕忙跟言:“謹遵師傅使命!”
等到少年推開門,眾人已經帶著下人熱火朝天的忙活起來,建房子的建房子,修路的修路,練拳的練拳,很有一座新門派該有的勃勃生機。
“罷了,你們在此地生活便生活吧,我不理睬便是了。”少年低聲道,又回了房間。
此后的生活,少年度過了水深火熱的一年。
吃飯。
“師傅,咱們門派叫什么好?”柳公子問。
少年不理睬。
喝水。
“師傅,咱們門派叫什么好?”柳公子問。
少年又不理睬。
上廁所出來。
“師傅,咱們門派叫什么好?”柳公子問。
少年還不理睬。
半夜翻身,少年看見柳公子正恭敬地盯著自己。
“臥槽!你是不是瘋了?”
“師傅,咱們門派叫什么好?”柳公子問。
少年生氣地說道:“隨便!”一腳把柳公子從房間踹了出去。
應該快結束了吧,少年心里美滋滋想到,還做了個美夢。
而后更加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早飯。
“師傅,這是我費勁力氣才堡好人參烏雞湯,您可一定要喝完的,人家的手都磨紅了呢。”一位豪紳小姐可憐兮兮地說道。
少年喝完了人參烏雞湯。
上午,少年在練拳。
一位富家公子僵硬地在他面前打了一套拳,自得地問道:“師傅,我的這套拳法可有您三分神意?”
少年不理睬。
午飯。
“師傅,這條是從弗雷爾卓德冰海里釣上來的雪鱘魚,對氣血的恢復很有作用,還有這道三才童子釣老鱉,用了地心蓮子,靈仙草,石鱉,同樣對氣血有很大幫助,還有這道......這些菜我可是費了好些心思的,您可一定要都吃完哦。”早上的那位豪紳小姐體貼入微地為少年講解每一道菜的價值。
少年紅著臉吃完了。
下午,少年打坐養神。
一位身材妖嬈,模樣俊秀的妙齡姑娘,衣衫單薄地進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羞紅著臉低聲說道:“師傅,今夜需不需弟子服侍師傅就寢?”
少年沒有理睬。
姑娘咬了咬嘴唇,身體故意踉蹌一下,整個人已經鉆入了少年懷里。在他耳邊吐氣輕聲念道:“師傅——”
少年咽了咽口水,干咳一聲,抱起這位姑娘,出了房間,輕輕放到地上,回房,用力關上了門。
晚飯。
少年早早等在門前,見那位豪紳小姐過來,朝她擺了擺手“我不吃晚飯。”隨后打了個飽嗝。
半夜,少年翻身。
柳公子果不其然又在一旁恭敬地看著他。
“請師父教我獨門心法!”
“滾!”少年一腳把柳公子從房間踹了出去。
“謝師傅教誨!”
這樣枯燥乏味的生活持續了十天,第十天的晚上,少年因為吃的補品太多,流了一夜鼻血。他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他試著簡單回應一下這些公子小姐。
對那位精心準備飯食的豪紳小姐,每一道菜都含笑點頭,說一句:“不錯。”可以不用全部吃完。
對一些練拳的公子少爺,含笑點頭,說一句:“不錯。”他們以后不會在找自己。
至于柳公子,當然還是一腳送之,教弟子是不可能教弟子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還有那位送貨上門的姑娘,他還沒想到辦法,反正她又不常來,就是偶爾來那么一下下,送出去就好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少年養成了一個好習慣,對人含笑點頭,說一句:“不錯。”
一天晚上,多云,烏漆嘛黑的,少年練完拳回房躺床上準備睡覺,一具芳香的身體把自己給纏住了,從觸感上了看,她應該沒穿衣服。
“師傅——”姑娘嫵媚地輕聲念道。
少年身體一震,強行破開了女子纏繞之術,縱身一躍從窗戶里跳了出去,一去不回頭。
“他奶奶的,這也太嚇人了!”
許久后,房間的燈亮了,姑娘已經穿好衣服,房間里面柳公子,豪紳小姐也在。
“怎么辦?師傅這時辰也不見回來,估計是走了,咱們回到家族豈不是要被活活打死!”姑娘擔憂地望著破爛地窗戶,沉聲說道。
豪紳小姐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調侃道:“這事兒,你得請教咱們柳大公子,是他出的這個美人計,是吧柳大公子,您給咱想想吧,后面的路該怎么走?”
柳公子一身黑衣加黑臉,心想:這家伙真是個油鹽不進的死禿驢!沉思了一會兒,暗暗咬牙,說道:“......”
第二天,柳公子突然對外宣稱自己已得師傅真傳,安心修煉下去也可成就不壞金身,還說師傅要去外面歷練,門派之事暫由在下代理。
大家都不是很相信,有兩位被少年含笑點頭,說一聲“不錯”的公子還要當眾挑戰柳公子。實際上柳公子確實是想學武的,他每日都勤練當初少年演練的拳法,又經常與自家下人切磋,武藝不弱。一人一拳便把兩位公子干翻。
眾人見狀不敢在生懷疑之心。
柳公子剛自封代理掌門,還蠻盡責的,經常指導同門弟子練拳,后來他就被當初對付少年的美人計給繳械了,先把知道秘密的姑娘和豪紳小姐收入后宮,然后便瞧見那個漂亮的就半夜傳授心得體會,整個人風光的一時無兩。
后來三個密謀者又想盡辦法為自己的家族斂財,導致普通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熱,大家又不敢反抗,誰都知道山上有一位金剛不壞的得道高僧外出游歷,要是把人家山門滅了,還不拼了命的報復。
柳公子運營下的門派持續的近三十年之久,直到有三個人路過靈犀山,一位中年男子,青衣長發跨刀;一位中年女子,衣著樸素,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一位老婦人,身形干瘦,兩眼如蝎。
這三人坐在靈犀山腳下的一家客棧休息,中年女子從布囊里取出荷包數了數一共三十二兩七十六文,依依不舍地掏出三兩銀子交給店家,還對店家說:“三兩銀子夠你半個月賺的了,給我們送三碗酒,一碟黃瓜,行不行?”
店家笑得合不攏嘴,點頭哈腰地說沒問題,回到后臺就跟店里的伙計說:“你們趕緊去請靈犀山的仙家,就說有肥羊上門了,對了,別忘了提醒仙家,其中一人佩了把刀。”
店伙計小跑著從后門上山匯報,店家獰笑著用牙咬每一塊銀子,沉聲說道:“一會兒等仙家過來還能得上二兩,夠去山上金女樓里喝一碗酒了,哪酒的滋味~滋,哪仙子的身段~滋,就是光看看就沾了仙氣,能長生。”
端坐在店里的老婦人噗呲笑出聲了。
抱孩子的中年婦女瞪了她一眼,繼續對男子抱怨:“逍遙,你看又多花了一兩銀子,咱們這一路上可花了不少錢,不像某些人,就知道蹭吃蹭喝,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真不知道這些錢是不是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又不你們兩個試著把我打一頓?”老婦人調笑著說道,笑容有些瘆人。
中年婦女冷哼一聲,沒答話。
“打不過?跑也行的,放心,我先讓你們跑一天,我追上后咱們打一架就行了。如何?”老婦人繼續調笑道。
中年婦女還是沒說話,臉色被氣的通紅,見飯菜還沒有送上來,嚷嚷著喊道:“店家,你們后廚是一群老頭老太太嗎?做個飯怎么這么慢?是不是想等我們餓死呢!”說完瞅了眼老婦人,心想:看見沒,老子付的錢就是這么硬氣!
佩刀男子干咳一聲,起身說道:“我去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中年婦女一把拉住他,把手里的孩子交到他手上,大氣地說道:“你在這坐著,我去后面看看。”臨走前還不忘得意地看一眼老婦人,你功夫高又如何,跑得快又如何,老子有錢!
聽到后廚傳來中年女子的罵喊聲,佩刀男子低聲對老婦人說道:“這次能不能別殺人?”
老婦人喝了口茶水,平靜地看著男子的眼睛說道:“這茶太苦了。”
男子低頭苦笑,也喝了口茶,剛要開口說話,只覺一陣清風吹過發梢,抬頭老婦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遠處傳來淡淡的聲音。
“李逍遙,連你也想管我陸花兒,誰給你的膽子!還是好好跟靈兒在這兒過日子吧,她,我很喜歡,對了,死之前我會回來看看。還有,謝謝你送我一路,告辭!”
那一日,靈犀山血光遮天,整個靈犀門,外加每位弟子所在家族老幼,甚至是豬鴨牛羊,全部渾身炸裂而死,村莊里的井水,十日血紅。
至于那位少年,在遇到陸花兒的時候,含笑點頭,說道:“不錯。”剎那間,周身金光大盛,宛若在世佛陀,欲降伏殺人狂魔。
陸花兒一直靜靜看著少年,看久了興許覺得沒意思,心念一動,一道氣流點在少年丹田下三寸。少年只覺腹部一陣劇痛,金身閃了幾下便再沒動靜,腹部疼的冷汗直流,但依舊顫抖著站在原地,低聲問道:“你怎么發現破綻的?”
陸花兒笑瞇瞇地走過去拍了拍少年和尚的光頭,說道:“金剛不壞童子功,金光不壞少年時,小和尚,你還年輕,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我怎會懂得?”
陸花兒又摸了一下光頭,問道:“你真想知道?還有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要殺你嗎?”
少年抓住陸花兒作勢又要摸自己光頭的手,倔強的說道:“殺人隨心的大魔頭陸花兒,想要殺我,還管我作甚?最好在我死前能告訴金身的破綻,我能也死個明白。”
陸花兒難得這么開心,用另一只手拍了少年和尚的光頭幾下,氣的小和尚眼睛瞪得大大的,怒道:“要殺便殺,戲弄我作甚?”
“我突然又不想殺你了。”陸花兒重新坐回椅子上,對少年說了靈犀山的事,少年羞愧的癱坐在地上,再也沒了剛剛寧死不屈的神態。早知道自己拍屁股走人會出這么大亂子,當初就應該...就應該...還得拍拍屁股走人,那不穿衣服的姑娘太嚇人了。
外面的樹葉被風輕輕搖動,空中回蕩著陸花兒的聲音:“小和尚,你想知道金身破綻嗎?我偏偏不告訴你。哈哈哈.....”
少年和尚撓了撓自己的光頭。
傳說中的大魔頭陸花兒,好像也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