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如果十分鐘之前聽到里昂的問題,瘦高男人估計吭都懶得吭一聲,如果心煩了的話,甚至還會動嘴諷刺兩句給自己解解壓。
但現在他卻擡手指向頭頂,仰望著正在灌入黑夜的噩夢之河,耐心地解釋道:
“在墮魂黑淵的範圍裡,魘之王是無法被真正殺死的,它在邪神裡算是很謹慎的類型,爲了避免被局裡剿滅,一般不會離開墮魂黑淵的範圍。
而噩夢長河那些黑色的河水,算是墮魂黑淵另一種意義上的延伸,只要不離開噩夢長河的範圍,它就算被殺死也一樣可以無限復生。
按照局裡過往的記錄,等噩夢長河的河水徹底鋪開,爲他提供了足夠安全的落腳點後,就是他真正降臨的時候了。”
等河水鋪開嗎?
聽完天蠍局長的解釋後,里昂望著頭頂浪濤翻涌的夜空,還是不太明白什麼程度才叫“徹底鋪開”,剛想繼續詢問時,卻猛然發覺,自己的手腳似乎略微有些發冷。
緊接著,王都不見星月的漆黑夜空中,陡然飄起了大粒大粒的雪花,不遠處的河道,竟然莫名其妙地開始結起了冰。
“注意,有真正的精英要下來了,而且不止一頭。”
看了眼旁邊乾涸的河道後,不知道爲什麼,嘴脣有些乾裂的瘦高男人皺了皺眉,隨即再次踢開腳邊的箱子,取出一枚令牌抓在了手裡,蹙眉想了想後,又拿出了一頂雕著狗頭的冠冕,仔細地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汪!”
歡快的狗叫聲響起,隨著天蠍局長將狗頭冠冕戴正,一條頭上戴著荊棘花冠的大狗,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里昂的身邊。
“這次來的夢魘,和之前那批不太一樣,待會兒我不一定能時刻照顧你。”
再次提劍戳透蒼白人偶的喉管,處決了幾百頭夢界生物後,手執令牌的瘦高男人開口囑咐道:
“這條狗是件名爲【棘冠之犬】的異常物,能夠寄託我的部分意志,你記得別離開這條狗的身邊,如果待會兒我被下來的夢魘纏住……汪……汪汪汪!”
天蠍局長的話音未落,一蓬滿是燥烈氣息的乾涸黃沙,便隨著酷熱的微風灑落在了他的身上,將他後續的話變成了含混的狗叫。
而離他僅有兩步遠的里昂,卻猛然間渾身一寒,一股透徹心扉的寒冷空氣,順著他的鼻腔直灌入肺裡,將他五臟六腑的位置,全部都清晰地勾勒了出來。
緊接著,眼前的世界倏然變換,從王都運河碼頭邊的待客區,陡然換做了風雪瀰漫的深山野徑,四周除了冰川山坳之外,便只剩下了被風雪摧殘得支離破碎的樹木枝椏。
“汪……如果我被纏住,這條狗可以暫時保護你一下,等解決了那邊的麻煩之後,我就過來找你。”
替代天蠍局長把後半截話說完後,頭上帶著荊棘花冠的大狗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即繼續口吐人言道:
“小心一些,找上你的這頭夢魘,應該是源自冰原之國那邊的民俗傳說,那些愚蠢的人相信,冬之精靈會在冬季最寒冷的時候,化身皮膚蒼白的美麗女子,引誘旅行者深入風雪,使其被凍斃在深山之中。
而他們篤信不疑的傳說,也就出現在了無數人的夢境裡,最後化作了這頭夢魘……論實力的話,它差不多有三十幾點裡昂值,已經跨進了一級清理員的門檻,你跟緊我別亂走,不然說不定會有危險。”
“知道了。”
搓了搓被冷風吹得直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後,里昂忍不住朝散發著暖意的大狗靠了靠,隨即開口詢問道:
“愛德華先生,伱那邊是什麼情況?這些夢魘又是怎麼回事?”
“汪……我這邊也是差不多水平的夢魘,但數量是六頭,分別是綠濤海怪、人面森精、疾疫少女、血珈藍、沼王蛇、還有沙丘巨蟲。
這六頭怪物應該被魘之王強化過,專門用來拖住我的,它們六個不和我正面接觸,而是撐開了各自對應的噩夢,然後在沙漠、海洋、沼澤跟山林裡不停地跑。”
講完自己遭遇的情況後,大狗擡起後腿撓了撓自己的下巴,隨即一邊用鼻子嗅著里昂的味道,一邊繼續開口囑咐道:
“我這邊的六頭夢魘有點麻煩,不知道魘之王是怎麼處理的,可能餵了大量真神血肉,導致它們身上都帶了部分神性,稍微有點難殺。
你再多堅持一會兒,等我把它們六個全找出來幹掉,就能破開它們撐起來的夢境,過去把你……該死的!這條蟲子怎麼這麼能跑?”
“……”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那邊應該是指望不上了……
不過倒也無所謂了,就自己這運氣,想靠著抱大腿無傷通關,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兒,自己一開始就沒指望過他能靠得住。
看了看說到一半後突然離開,在一棵枯死的大樹上蹭了蹭癢,隨即擡起後腿開始小便的大狗,里昂不由得無語地嘆了口氣,隨即一邊在旁邊等著它尿完,一邊觀察起了眼前的山谷。
按照已知的情報,眼前這座風雪瀰漫的山谷,是雪女倚靠自身能力撐開的噩夢世界,換句話說,自己已經被強行拖進了她的夢裡。
只不過,雪女雖然是夢境的主人,但她畢竟是誕生於民俗傳說之中的夢魘,所以並不能像自己那樣爲所欲爲,想變奧特曼就變奧特曼,想變賽亞人就變賽亞人,必須遵守一定的規則,貼近她本身的傳說故事。
按照冰原之國那邊的傳說,她並不會直接攻擊旅者,而是掀起狂暴的風雪,用嚴寒壓迫旅者的意志,隨後通過誘騙之類的手段,讓旅者主動踏入風雪之中,進而被徹底凍斃。
只要自己能夠記住這一點,老老實實縮在山坳或者什麼地方呆著,別傻呵呵地直接走進風雪裡,就不太可能遭遇致命危險,更何況還有天蠍局長那條狗在……
唔……說到狗,那條狗哪兒去了?它還沒尿完嗎?
還有,我爲什麼要帶著一條狗,頂風冒雪地進山?在暖暖和和的家裡呆著不好麼?難道……我其實是個獵戶?對了,我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