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曼家的阿夫麥德少爺要結婚了!除了老爺和少爺本人, 最高興的人要數誰?
——肯定是老爹了嘛!
所有的仆人都會用同一個答案答復提問者,順便送上一枚白眼。
老爹是看著少爺長大的,相當于是阿夫麥德少爺的干爹爹了!要不是因為他一直中忠心耿耿的把自己定位在了拉夫曼家族的仆人的身份上, 怕是多少人見了, 也得尊稱他一聲“先生”吧!
這不, 阿夫麥德少爺長大了, 也到了娶媳婦的時候了, 老爹又忍不住拿著那塊白手帕開始抹眼淚——想不到啊,老爹他這么大的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在有生之年看見阿夫麥德少爺娶回個媳婦!哦, 說不定他再多堅持兩年,就連孫少爺都能看見了呢!
哦~, 看來他有必要從明天開始鍛煉自己的這一把老骨頭了。嗯……還要再多吃點兒補品, 可千萬不能落下了“沒能服侍上孫少爺”的這個大遺憾啊!
或許老爹在更年輕一點的時候, 也是一個身強力壯的阿拉伯男人呢——但事實是,他現在已經上了年紀了!
一套套繁復的衣服掛在他的身上, 天哪,就像是一個擁有瓜子臉的大胖子——這得有多搞笑!尤其是,他還拄著他那根形狀詭異的拐杖,在眾多胳膊都比他大腿粗的年輕仆人的中間跳起跳倒,真是十分的有“笑”果。
裘薔兒端著茶杯坐在大大的遮陽傘下, 看著一干仆人在別墅的大門前進進出出, 一個個卻又恭敬的在走過她面前對著她行禮, 心中也不免囧了一下。
雖然習慣了發號施令, 但并不代表她依舊能夠在這么多堪比X射線的目光之下泰然自若的喝茶啊!
再一次的對著一位紅著臉走過的男仆笑著點了點頭, 裘薔兒拿著手上的茶杯做掩飾,輕聲的問站在她身后的典兒:“典兒, 你說——我是不是坐錯地方了?這里好像……不太適合??!”
坐在這里,她就活像是個珍稀的大熊貓,純粹是供人欣賞用的??!
這還真是讓人氣憤啊……
“不,少夫人您想多了。老爹只是在為少爺和您即將飛回拉夫曼家族的主宅做準備而已,平常是不會這么擁擠混亂的——您得體諒一下老爹,最近一段時間里,他實在是太興奮了!”恭敬的俯身,典兒笑著看著裘薔兒微微惱怒的轉過了頭,卻露出了她發紅的耳朵?!搬t生吩咐您每天多曬曬太陽,而這個位置,確實是庭院中陽光充足并且還有樹蔭的最佳位置?!?
——明明她只是在口頭上答應了阿夫麥德的求婚而已,為什么從她踏出病房的第一步開始,所有人對她的稱呼都從原來的“裘薔兒小姐”改成了“少夫人”啊啊?。。?!
——還有,典兒這個腹黑,他確定不是在玩兒她嗎?最佳位置?他在騙鬼啊!明明是“最方便接受仆人瞻、仰的位置”好不好??!
從柔軟的藤椅上站起身,裘薔兒居高臨下的從臺階之上看著下面一輛輛排的整齊的卡車,心里越發的覺得好笑起來。
明明就說是回主宅,干嘛還要從這座別墅里搬運這么多東西呢?主宅里會缺少這些嗎?
MO~,老爹真是興奮地糊涂了~~!
當看見賴安·黎德和他的妹妹凱羅爾從那輛黑色的跑車上走下來的時候,裘薔兒這才微微斂去了面上的笑意。
拉平的嘴角,微微瞇起的眉眼,頓時周身龐大的貴族氣勢盡顯。
她一直都在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故意逃避的現實,終于又被撕開了虛偽的面罩,鮮活的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
老爹萬分不高興的看著眼前的兩位不速之客——他明明吩咐過看門的人,如果是黎德家來的,即使只是一只螞蟻,都不要放它進來!那這兩個瘟神,到底是怎么出現在中庭的???
那群混小子,都是吃干飯的嗎!!?看來是他最近太過放松對他們的管教了,有必要重拾當年的教鞭,讓那些混蛋小子們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盡管心里對這兩個兄妹有著萬丈的仇恨,老爹還是在臉上擺出了和氣的笑容,迎了上去。
雖然他的笑有點冷,雖然他站定的位置剛剛好擋住了黎德兩兄妹繼續前進的步伐……
一切都是天意哦~,他可是一位可憐的老人,什么都沒做喲~!
“黎德先生?!鳖D了頓,老爹才像是剛剛看見凱羅爾似的,瞇著眼說道:“……還有這位黎德小姐。阿夫麥德少爺現在并不在別墅中,請問,你們二位有什么事嗎?”
不要說眼前這個叫賴安·黎德的年輕人很難讓他喜歡起來——就連最起碼的尊老意識都沒有的人,很難不讓人去指責他的家教問題。就是他的妹妹,這位從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子輕浮味道的小姐,是絕對不會受到他們拉夫曼家族的仆人們的善待的——就是因為她的見死不救,他們的少夫人才會那么痛苦的在病床上休養了那么久,甚至到現在還有不小的病根落下!
“我們是來找裘薔兒的!”搶在賴安開口之前把來意說了出來,凱羅爾看了眼長長的臺階之上的裘薔兒,露齒一笑。
頓時,老爹、典兒和所有在場的仆人們都拉下了臉。
他們不給她臉色看,沒有直接就把她從這里趕出去,已經算是對她最大的忍耐了。這個無恥的女人還想得寸進尺的干什么!
雖然老爹從沒有見過凱羅爾這個人,只是從其他人的口中聽說過她的一些事情,但是不得不說,在拉夫曼家族服侍了這么多年的他,看人的眼光之精準,確實很有一套——
經過綁架事件,以及對她和她的家族來說難以啟齒的丑事之后,她渾身上下的氣質都發生了質的改變。
曾經的她就好比是一朵純潔的小白花,而如今,內心被仇恨塞滿的她已經被徹底的染黑,成了一朵帶毒的骯臟的……或許連最低賤的野花都算不上,她已經徹底的淪落成了沒有尊嚴、沒有“善”字可言的任何人都能夠欺侮的雜草。
一個月之前還充斥在她眉眼之間,清晰可見的單蠢早已消失不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一些無心的動作也帶上了某些……風騷的味道。
這樣別有一番風味的她,也更加能夠吸引某些男性了。在一定程度上,也大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她的心,已經徹底的扭曲了。什么倫理觀念,怕是早就被她丟棄了吧。
看看賴安臉上那種疲態……或許現在這個和過去的妹妹完全不一樣的凱羅爾,也讓他費盡了心思吧。卻因為一直以來對妹妹的過度溺愛,讓他一如既往的選擇了順從她的胡鬧。
“典兒,為黎德家的兩位客人準備一杯咖啡吧。我想,身為美國人的他們應該更習慣喝咖啡,而不是我們的茶吧。”挑了挑眉,裘薔兒忽然出聲。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居然沒有直接開口讓他們趕人,而是選擇了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他們。
“……是的,少夫人?!蔽⑽⑼nD,忽然想通的典兒看著下面的兩兄妹露齒一笑,不由得讓人覺得冷意森森?!拔視閮晌豢腿藴蕚渥钸m合他們的咖啡的。”
他記得,在廚房的儲物柜角落里,還有幾包速溶咖啡??
MA,美國人最喜歡的,就應該是速溶咖啡了吧~!他還真是慶幸前段時間的打掃并沒有丟掉那些不知道擺了多久的咖啡——你看,現在不就是它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么!
既然少夫人已經發話,老爹即使再不滿,還是順從的走到了一邊。不過他冰冷如同毒蛇的視線還是在賴安和凱羅爾的身上轉了幾圈,“我希望,黎德家的兩位客人能夠盡量把握好時間,畢竟我家少夫人的身體還未痊愈,需要大量的時間來休息?!?
如果他們還敢再做出什么刺激少夫人的舉動的話,老爹表示他很樂意逾矩一下,代替阿夫麥德少爺懲罰這兩個不知好歹的美國佬!
***
隨意的撥了撥垂在胸前的幾縷較短的發絲,裘薔兒斜倚在寬大的歐式軟沙發上,垂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凱羅爾從坐下開始講到現在的廢話。
瞟了眼會客廳另一端的鐘擺,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呀~!
凱羅爾依舊口若懸河的講著無聊的話題,從今天的天氣到最近開羅街道上流行著什么樣的小玩意……她似乎樂此不疲。
MA,二十分鐘——這已經是她能夠接受的最長時間了。
“凱羅爾?!蔽⑿χ驍嗔俗趯γ娴纳倥M行到“哪一家飾品店的東西比較漂亮”的話題,“如果今天你只是為了講這些兒來的話……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恐怕無法奉陪了?!?
裘薔兒作勢要起身,身邊的侍女已經很有眼力見兒的扶住了她。
凱羅爾見狀,藍色的瞳孔中劃過幾絲暗光,又快速的開口道:“裘薔兒,明天,能和我一起去尼羅河上游玩嗎?”
游玩?“為什么?”
“這……那個,你看你馬上就要離開開羅了,可能我們以后就很難再見面了,所以讓我們一起留下最后的美好回憶吧!”在裘薔兒越發清冷的目光的注視之下,凱羅爾不安的閃了閃眼,不敢再和裘薔兒對視。“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面無表情的盯著對面低垂著頭的凱羅爾,裘薔兒極慢的露出了一個讓人看不清含義的笑容。“好吧,我答應你,我的朋友?!?
最后的四個字她念得極輕,從裘薔兒淺粉色的嘴唇中繞了幾個圈再吐出來,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軟軟的調子,就像是赤|裸裸的諷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