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血花在風(fēng)擋外飛濺的同時那個司機嚇得面容扭曲的飛快打輪,直到‘砰’得一聲響起,車子直接撞上了路邊的道牙子上這才停了下來。
那明月嚇得不行,單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哧了好幾口粗氣才回頭看向姥姥,“媽,你沒事吧。”
姥姥的臉埋在我的腿上,嘴里輕聲的應(yīng)著,“我沒事,沒事……”
那明月點頭,轉(zhuǎn)頭看著司機怒瞪,“你怎么開車的啊,無緣無故往路邊撞什么啊!!“
司機的臉埋在方向盤上,半天都不敢抬頭,“出事兒了,完了,我撞死人了……”
我嚇得也緩不過來,剛剛是看的很清楚的,一個人,就這么被他撞到風(fēng)擋那里,炸開的血花只一瞬就噴滿了玻璃,可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安靜下來,怎么只看到雨刮器在來回左右搖擺,那些血呢……
“你有毛病吧大哥,哪有人啊!”
那明月喘著粗氣張口,“你說你繞遠(yuǎn)就算了,我們認(rèn)了,你最起碼給我們弄到地方吧!!”
司機乍著膽子抬頭,“你沒看……血呢”
說著,他自己也怔住了,也顧不上我們自己推開車門就下車四處的看了起來,“那個人哪去了,我清楚的記著撞到了一個人來著……”
走了一圈再回到車上他看著我們?nèi)耘f是驚魂未定,“你們真沒看到啊,一個人被我撞了,可是下面啥都沒有,這不是邪門嗎!”
我咽了一口唾沫看著他點頭。“我看到了,看見你撞到了一個男人,還噴出來很對血,在車前面的那個玻璃上……”
“對對對!”
司機回頭看著我不停的點頭,“我也……可,那人呢!”
正說著,姥姥慢悠悠的抬起頭吐出一口氣,“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想想,你是不虧心了……“
司機想要瞪眼,“我……我哪里,算了!這個晦氣!這樣吧!你們下車吧,我不拉了!就把計價器……”
沒等說完,他又沒動靜了,我也愣住了,眼看著那個計價器居然黑了,像是壞了似得,滋拉兩下,就沒反應(yīng)了……
“哎,這什么情況啊!“
司機急著?搗那個計價器,弄了半天它也沒亮,姥姥虛著聲音張口,“還是把我們送到地方吧,也許,到時候它就好使了,不然,誰知道你回去還會不會遇到什么解釋不清的。”
“哎?!大姨,你不用嚇唬我,我是個開夜車的,一般可沒什么東西能嚇唬的了我!!”
姥姥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看著他笑,“那你今晚可能是要倒霉了,不是我嚇唬你,我身上是帶著仙兒的,要是被人欺負(fù)到了,那仙兒也會不樂意的。”
那明月趕緊在旁邊煽風(fēng)點火,“對,你聽過半仙兒吧,我媽是我們村兒有名的半仙兒!你要是敢把我們?nèi)釉谶@里不管那誰知道你還能遇見啥!”
仙兒?
我聽著姥姥的話倒是覺得不太可能,因為仙兒怎么可能是沒有頭的,給我的感覺應(yīng)該是那個碑仙兒干的,那他這么做的目的是為了什么,肯定不是為了幫我們,難不成,是為了讓這個司機送我們上西天?
看了一眼路旁高起的馬路牙子,這一刻,我倒是壓下了自己想說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城市里的這些馬路牙子倒真是救了我們的命,否則,這要是他一打輪直接進溝里了我們這幾個人今晚大概就都要搭這兒了。
司機咽了咽唾沫,坐在那里似乎是想了一會兒,隨即一砸方向盤,“今天算我倒霉!我這拉個活還拉出邪門事兒了!!”
那明月沒在多言,眼見著司機開始掉頭倒是冷哼一聲,“你咋還掉頭了,不是說沒繞遠(yuǎn)嗎。干嘛往回頭路走?”
司機喉結(jié)抽動兩下僵著臉也沒吱聲,這回的速度倒是快了,他在小街道上穿來穿去也就用了個十多分鐘就說要到了!
我眼睛看著窗外,雖然現(xiàn)在是深夜,城里的樓都很像,不過一些燈我是有印象的,例如這個像是花瓣形狀的路燈,剛剛明明都開過去一次了么!
但質(zhì)疑一出來心里也就更明白了,這個司機的的確確是給我們繞路了,而且還不是多么高級的手段,就是欺負(fù)我們的不認(rèn)識路在這周圍饒活呢!
車子一停好那個司機就一臉?biāo)臀辽竦臉幼娱_口,“行了,就這了,你們下車吧。”
那明月回頭吩咐我扶著姥姥下車,結(jié)果等她一推開車門,那個司機還來勁了,“怎么,真不給錢啊,不管怎么說是我給你們拉回來的吧,就算是計價器現(xiàn)在出毛病了,那你們之前也看到了,有五十了吧,這一道的錢我也不跟你們算了,就五十吧,你們給我五十就行了。”
“五十?”
那明月也來了脾氣,“是你又繞路又撞邪的!城里人也不能像你這么欺負(fù)人吧!”
“少來那套!!”
司機松了松衣領(lǐng)看著那明月嚷嚷,“我從小到大就沒信過這些個,要是都出門就見鬼我還用不用掙錢了,不管說到哪兒,這個理兒是在我這兒的,我這一路的油錢你得給我吧,不然……”
“行行行,你可別廢話了!”
那明月氣哼哼的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遞給他,“你算是給這個城市抹黑了你,就因為你一個,我現(xiàn)在對你們所有司機印象都老差了!”
司機冷笑了一聲,“大妹子,我們這是叫務(wù)實。不然都做好人好事兒家里人喝風(fēng)啊,有本事你們別來城里,或者是自己有錢買車,打什么的啊……”
說說他又沒動靜了,手還伸在半空中直勾勾的看著那明月,“你……”
那明月挑眉,“接啊!咋的了!嘚不嘚的又要變卦加錢啊!!”
我站在姥姥身邊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子聞到掌心腥氣的同時眼睛還是很清楚的看到一個沒頭的人站在那明月的身后,是,站著,而且還跟那明月貼的很近。
夜里的空氣滲透著些微的涼意,我不知道我今天怎么又能看見,雖然那個人沒頭,可我能看出他是男人,很高,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最粗的那根氣管還不停的往外涌著血水,只是再往下看,除了大致的輪廓那衣服啥的卻又看不清了。
身上的雞皮疙瘩開始層層冒起,我不知道那個司機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總之我離得不遠(yuǎn)不近的看見都有些發(fā)麻,應(yīng)該可以確定是那明月是沒看見甚至感受不到的,所以她有些不耐煩地站在那里,錢還在那司機面前伸著,嘴里嚷嚷著,“接啊!”
我咽了一口唾沫,眼見著那個無頭人像是打了薄馬的手慢慢的抬起,然后擋在了錢和司機之間,血一直很多,腥氣也順著夜風(fēng)慢慢溢滿了我的?腔,我有些害怕的摟緊姥姥的胳膊,要不是看姥姥現(xiàn)在站直都有些費勁倒是真想問問他這個碑仙兒是在耍什么把戲!
“鬼啊!!”
那個司機終于喊出了一句人話,‘砰’!的關(guān)嚴(yán)車門,在那明月詫異的眼神里啟動車子突突兩聲奪路而逃!
那明月懵在原地,錢還在手里拿著,“有病吧……”
姥姥還在佝僂著輕咳,慢慢的抬眼看向我,“四寶,你看見啥了啊。”
“我看見那個碑仙兒了,剛才那個司機要接錢的時候那個碑仙兒就在二舅媽的身后站著,可近可近了!”
“啥?”
一聽我說完那明月就嚇到了,慌忙的回頭看了看,“媽呀葆四你可別嚇唬我啊,我剛才就是感覺冷,可沒……“
“沒事了。”
我這邊還得忙著安慰她,“那個司機一關(guān)門那個碑仙兒就不見了,就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碑仙怎么會幫我們不給車錢呢!
姥姥虛弱的擺了擺手,“不是那個碑仙,應(yīng)該是,那個男人之前得罪的什么東西,或者是,被他也這么騙過錢死了不甘心的……不然,不會這么幫忙的……唉,這城里人亂啊,啥昧心眼子錢都賺啊。”
那明月過來扶住她,嘴里唏噓的念叨,“媽,要我說這就對了,那個司機就不是好物,要不是嚇到了還得帶咱們繞呢,不過我還是頭回聽說那些東西能幫人的,你沒看剛才那個司機嚇得,看著我臉色都變了,原來是我身后……算了,我也不說了,一想到自己身后站著個下面的,雖然是幫咱們我這心里也不得勁兒!”
姥姥點頭看向了我,“四寶啊,一會兒去你媽那趕緊把手洗了,你手上有姥姥吐出來的血,姥姥現(xiàn)在身體不好,這血沾你身上了容易時運低,這些東西要少看,不好。”
我點頭,心里還覺得怪,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其實我還是挺想看的,就拿剛才來說,沒看著的那明月覺得那司機的反應(yīng)搞笑,甚至可笑,可我看到的,就知道其實那個司機的反應(yīng)是有多正常的了。
但歸根結(jié)底,我要是把現(xiàn)有的疑惑全都壓下,也只想跟那個司機說一聲,活該!
“你們找誰?門卡呢,沒門卡這小區(qū)不能隨便進!”
我們一行三人就這么在進門口被一個保安模樣的人給攔住了,我還挺納悶兒的,怎么城里人回自己家都這么麻煩嗎。
那明月扶著姥姥看著保安也有些疑惑,“啥門卡,大哥,我們是來找人的,找我妹妹和妹夫。“
那個保安哈欠連天的上下仔細(xì)的打量了一下我們,“怎么,農(nóng)村過來的?”
說實話,他那個眼神讓我很不爽,當(dāng)時滿心就想起了一個詞兒,狗眼看人低。
那明月點頭,“是,我們是從安豐那邊兒過來的,找我妹妹,我妹妹叫薛若君,住在八號樓的九零三,你看,這有紙條。”
保安皺著眉接過紙條,看著還打了一個哈欠,“八號樓的903,啊,那不是夏醫(yī)生他們家嗎,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老婆?!“
姥姥難受的抬起眼看他,“我姑爺就是姓夏,叫夏文東,你讓我們進去吧,我們真是親戚。”
“那可不行,這小區(qū)是封閉式的,要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能進了我飯碗還要不要了!你們等會兒,我去打個電話問問,你說夏醫(yī)生是你女婿就是你女婿啦,我還說他是我姐夫呢……”
“哎,你啥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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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月像是窩了一肚子火,對著小保安的后背恨不得隔著空氣給他戳出個洞,“媽,這大城市都啥人啊,一個個咋都以貌取人啊。咱農(nóng)村人咋得了,誰家還沒有幾個富親戚啊,要我說,就他這樣打工的保安還沒咱農(nóng)村人活的清閑呢,呸!看門狗!”
姥姥半彎著腰抬手示意她別在吵嚷,“算了,這世道就是這樣的,他也是工作……”
“我就是不服。”
那明月苦著臉看著姥姥,“你看咱要是穿的溜光水滑的這個保安還能不能這么整事兒,他們就是瞧不起咱們農(nóng)村人,還有那個司機,也是看咱是外地人就欺生,葆四,你以后可一定得有出息,不然你看見沒,出來辦事兒是一步一個坎兒啊,不是忽悠你就是給你臉子看啊。”
我沒吭聲,今晚發(fā)生的一切不用說明我已經(jīng)切身的感受到了,不過,對于我爸爸的名字,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他叫夏文東,他不姓薛……
“夏醫(yī)生家的電話沒人接,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在來!”
小保安回去打了半天電話一出來就不耐煩的朝著我們揮手,“人家是大醫(yī)生,經(jīng)常要加班,你們就等著明天白天再過來吧!”
“哎!那哪行啊,你再給問問,實在不行你把我妹夫單位的電話給我們也行啊!”
小保安聽著那明月的話有些不屑。“夏醫(yī)生單位的電話我還想要呢,關(guān)鍵是沒有啊,趕緊走吧,別在小區(qū)門口堵著,有事兒明天早上再說!!”
那明月氣急,“那我們今晚住哪啊,這大半夜的,你再……”
“我管你們住哪!”
小保安脾氣也大的很,手往我們身后的綠化帶一指,“要是沒錢就去那草稞子里湊合一宿,一天凈看見你們這樣的人了,當(dāng)人家夏醫(yī)生是做慈善的啊,有點病掛不到號就找家里來了,還女婿,姑爺,怎么想的那么美,我干一年了就沒見過他媳婦兒的影!”
我看著跟他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二舅媽卻怔住了,這個小保安說沒見過我媽的影?那是啥意思?
‘嘀嘀~嘀嘀~~’
正想著,身后又傳出車笛的聲音。我被大燈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剛伸手一遮,就看見那個小保安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笑呵呵的跑上前,“呦!夏醫(yī)生,您回來啦,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這不,有幾個鄉(xiāng)下人冒充你家……”
車門登時打開,一個男人有些疑惑的從車?yán)锾缴矶觯皨專浚 ?
我愣愣的看著他,即便記憶中對他有過那么一絲絲的印象,可是這一刻,他的臉也在我這對不上號了,別說他現(xiàn)在朝我姥叫媽了,哪怕我走在大街上跟他迎面相遇,我想,我也絕對猜不出他是我爸爸。
一切都跟我九歲那年看見我媽時的感覺差不多,很陌生,真的很陌生。
“媽?”
率先反應(yīng)過來的居然是那個小保安,“夏醫(yī)生,這真的是你母親啊,哎呦,我還真不知道你結(jié)婚了啊,那你愛人我怎么一次……”
“我的家事怎么物業(yè)也很關(guān)心嗎?”
爸爸的一句反問讓小保安當(dāng)即無言,“當(dāng)然不是,是我怠慢您母親了,我還以為您家里沒有農(nóng)村人呢,不不不,我說錯話了,誰家里還沒有個農(nóng)村親戚啊。”
“小張。”
我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話太多了,我們業(yè)主只是希望你們能保衛(wèi)好小區(qū)的安全,其它的,不需你跟著費心。”
小張保安尷尬的點頭,“唉,是,我的確是話多,那個。我先回保安室了,有事兒您叫我啊。”
等保安走了,爸爸幾步走到姥姥身前,“媽,您來事先怎么也不給我來個電話呢。”
姥姥虛弱的看著他笑笑,“若文在家給若君打電話了,但是一直沒打通,之前不是給你們寄過信嗎,就按這個地址找來了,誰知道,這個保安不讓我們進……”
“可不么,那保安太讓人來氣了!”
那明月在旁邊憤憤的接嘴,轉(zhuǎn)眼看著爸爸我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個,妹夫,咱應(yīng)該是頭一次見吧,我是若文的媳婦兒,也就是你嫂子,在村口開小賣部的。我叫那明月。”
爸爸點頭,“我知道,二哥結(jié)婚的時候若君還跟我念叨過……”說著,爸爸低頭看向了我,有些驚訝的樣子,“葆四?你長這么高了?”
我看著他依舊發(fā)怔,說實話,他的相貌真的很普通,五官跟二舅比起來都要差的很遠(yuǎn),而且他很瘦,看起來有些孱弱,只不過他戴著一個無框的眼鏡,看起來倒是透著一絲斯文,很有文化學(xué)識的樣子。
“四寶,這是你爸爸啊,你不記得了,他還去咱家看過你呢。”
我聽著姥姥的話覺得別扭,我爸需要去我家看我?
村里有一戶算一戶,只要不是離婚喪偶的,誰家的爸爸需要去別人家看自己的孩子?
“葆四,咱們很久沒見了,你是不是怪我一直沒看你?”
爸爸很有耐心的彎腰看著我,“我也很想你,只是我工作太忙了,所以才……”
“你為什么姓夏?”
我呆呆的張口,吐出了一句我自己也沒想到的話。
他愣了一下,看著我溫和的笑,“因為你爺爺姓夏啊。”
“那我為什么姓薛……我以為你姓薛。“
他有些尷尬的抿了抿唇,“葆四啊,其實你的大名是要姓夏的,叫夏仁,可是你媽媽堅持說,一定要讓你隨母姓,所以,還有一些關(guān)于你命格的……”
“是因為我命硬嗎,你們怕我克是嗎。”
他清了一下喉嚨,“這個,當(dāng)然不是。只是,你媽媽想讓你在你姥姥的身邊長大,她覺得……”
“四寶,姥不是都跟你說過嗎,你小時候姥怕你不好養(yǎng)活,所以才讓你跟我姓的,咋得了,你不想姓薛啊!”
我垂下眼,不是我想不想姓薛,而是我想搞清楚一些事,我爸媽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命硬而嫌棄我,還說要給我起名叫嚇人?怎么這么郁悶?zāi)兀?
“那個,妹夫啊,要不咱先進去說吧,媽的身體現(xiàn)在不大好,站時間長了有些站不住。”
“好,你們先上車,我直接開進去。”
爸爸聽著那明月的話就張羅著我們?nèi)齻€人上車,一場異常尷尬的親子見面會就此算是告一段落。
我以前總覺得。要是我爸爸很喜歡我,見到我,那肯定會摟摟抱抱說著想我,當(dāng)然,這個面很小,他要是真的喜歡我也不會一直不來看我,而如果他不喜歡我,那見到我也會視我如空氣或者說些難聽的,可是,都沒有……
他既沒有對我表現(xiàn)出很強烈的喜歡也沒有不喜歡,就是很禮貌,很生疏,像是一些家里許久不見的親人打招呼的樣子。
我有些悶,可又不知道要生誰的氣,總是覺得我的父母跟別人的父母不一樣,淡淡的,不遠(yuǎn)不近的,很難讓我敞開心扉去親近。
“文東啊,我剛才聽那個小保安講說。他一直沒見到若君,那若君是去哪了,你們,現(xiàn)在不在一起生活嗎。”
一坐上車?yán)牙丫腿滩蛔〉南虬职珠_口詢問,當(dāng)然,這個也是我納悶和關(guān)心的,耳朵不由自主的就豎了起來。
爸爸輕嘆一聲,“媽,等會兒咱們進屋我再仔細(xì)的跟你們說吧,先告訴我,你們大老遠(yuǎn)的過來,是有什么著急的事兒要辦嗎。”
那明月看了姥姥一眼,趕忙就說出我們這次來的真正目的,“妹夫啊,主要是我媽身體不好,昨個在縣城檢查的說是……”
說了一路,等到我爸把車子停好,我們坐著電梯上樓,那明月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說清楚了。
“就是這么個情況,那縣醫(yī)院的大夫說讓我們?nèi)ゴ蟪鞘械尼t(yī)院看看,我們本來合計去省城的,但是在那你說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熟人,這就合計來找若君了,誰知道她電話還沒打通,一下火車還遇到個心眼子不正的司機,還繞路,幸虧……哎呦,啥都不說了,不管咋的能現(xiàn)在看到你我這心也算是放了。”
我有點怕坐這個電梯,感覺它呼隆一聲動彈還有點嚇人,像是能掉下去似得,所以手也緊緊的把著姥姥的胳膊,她看著我倒是輕輕的笑,嘴里不停的說著,“沒事兒得四寶,城里的電梯都是這樣的。”
爸爸的臉則在聽完那明月的話有些嚴(yán)肅,“那媽在縣城醫(yī)院的檢查報告什么的你都帶著了嗎。”
“帶著了,都帶著的,不過人都說來大醫(yī)院還得重新檢查一遍。”
爸爸點頭,“是得重新檢查,但一會兒給我先看看吧。”
那明月長舒一口氣,“哎呀,這下咱真是放心了,妹夫啊,我聽說你不是軍官嗎,咋其實是醫(yī)生啊,醫(yī)生好,有病都不用求人啦。”
爸爸輕扯了一下嘴角,“我以前是在軍區(qū)醫(yī)院任職的,也是在那里認(rèn)識的若君,那時候是掛銜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轉(zhuǎn)到地方私人醫(yī)院了,所以,也算不上什么軍官了。”
那明月不解,“為啥啊,那軍區(qū)醫(yī)院多好啊,那不得都是少校往上啊,因為啥到地方的私人醫(yī)院啊,那福利待遇……”
姥姥輕咳一聲打斷了那明月的話,“不要多嘴,這是文東自己的選擇,我們外行人不懂就不要多問。“
爸爸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其中原由有些復(fù)雜,不過主要是我出了點醫(yī)療事故,所以,自己就離開了。”
那明月急著打圓場,“也是,出來也挺好的,在部隊那醫(yī)院規(guī)矩多多啊,私人醫(yī)院掙得更多,只要醫(yī)術(shù)高明,在哪都一樣是不。”
爸爸沒多言語,下了電梯后直接用手一指,“這就是我家,媽,你慢點。”
姥姥點頭,在我的攙扶下直接走到門口,我看著爸爸開門,打開燈后屋子里一片大亮,入眼的玄關(guān)處竟然懸掛著一人多高的錦緞卷軸,上書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我沒細(xì)看,不過卷軸最上方的那三個字我認(rèn)識——‘金剛經(jīng)。’
“怎么,家里常招臟東西?”
那個卷軸實在是太顯眼了,不用特意去看就能發(fā)現(xiàn),正對著入戶門的,所以姥姥自然也看到了,漫不經(jīng)心的就張嘴問著。
爸爸點頭,“是,我工作的關(guān)系,怕把不好的東西帶回到家里,所以,就請了這個回來。”
姥姥應(yīng)了一聲,“我感覺你身上的陰氣有些重啊……”
爸爸的嘴角溢出一絲苦澀,“請回這個后身體已經(jīng)好很多了,之前真是病怏怏的,所以,也一直沒到出空去看看葆四。“
我沒吭聲,跟在家里人后面進屋,客廳很大,寬敞,透亮,可看了一圈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先別說他跟媽媽的合照或者是結(jié)婚照了,連個女人用的東西都看不著,連帶著去洗手間瞄了一眼,牙刷啥的都只是一個人的,妥妥的就是爸爸一個人生活的既視感,在聯(lián)想一下那個小保安的話,我心里差不多明白了,爸爸和媽媽不是分居,就是……
“文東,你實話跟媽講,是不是跟若君離婚了?”
看看。這倆字沒用我想出來,姥姥已經(jīng)在客廳直接把這倆字說出來了。
我從洗手間出來,看著姥姥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那明月有些緊張的坐在姥姥身邊,而爸爸,看起來則比較淡定,他半垂著眼,嘆了口氣后坐到姥姥的身前點頭,“嗯,是的。”
姥姥緊咬著腮幫子看著爸爸做了個深呼吸后才繼續(xù)開口,“什么時候……”
爸爸低著頭,手指在身前交叉,抿了抿唇應(yīng)道,“兩年前。”
姥姥還要繼續(xù)追問,結(jié)果一打眼看見了我,隨即開口,“四寶,你先進里屋去玩兒,我要和你爸說幾句話。”
我點點頭,對爸爸講出離婚這個字眼時沒覺得驚訝,其實,也沒啥大感覺,父母對我來講都沒什么感覺那他們離不離婚對我也產(chǎn)生不了什么影響。
在我心底,只有姥姥那才是我的家,我好像只有姥姥姥爺二舅他們就夠了,父母,有沒有都是無所謂的,當(dāng)然,我想有所謂也他們也不會給我接觸的機會的……
爸爸起身直接給我?guī)У揭粋€臥室,摸了摸我的頭繼續(xù)開口,“葆四,這本來是給你留的房間,可是一直也沒給你接回來,這屋子就這么空著了,現(xiàn)在還放了一些雜物,但我經(jīng)常找人來打掃的,屋子里很干凈,你今晚在這兒住好嗎。”
我點頭,四處的看了看,粉色系,很少女的感覺,我應(yīng)該慶幸他們一直沒把我接回來,不然,我一個人住在這里,肯定沒有和小六睡在炕頭的感覺要好。
坐到床上后爸爸就把門關(guān)上出去了,客廳里的聲音還在隱隱的傳出,我聽見姥姥在質(zhì)問,問爸爸為什么要跟媽媽離婚,為什么這個事兒她一直都不知道……
嘆了口氣,我走到書桌那里毫無目的的翻著抽屜,我覺得,其實姥姥是跟我一樣的,我們都沒有辦法接觸到媽媽的生活,她能做的,也只是等,等媽媽回去看她,看我,或者是通過一根電話線,寥寥幾句的稍微了解一下媽媽的情況,離婚這種事應(yīng)該是比較難說出口的吧,她又怎么會跟姥姥講?
正合計著,手摸到抽屜里的一個相冊,拿出來一看,這個里面倒是有些媽媽和爸爸的合照,應(yīng)該是幾年前的,媽媽像是有心事,而爸爸則笑的滿臉甜蜜,再往后翻,還有我三四歲時的照片,傻傻的站在家門里朝著鏡頭咧著嘴笑,這個,應(yīng)該是爸爸他看我的時候給我照的吧,我都沒印象了,繼續(xù)往后翻,還有些爸爸穿著白大褂的照片,直到翻到最后一頁,我看見了一個合照——
“慶祝信雅醫(yī)院成立二十周年照……”
我念著,手指本能的在照片上的白大褂人群中摸索著尋找爸爸的身影,但指尖滑動到中間隨即就頓了下來,睜大眼,仔細(xì)的看了看,反復(fù)確定幾次后當(dāng)即確認(rèn),中間的這個男人是沈叔叔!
“姥姥!”
拿著照片我直接就跑了出去,“你看姥姥!是沈……”
剛吐出一個字我就想起了姥姥曾交代過的事情咽下了后面的話,指著照片上的沈叔叔急著看著姥姥,“你看,你看啊!”
那明月狐疑的目光落到照片上,隨即也抽了一口涼氣,“是,沈……媽呀,這不是那誰么!”
爸爸看著我們的反應(yīng)有些發(fā)愣,“怎么了,這是我現(xiàn)在所在醫(yī)院的合照,有問題嗎。”
那明月清了一下嗓子連帶著打量了一下姥姥眉頭緊鎖的臉,張了張嘴。指著照片上的人,“這,這都是誰啊……”
“哦,有我的同事,還有我們院的一些主要領(lǐng)導(dǎo),私人醫(yī)院么,有投資人,和名譽院長。”
“哦……”
那明月咽了咽口水,手指向沈叔叔的臉,“這個人,我瞅著挺像領(lǐng)導(dǎo)的啊,是你們院的領(lǐng)導(dǎo)?”
爸爸點頭,“沈總是院長家的親戚,也是投資人當(dāng)中的一個。”
“呀,這瞅著就是領(lǐng)導(dǎo)樣啊,那現(xiàn)在都挺好的?”
那明月還在試探,爸爸則看著照片搖頭嘆氣,“沈總兩年前已經(jīng)因病去世了……怎么,你們認(rèn)識?”
“去世了……”
那明月的臉白了一下,頭當(dāng)時就如同撥浪?一般搖了起來,“不認(rèn)識,俺們不認(rèn)識,這大老板俺們農(nóng)村人上哪認(rèn)識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