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意思?
真就欺負老實人唄?
上次的功德說欠著,還好是在一個沒人的角落,也就被路過某處花瓶的娥撞到,地主說家里也沒余糧,那也就罷了。
這次……簡直過分!
地府幽冥,當(dāng)著那么多仙人鬼差的面,同時有辣么多功德撒下去,但只有一道閃電砸在他天庭水神的頭上,這怎么解釋?
啥畫面?
地主正苦著臉,跟面前的長工說‘家里確實也沒余糧了’,然后旁邊一群胖丫頭啃著醬肘子就跑遠了!?
這不是擺明了欺負壽嗎?
兩筆大功德!自己的功德金身都能加粗加長了!
別人發(fā)功德、李長壽被劈時,李長壽捂著被劈青的額頭,禁不住怒從心頭起,大喝一聲:
“這!”
轟隆隆——
幽冥界那低矮的天空中灰云翻滾,仿佛就要凝成一張面龐。
李長壽心底念頭急轉(zhuǎn),權(quán)衡利弊、分析此時情形,口中話語悄然轉(zhuǎn)變,繼續(xù)大喝:
“難道是天道老爺給小神的鞭策!?”
當(dāng)時,場面豈止是一個‘靜’字了得。
不知是金靈圣母、又或是哪個去酆都城驅(qū)過鬼的仙子輕笑了聲,不少仙神齊齊大笑,一時間頗為歡樂,也算給這次看起來還算圓滿解決的地府危機,畫上了一個愉悅的……
逗號。
李長壽卻是當(dāng)真笑不出來。
心底流轉(zhuǎn)著的天道之力,凝成了四個大字:
【下次一起】
李長壽只能再做了個道揖,心底思索著,要不要借勢撒潑打諢,逼天道老爺給自己立個字據(jù)什么的。
實在是心里沒底。
身側(cè),秦天柱傳聲道:“這是為何?老爺為什么要扣你功德?”
偏偏,此時各處還有金光閃爍,天道之力并未退卻,功德還未發(fā)完,李長壽只能面露微笑,注視著秦天柱,傳聲道:
“秦將軍,這怎么能是扣功德?
這是天道老爺給我的鞭策,告訴我功德金身不是那么容易凝成的,哪怕是想要一點微薄的安全感,也是要經(jīng)過天道重重考驗的。”
秦天柱眨眨眼,抬手做咳嗦狀,扭頭噗的笑出聲來。
李長壽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整理了下自己的發(fā)型,側(cè)旁已有相熟的仙神、仙人圍了過來,對李長壽問候關(guān)切。
此前大家都知了,天道曾欠李長壽功德之事,但今日……
也算是百聞不如一見,當(dāng)真是長了上古都沒見過的見識。
木公有些替李長壽不平,定聲道:
“此事能妥善解決,當(dāng)以水神為首功,為何天道不賞功德,卻給懲處?”
多寶道人笑道:“這反而突現(xiàn)長庚跟咱們不同,得老爺偏愛。
若非如此,天道老爺怎會獨獨給長庚這般疼愛,啊哈哈哈哈!”
言說中,多寶道人將自己剛得的功德,隨便拿了件靈寶收了,增了些靈寶的靈性。
“大師兄說的有道理,”趙公明撫須大笑,“唯有長庚,唯有長庚矣。”
太乙真人嘴角一撇:“講個笑話,天道至公無私。”
周遭的歡聲笑語瞬間凝固,就聽唰唰幾聲,數(shù)十道身影朝著左右閃躲,將太乙真人留在原地。
一身騷粉道袍的太乙真人淡定地看了看天空,發(fā)現(xiàn)一朵灰云就懸浮在自己頭頂,嘴角略微抽搐。
李長壽:……
希望人出事。
那天,李長壽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別人遭天罰劈,而且是那種加疼加傷不致命的天罰。
也算找到了第二個挨紫霄神雷不死的難友。
且說正事。
地藏元神凝作輪回寶珠,第二輪回并入六道輪回體系,作為‘備用’選項,此地積累的魂魄,九成五得到了輪回安置。
此次便宜行事,這些魂魄自身的業(yè)障、功德暫時保留,經(jīng)由輪回寶塔送回各處香火神國后,待下次輪回之前一并清算。
其實這里面還有一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需要天道從中調(diào)和——
凡人受孕。
接下來兩三年,三千世界將會迎來一波生育潮,預(yù)計會有許多鐵樹開花、老樹逢春之勝景,雙胞胎、三胞胎之事怕也不少,需二三十年內(nèi)才可恢復(fù)。
沒辦法,西方教搞的這波事,實在是太大了。
天庭眾仙神又多在地府盤桓了一日,與陰司眾閻君判官增進增進感情,就陸陸續(xù)續(xù)返回天庭,繼續(xù)主持天地秩序。
四季交替、風(fēng)雪雨露,此時就是天庭的‘主營業(yè)務(wù)’。
回天庭后自有玉帝的封賞,此次天庭天兵天將、仙神仙子們,確實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并擴展了挖土副業(yè)。
李長壽暗中對秦天柱告了個罪,請假未回天庭慶功,而是宴請此次請來助陣的九位高手。
李長壽請多寶他們,去了安水城海神廟大廟后堂,自己親自下廚、準(zhǔn)備了一餐豐盛的酒宴。
此正是:
玉帝賜下瑤池釀,仙子送來玉蟠桃。
珍饈美味不足貴,笑語輕彈香裊裊。
主位自是請多寶道人上座,而后以黃龍真人次之,其后金靈圣母、云霄仙子、李長壽、孔宣,再有其他幾位道門大手子。
一番歡談,眾仙說起地藏立宏愿化輪回塔之事,也是唏噓不已。
趙公明贊道:“這地藏也是個人物,算是出淤泥卻不染,難得難得。”
孔宣卻道:“他不過是為救西方教罷了。”
“這點,道友卻說錯了,”李長壽笑道,“地藏此人,我與他見面不多,但了解卻是頗深。
他曾算計龍族海眼之事,也曾將妖族玩弄于股掌之中,死傷生靈頗多。
但這些都在他的底線之內(nèi),大教之爭、氣運之爭,有這般死傷,他能接受,且覺得很正常,這是他的心性。
今日之事,卻是遠遠超過了地藏的底線。
他犧牲自我成全輪回塔的出發(fā)點,自是因西方教,但讓他下這個決定且義無反顧去做的,還是心底的那一份悲憫。
他其實可以不管此事,他當(dāng)日的表現(xiàn)已是西方圣人弟子中最好的,我不信西方教兩位圣人沒有其他后手。
地藏當(dāng)時與我對辯,其實并未落敗,也是因我使詐,讓他的一位師兄自己認(rèn)了。”
“真是詐的?”
金靈圣母眨眨眼。
李長壽笑道:“就如地藏所說,我根本來不及做那些事,為了不被對方發(fā)現(xiàn),我都只是用留影球找一些比較慘的畫面記下來,做今日發(fā)難之用。”
話語一頓,再多說就容易暴露自己在西方教有臥底之事。
此次斗法,鴻蒙兇獸并未現(xiàn)身,顯然是西方教也知不能讓他們抓住更多把柄。
云霄仙子美目中帶著光亮,奇道:“你當(dāng)時莫非已確定,自己這般出詐,定會讓地藏之外的西方圣人弟子上鉤?”
李長壽笑道:“不錯。”
玉鼎真人嘆道:“那般情形下,圣人駕前,你竟能將這些都考慮在內(nèi)。”
“并非考慮在內(nèi),而是早就有心算計。”
李長壽放下手中筷子,端著酒杯喝了口香甜的果釀,輕輕舒氣,緩聲道:
“地藏此人,擅算計、懂大勢,行事有自己的底線,又有諦聽神獸相助,若非白澤先生主動來投,鎮(zhèn)住了那諦聽,我當(dāng)真要愁白了頭發(fā)。
西方教與咱們道門不同,可還記得咱們?nèi)搪?lián)手,威壓靈山那次?”
眾仙齊齊點頭,專心聽著。
李長壽笑道:
“威壓靈山時,我見那群西方教圣人弟子,各自扎堆、按資排序,其內(nèi)隱隱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小團隊’。
因算計成了龍族,一掃此前西方教陰霾,地藏當(dāng)時在西方教內(nèi)風(fēng)頭正盛,又是接引鐘愛的弟子,青蓮寶色旗都可賜下護身。
當(dāng)時我就意識到,想要殺這般西方教核心的圣人弟子,必驚動圣人。
殺不得。
所以我開始暗施手段,將地藏之名暴露于三界,將他捧起來;
他算計妖族對我人教仙宗開戰(zhàn),我就順勢對外宣揚,我與他暗中合作、神交已久,這次很默契的坑了這般多業(yè)障大妖。
地藏這般人,就如一顆珍珠混在一群魚目之中,自遭旁人嫉妒。
果然,那次之后,他在西方就失去了話語權(quán),有個叫虛菩提的圣人弟子填上了他的位置。”
黃龍真人揉揉眉心,道:“在天庭當(dāng)權(quán)神,要考慮這么多的嗎?”
“師弟你別打岔,”多寶道人埋怨道,“聽的正帶勁!
長庚你還算計了什么?”
李長壽繼續(xù)道:
“其他手段都類似,思路就是這般,分化地藏與西方教大圣人的其他弟子。
上次地藏陪咱們?nèi)サ钟蛲馓炷В餐伙@了西方教大圣人對地藏的重視。
我故意讓他在那多呆一段歲月,先一步趕回來造勢,讓天庭點名表揚地藏,給地藏能給的名聲。
其他圣人弟子會如何想?
原本與地藏?zé)o關(guān)聯(lián)的弟子,也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如此幾次,地藏骨子里又帶著一股孤傲,在西方教內(nèi)也就沒了人緣。
所以,輪回塔前他站出來,與我侃侃而談,西方教其他核心弟子,定會有人按耐不住。
縱觀西方教一路算計,以及我在香火神國所見之景,西方教的核心弟子中,確實有不懂心術(shù)、急功近利之人。
這,就是突破口。
只是我也失算了,站出來的那老道能蠢到這般地步,竟毀了輪回塔。
而地藏來舍身時,我本該阻止,卻因不忍生靈涂炭也并未出手。
最讓我無奈的是,這些都在西方教大圣人眼中,我與地藏的心性都被算計在內(nèi)……
當(dāng)時控制了那失智老道的,有可能并非天道,輪回寶珠碎的太詭異。
如果咱們解救魂魄違背天道之意,天道又為何會降下如此多的功德?”
言說中,李長壽有些自嘲地一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西方這些人啊,有的是真的聰明卻只顧自身,有的卻是真的蠢,不過是被人利用罷了。
地藏有今日,既是天命所歸,也是他性情所致。
不過他能顧念蒼生,又能如此果斷犧牲自我,我對他實在是欽佩。”
太乙真人嘀咕道:“說,這杯酒你算計了幾層?”
李長壽笑道:“一層,想著怎么把師兄你灌醉,放到靈山山門前。”
太乙真人頓時一哆嗦,狠狠地瞪了眼李長壽。
“貧道為你抱不平,都被天道老爺劈了!”
“這事可跟我沒半點關(guān)系,”李長壽立刻抬手立誓狀,太乙真人一陣咬牙切齒。
若非云霄仙子就在旁邊,早就撲上去扭打成一團。
太乙真人:不行,要想個辦法找回場子!
側(cè)旁,孔宣又道:
“這次,終究是西方輸了,損失了這般弟子,只剩些酒囊飯袋。”
“道友可不要有這般想法,”李長壽正色道,“西方教內(nèi)高人不少,地藏的幾個師兄弟十分厲害。
此次地藏入地府,定然也有他們的算計。
須知,地藏的坐騎諦聽神獸,其實比他主人還要聰慧,它能聽三界生靈之心聲,必然早就通曉各類算計之術(shù)。
諦聽為何多是在裝瘋賣傻?其實就是壓力所迫,它也想讓地藏離開西方教。
地藏入地府,雖損了自身的道軀,卻換來元神與天道長存,地藏起碼不會被他師兄弟折騰到如那失了智老道一般的下場。
這里面看的最清的,其實就是諦聽……
果然還是得想個辦法,去輪回塔逛一圈。”
多寶道人皺眉道:“貧道只道,這西方教兩位圣人,其內(nèi)上下一心、不容小覷,不曾想他們內(nèi)部斗的這么厲害。”
云霄仙子道:“道門給西方教壓力太大,西方教自身自難安寧。”
“兩位圣人……”
李長壽欲言又止,笑著岔開話題:“此次西方教小勝,咱們小贏,圣人算計當(dāng)真無比厲害,非我等可企及。
輪回塔雖被我強行歸于后土娘娘所管,但天道依然會給西方教這份氣運。
天道氣運,便是引導(dǎo)生靈,朝著天地穩(wěn)固的方向發(fā)展。
西方教多了一根氣運支柱,天道多了一個備用的第二輪回,更為穩(wěn)固,他日紫霄宮中商議封神劫難時,也多了一二分話語權(quán)。
這才是咱們現(xiàn)在需要思考的問題。”
“長庚可有妙計?”
“還是要抓著香火神國是大禍害這一點,”李長壽搖搖頭,“但經(jīng)此一役,西方教定會在各處宣揚他們慈祥、仁愛的形象,會暫時壓下香火神國的弊端。
這對咱們不利,但對那些香火神國的人族也是一件好事。
再過十年,我會連同三千世界各方勢力,組建反西方仙道聯(lián)盟……”
趙公明道:“何時何地?老哥去幫你撐場子!”
“圣人弟子不宜直接下場,三千世界雖煉氣士眾多,但頂尖高手稀缺,”李長壽道,“有呂岳師兄在,足以應(yīng)對各類場景。
還請多寶師兄以大師兄的身份,給呂岳師兄一封書信……”
多寶道人頓時會意,接連稱善。
側(cè)旁太乙真人抓住機會,笑道:“之前不是傳的沸沸揚揚,你跟呂岳長居花樓中……
哎,為兄的錯,為兄的錯,不該當(dāng)著云霄仙子提這個,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盯——
云霄仙子目光‘襲’來,李長壽頓時以手遮面,眼睛在手指縫中看到了云霄仙子那鼓起了一點點的嘴角,心底一陣輕笑。
果然也是在意的……
放心,這個早有準(zhǔn)備。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一張大道誓言模板,張開之后,清清嗓子,開始誦讀了起來。
沒有什么,比通過大道誓言證明自己沒有體驗什么臨時情劫,更靠譜的方式了。
他是純潔的!
上輩子聽說過一些外來神話故事中,都有什么‘處-女神’的分類;
他,李長壽,天庭水神,實打?qū)嵉摹冴柹瘛?
這個好像也沒什么可驕傲的。
話說回來,天道老爺不會故意整他吧……
應(yīng)該,不會吧?
與此同時,凌霄殿內(nèi)。
白衣玉帝坐在高臺上,對著下方道一聲:“木公啊。”
“老臣在。”
“長庚愛卿的神位,當(dāng)真該提一提了。
稍后議事時你就上一份奏表,具體如何,你可明白?”
“明白,老臣明白!”
木公定聲答了兩聲,眼中躍躍欲試,又問:“陛下,若讓水神升位,當(dāng)先確定其神位。
陛下您覺得,二階之中哪個位置比較適合?
要不,老臣給水神讓個位?”
“木公勞苦功高,莫要自疑,”玉帝笑道,“當(dāng)前天庭空缺二階神位總共一十二處,吾不愿他去鎮(zhèn)守四方天地,想讓他在天庭為吾出謀劃策。
木公覺得,哪個神位最合適?”
東木公答應(yīng)一聲,低頭思索,很快就道:
“三階神位中有一星宿神位名為太白,乃陛下之大輔,執(zhí)掌天庭殺伐之事,象征天地變革之引。
不如陛下破格將此神位提升為二階,由水神兼任。”
“不錯,”玉帝含笑點頭,“按木公所說,去準(zhǔn)備奏表吧。”
“是,老臣遵命。”
正此時,那安水城大廟中。
“……若我有半句虛言,天道自下警示。”
李長壽誦讀誓言的話音落下,淡定一笑,看向一旁目光依依的云霄仙子。
他其實不是會亂來的男……
咔嚓!
轟隆隆——
一條雷龍在后堂之外張牙舞爪,紫色雷光照得李長壽笑容僵硬,照的云霄仙子眼睫輕眨,金靈圣母怒而拔劍,孔宣低頭淺笑,玉鼎真人暗自皺眉。
那太乙真人、趙公明一個沒忍住,大笑出聲。
李長壽心底泛起明悟,他好像得了玉帝封賞,更改了神位位階,引發(fā)天道感應(yīng)……
這……這個時候……
升你妹個神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