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的話把爸爸的頭說的低了低,我眼看著他的嘴唇青了青,“算了,喬喬,要是你為難。那就算了吧,爸屬實年紀大了,現(xiàn)在體格也不行,廢物了。”
姥爺在下面掐了掐我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姥爺明顯在告訴我,家庭和睦最重要。我當(dāng)然也不想看著爸爸繼續(xù)以前的路,深吸了一口氣。張了張嘴:“爸,我不是別的意思,我主要是怕你累著了,其實,我本來也是有打算去市里開家分店的,我經(jīng)常要去外地,在這兒去哪都不方便,以后這里的店還是靠家里人顧得,只是小妮那邊,我會跟她說清楚的,也許,她需要去市里幫我看著新店呢,以后,這個老店就靠你了爸。”
我的話鋒也轉(zhuǎn)了,雖然我真的不想,但是看這局勢。再加上大姑專業(yè)插刀,我要是死活不同意的話,我就又要千夫所指了,我爸別再受了刺激出什么事兒,那這責(zé)任我可擔(dān)不起,為了一個店還不至于,上哪開不是開啊。反正,這縣城我也待夠了,從農(nóng)村走出來了,只要把我姥爺帶在身邊,那我在哪安家,其實都是無所謂的了。
“真的嗎喬喬,你要把這個店全交給我?”爸爸樂了,看著我滿是不敢相信。
我點點頭:“嗯,只是最近店里的名聲不太好,但是我正在處理,等你接手的時候這風(fēng)頭就應(yīng)該過去了。”
“放心吧,我做了這么多年的生意,這事兒我會處理的。”
我看著他:“爸。還有一點很重要,我現(xiàn)在在安東誰都知道那家店是我的,所以,一定要小心,要把好質(zhì)量的關(guān)卡,千萬不要……”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喬喬,來吃飯吧,爸就是去給你看攤兒的,你以后就是爸的老板啦,來媳婦兒,大姐,吃飯!!哈哈,吃飯!!”
我壓根兒就吃不下去了,看了姥爺一眼,他看著我也點了點頭,手在桌子下面使勁兒的握了握我,宗寶那邊更是一張臉天寒地凍,誰都知道我為這個店付出了多少,從無到有,從我為了把窗簾融進風(fēng)水里而偷偷地自己給自己上著課,到對于顏色的搭配,星座的搭配,血型的搭配,我真是煞費苦心,我爸說是給我看攤兒,但是我明白,我怎么能指揮他呢,但愿我爸爸,會好好的把我的店鋪在這個縣城里發(fā)揚光大吧,反正我在這里也累了,走不走,去哪兒,都無所謂了。
那頓飯就在我妥協(xié)后的安寧和諧的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了,我暗自咋舌,這頓飯挺貴的,我用一個店鋪,換來了一頓飯的安寧,這算是最土豪的一餐飯了吧。
“喬喬啊,你跟媽上樓。”
吃完飯,我本來打算就直接帶著姥爺回去了,畢竟還要出門,沒想到媽媽居然喊我,那樣子就是在說,來,咱們母女倆說說知心話,說實在的,我慌。
“去吧,不著急回去。”姥爺可能是看著氛圍挺和諧也挺高興的,想讓我跟我媽多聊聊,天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聊啥,我的思維讓我爸媽鍛煉的都現(xiàn)實了,難不成這是我媽媽在餐后贈送貼心話業(yè)務(wù)?
如果是這樣,我可以取消服務(wù)嗎……
媽媽給我拉進了她跟爸爸的臥室,我快有兩年沒進來了,除了多了很多小寶的照片,其它的倒是沒啥變化,她隨手關(guān)上門,坐在床上就嘆了一口氣:“喬喬啊,你是不是跟媽媽還有氣呢。”
“沒有啊。”我扯著嘴角看著她,虛偽的要死:“我跟自己的父母有什么氣啊。”
媽媽有些無奈的看著我:“喬喬,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只有無不是的兒女啊。”
我皺了皺眉,我又做錯了什么嗎??
“我知道,你是氣我,從小就不管你,但是爸媽沒有不管你,爸媽每個月都給農(nóng)村你姥姥家打錢,而且……”
“媽!”我打斷她的話,這些話我聽累了,要是三年前,或許我會抻著脖子沖她辯證,但是現(xiàn)在,我只有滿臉的疲憊:“媽,這些事兒就不要再提了,還有別的事兒嗎,沒事兒我想回去休息了。”
“喬喬!你別這么生分行不行!!”媽媽忽然有些崩潰的看著我,轉(zhuǎn)變的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你這樣媽媽很痛心啊,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芟駝e的母女那樣啊。”
呵呵,這個要問我嗎,是我的錯嘍?
“我知道,你是恨我,恨我一直沒給過你姥姥好臉,但是你知道為啥嗎,我就這一個妹妹啊,這輩子,我為什么娘家一點靠都沒有,就是因為這唯一的一個妹妹是因為你姥姥才走丟的啊,你小姨打小就性子烈啊,事事都為我出頭,我比她大,但是卻比她窩囊多了啊,她也沒做錯啥啊,就那么瘋了,天下這么大,三十多年了啊,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喬喬啊,你知道媽媽的這份心嗎。除非我再見到惠芳,否則,我是死也不會原諒你姥姥的!”
我看著媽媽這樣,心里也有些疼,張了張嘴:“我見過我小姨的,她好像在我姥姥走之前就已經(jīng)去世了,我姥姥走的時候,還念叨著,是惠芳回來找她的,我也看見一個陌生女人走進院子了,跟著姥姥一起上轎子走的。”
“你說啥……惠芳……死了……”
我點點頭:“一定不在了,你不用再想她活著之類的事情了。”
這個壓根兒就不用合計了,她本身就精神不好,再加上是那個年頭,山上啥活物都有,當(dāng)初走的時候又不知道去哪了,是不是出門就上山了摔下來,被狼吃了,或者在掉河里淹死了,這都沒準的事兒,要是好好的,早就回家了。
‘哇’的一聲,媽媽忽然放聲大哭起來,高喊了一聲:“惠芳啊!你咋不給你大姐托個夢啊!!!”喊完,幾步奔向大衣柜,居然從相冊里翻騰出來一張黑白照片,緊貼在胸口,哭的一臉的痛不欲生。
我走上前去,看著媽媽輕聲安慰:“媽,不給你托夢是說明她很好,她不想讓家里人擔(dān)心的……”
媽媽淚眼婆娑的看了看我,猛地出手把我抱住:“喬喬啊,媽媽在這兒世上活著的指望就剩你了啊!!!”
我不是鐵石心腸的人,雖然一直對媽媽很有微詞,但是見她這樣,我也跟著難受,我拍了拍媽媽的背:“沒事了,不要再難受了,小姨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這么多年了,她肯定會很好的……”
媽媽真的哭了很久,最后又看著照片哭,在我的各種安慰中這才慢慢的平息住情緒,我覺得媽媽找我上樓只是個引子,她本意肯定是想修復(fù)母女關(guān)系的,本來我是軟硬不吃的,但是看著媽媽情到深處無法自拔,我心里也跟著顫動了兩下,不得不說,媽媽要的這個效果還是達到了的,我們的確是親近了一丟丟,不過,她肯定自己也沒想到,她是通過我那個從未謀過面的當(dāng)然這輩子也沒機會見面的小姨而達到的。
我知道人無完人,我自己也有很自私的時候,何況是我的父母?只是,我能做到的,我就盡力去做,別的做不到的,真是逼自己也沒用,例如我媽后來送我出門的時候說,讓我每天給她去個電話,雖然我嘴里應(yīng)著,但這個,我真就做不到。
次日我起了個大早,從地上爬起來后先去把業(yè)務(wù)給辦了,然后等著下證,好出發(fā)去香港,姥爺看著我滿臉不舍,憋了半天還是忍不出出口:“嬌龍,你咋就那么忙呢。”
我放下手里收拾的行禮,坐到他身邊看著他:“姥爺,等我把這件事給擺平了,以后呢,我每個月都給自己放幾天假,這樣,我就能多陪陪你了,對了,我現(xiàn)在賺了好多好多錢了,我可以買房子了,姥爺,等我這次回來,我就買個大房子,我們倆人就有家啦。”
“那農(nóng)村的房子咋辦啊,嬌龍啊,姥爺想回去啊。”
“姥爺,農(nóng)村先不能回去了,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家嗎,聽話啊。”
姥爺悶悶的坐在那里:“還是以前好,沒事兒還能去你姥的墳頭鋤鋤草……”
我咬了咬唇:“姥爺,等我這次回來,我就帶你回去看姥姥,你要記住了啊,千萬別忘了。”
姥爺忽的笑了:“真的,我不能忘,我肯定不能忘,你快點回來啊。”
我嗯了一聲,心酸的繼續(xù)收拾著東西,眼尾瞄著姥爺燦爛的笑臉,老人家是需要人陪得,去完香港這次,我一定要倒出時間多陪陪姥爺了,否則,我真的怕等我想陪他的時候,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下午我一拿到證就開車玩命兒往市里的機場趕,越開越覺得在這兒不行,這去一趟機場我居然需要提前五六個小時從家走,而且這次還有點晚了,所以快的差點把宗寶給再次弄吐了。
等到了機場,我把車在底下車場停好,停幾天車的這個費用都不是小數(shù)目了,換機票的時候我渾身都疼,巴不得趕緊找個地兒好睡一覺,宗寶拿著機票看著我滿臉激動:“嬌龍,是頭等艙啊,哎哎,咱們座回頭等艙啦!”
我輕輕地轉(zhuǎn)動脖子:“什么艙不一樣,還能翻跟頭是咋的。”
“哎哎哎,頭等艙可以享受機場ViP貴賓室三小時啊,還有點時間才要登機,去貴賓室吧,還有免費的吃的呢。”
“真的啊!”
我就跟中彩票了似得湊上去看了看,一臉控制不住的竊笑,隨即就反應(yīng)出來不妥,微微的蹙了蹙眉,扯了扯自己的皮夾克,清了一下嗓子,拿出墨鏡直接戴上:“別跟個三炮進城似得,把你的高冷范兒拿出來,咱們就算是第一次享受ViP服務(wù),那也得裝著跟享受好幾回似得,跟著我,來了這么多回了,這免費的服務(wù)必須要好好的享受,得讓李先生的錢都花的值了,你說是吧。”來邊圣弟。
反正我自己不舍得,但白來的那不享受還干啥啊。
就在我覺得自己各種狂拽酷帥的走進貴賓休息室時,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張了張嘴,哎呀,這可真是差距啊,喝咖啡看報紙的,里面好像還有做按摩的,旁邊的一長趟都是吃的,類似于自助餐的格局,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還有一些現(xiàn)做的面食,披薩,烤雞什么的,再配上舒緩的音樂,我心里各種腹誹,有錢人真懂得享受啊,微微的側(cè)了側(cè)臉:“宗寶啊,這肯定比飛機上的好吃,一會兒咱們倆多吃點啊。”
“嗯,我想先去個廁所,放空一下。”
我無語,隨即轉(zhuǎn)頭:“洗手間不就是在……”‘咚’!的一聲,直接撞上了一堵硬硬的肉墻,墨鏡爪兒直接杵鼻梁子上了,我不禁伸手去揉:“哎呀!!”
“嬌龍?!!”
聲音這么耳熟——肖天!?
我眼睛隔著墨鏡框的上部抬起,瞬間就感覺自己各種耳鳴眼花唇齒歪斜,慌得就跟偷東西被生擒了似得,冷汗登時就出來了,:“對,對不起啊!!”說話都不利索了,本能的捂住臉,轉(zhuǎn)身貓腰就想走,出門真應(yīng)該翻翻黃歷,怎么會在這種地方遇見卓景?!!
“你沒事吧嬌龍。”
肖天繼續(xù)張口:“沒撞壞吧。”
我背對著他們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沒事。”
“你要問的是我,我有沒有被撞壞。”
卓景那不死不活的聲音傳了過來:“怎么,故意想要引起我注意,這就要走了?撞完人,總該說聲抱歉吧。”
我咬了咬牙,誰他娘的知道你在這兒,知道你在這兒我都得繞著走!!
但是想著這些,我還是本能的半捂著自己的鏡片沖著卓景彎了一下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見不得人?”
我忍:“對不起卓總,您忙。”
“貓個腰像做賊似得給誰看呢,除非你能鉆到這地底下,否則,你這人高馬大的體格還想把自己藏起來嗎。”
誰馬大!誰馬大!!不知道咱們倆誰馬大呢!!
我心里各種不憤,但是表情卻沒什么變化,微微的站直了身體,我看了宗寶一眼:“宗寶,這里面也沒什么好吃的,咱們走吧,一會兒就要登機了。”
宗寶沒應(yīng)聲,明顯不甘的點了一下頭,剛轉(zhuǎn)過身,卓景就扔出來一句:“我要去香港,你最好不是要跟我去同一個地方。”
說完,這家伙也拿出一副墨鏡,帶到臉上后徑直從我的身旁闊步離去,我在心里嘖嘖兩聲,真是瀟灑的不得了啊。
“嬌龍,電話聯(lián)系啊。”肖天小聲的對我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然后抬腳跟上了卓景。
“完了。”宗寶幕地自語了一聲:“我這貴賓待遇享受不上了不說,可能頭等艙也座不了啊,惡夢啊。”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他要去哪!”
宗寶無語的轉(zhuǎn)身:“容我先找個地兒哭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