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低頭求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尤其是當(dāng)面對看起來可能比自己小的男人,而且在什麼都不確定,只是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這個心比天高、人比海浪的男人,恐怕也不會如此絕望的低頭請求。
木遷沒有直接回答他,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
朱秀扭著朱宿的耳朵剛好走到了小靈身邊,小聲問:“怎麼啦?”
“噓,他在求我哥幫他呢。”小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朱秀想了幾種可能:“餓了嗎?還是沒有回家路費了?”
小靈抱起了小胳膊,略帶深沉的一嘆:“比這個複雜多了。”
後面被扭著耳朵只能保持低頭彎腰姿勢的朱宿:“妹,能不能先把我鬆開!好說,我也是個大人,過去也能幫幫忙啊。”
“哼,臭變態(tài)哥哥,”朱秀小臉上滿是埋怨,但還是深明大義的鬆開了朱宿的耳朵。
可萬萬沒想到……
木遷扭頭看了他們?nèi)齻€一眼:“大人說話小孩別摻和,胖子你帶她們兩個去旁邊玩會。對了,你和朱秀不要離開小靈身邊,記住啊。”
朱宿垂頭喪氣的應(yīng)了句:“好吧。”
大人說話,小孩別饞和……他也在小孩的序列嗎……
好吧……
兩個妹妹撲哧一笑,互相挽著手,沿著小溪朝下游散步,朱宿有氣無力的跟在了後頭……
木遷讓朱宿兄妹不要離開小靈身邊,自然是出於安全考慮。小靈雖然是個柔弱的少女,但木遷怎麼能不給妹妹一點保護手段?
也是個隱藏小boss。
等他們?nèi)齻€走遠,龐三浪低著頭還沒擡起來,地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小水窪。
可能是他臉上的汗,也可能是汗水差不多化學(xué)成分、經(jīng)由淚腺分泌的那種液體……
大男人嘛,說哭就太掉面子,說眼淚又太矯情。
宋時婧可能爲(wèi)了打破沉悶,小聲說:“那個,我算不算小孩……還沒到二十歲呢。”
“大姐,你應(yīng)該是去年成年的吧。”木遷瞟了她一眼。
宋時婧只能吐吐舌尖,用賣萌表示不服。“哼,本仙女永遠十七歲!”
“你要只滿足於十七歲的身材,那我也不好說什麼。”
“討厭!”宋時婧臉一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疙瘩角落,支支吾吾的回了句:“我現(xiàn)在……比十七歲的時候大多了……玉姐說還會再長的……”
青春期的女孩,大多數(shù)情況下比同齡的男孩較早成熟,宋時婧又比木遷表面看起來大兩歲,接觸到的青春期思維比較多一些,所以……偶爾思想有跑偏的時候也可以理解。
小污怡情,大污傷腎,古人誠不欺人也。
木遷也沒追著問哪兒長大了,雖然他剛纔只是說‘身高’。
他轉(zhuǎn)而看著龐三浪,說:“擡起頭來吧,沒有什麼事是值得低頭求人的。”
捏了把鼻涕甩到旁邊,胡亂抹了把臉,龐三浪這才坐起來。
可能是長時間低頭讓頭部血液流動增加,龐三浪看起來氣色比剛纔強多了;盯著木遷,眼中帶著些迫切,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守護者大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感覺很厲害就對了!
“幫幫我,如果我能爲(wèi)你做什麼,除了死,都行!”龐三浪說的很認真。
宋時婧:“死爲(wèi)什麼不行?不是都說愛到至死方休什麼的嗎?”
龐三浪一陣語塞:“大姐……”
“我比你小!”宋時婧抓起了身旁插著的木劍。
“大妹子啊,”龐三浪頓時聲音一顫,“人要是死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啊,大腦停止思維了,人生也隨之結(jié)束了啊。”
宋時婧想了想,覺得他說的還有幾分道理,也沒辦法反駁什麼。
她也感覺那種涉及到生死的愛情太過誇張了些,生命還是很美好的……又不是那些狗血虐戀的倫理劇。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木遷問。
“救救她,她正在被那些混蛋除妖師!”
“嗯哼!”宋時婧咳了聲,龐三浪趕緊改口。
“她正在被那些除妖師中的混蛋追殺!我們什麼都沒做過,誰也沒傷害過!我們真的只是想一起生活而已啊。”
龐三浪捂住眼,抽了口氣,眼圈又有些紅了。
“人,和妖,”木遷換了個坐著的姿勢,手臂向後支撐著草地,仰頭看著天空飛過去的兩隻鳥,“一起生活嗎?”
“我們已經(jīng)從大城市搬到了一個小鎮(zhèn)上,”龐三浪連忙解釋著,“我在生物研究院工作的時候也攢了一些存款,而且我每天都會在外面做些零工工作,她在家做些手工的活,這一年來我們很幸福,她什麼人都沒傷害過,真的!”
“真的沒有傷害嗎?”宋時婧皺起眉,看龐三浪的樣子,似乎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動搖。她搖頭說:“妖壽命比起人類來說很長的,在遇到你之前說不定她已經(jīng)……”
“沒有!小黑她不會的!”龐三浪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雙手比劃著一個籃球的體積,“她連這麼大的小狗都害怕的她!”
宋時婧眨眨眼,求救般看向了木遷,她算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不傷害人類的妖?害怕狗的狼?
除妖師教材上並沒有寫該怎麼處理……而見識了人類邪惡除妖師的一面,宋時婧潛意識裡可能也覺得,這樣的妖比某些除妖師更可愛一點。
“你快死了。”木遷的聲音有點平淡的飄了出來,像是背後的溪水一樣,沒有什麼波瀾,“如果再和那隻狼妖在一起,半年以後,妖氣侵蝕你的心臟和靈魂,多麼發(fā)達的醫(yī)療技術(shù)都救不了你。”
龐三浪拳頭攥了起來,陽光照在了他的短髮上,在額前照出了一小片陰影。
木遷:“你剛纔不是還說,人要是死了,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宋時婧小聲嘀咕著:“他真的能活半年?我感覺也就幾個月了吧……虛成這樣。”
“他身體底子不錯,再被妖氣侵蝕的話,應(yīng)該是能活半年。”木遷如此點評著,兩人當(dāng)著龐三浪的面也毫無忌諱。
“有、有意義的!”
龐三浪擡起頭,看著木遷:“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想她現(xiàn)在能活下來。她剛纔說去引開那些除妖師讓我離開,犧牲自己讓我茍延殘喘,她一個女人還能這樣!”
宋時婧小聲提醒:“是妖。”
“妖怎麼了!”龐三浪深吸一口氣,“一個女妖還能如此有情有義!我龐三浪堂堂八尺、不,七尺男兒!也不能丟我們?nèi)祟惱蠣攤兊哪槪 ?
木遷下巴一擡:“口號喊得不錯,那你去吧,祝早日投生。”
龐三浪瞬間萎了,頹然低頭:“雖然不想承認,我,可能對我老婆來說只是個累贅吧……”他眼中又燃燒起了希望的火焰,“所以!請您救救我們吧!守護者大人!”
“那你給我個理由,我爲(wèi)什麼要幫你。”
“我……”龐三浪咳了聲,“您家還缺廚子嗎?管吃管住發(fā)工資的那種?”
木遷擡起一腳就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