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飛了垃圾桶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撞飛它的是Q7, 而駕駛Q7的是號稱十年如一日沒出過狀況的七子同學。
於是七子內(nèi)疚羞愧的直撓牆。
於是林翟就利用七子的內(nèi)疚,勒令他提前回了港島,去交差。而自己, 無業(yè)遊民一樣, 逛呀逛呀, 一不留神, 就逛到了邵家坐落在北京市的某開發(fā)公司。
林翟望著天想, 我來這兒幹嘛呢?老屋那位可是勒令自己遠離邵家的。
但再想想,嗯,大棗樹的補償費還是應該要的。他肯定的點點頭。
其實,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對邵青這個朋友, 他的慚愧總是更多一點。他在找機會來彌補自己在某方面對那人的虧欠。
“喂, 我是第五, ”林翟靠著邵家公司一根華麗麗的大柱子,悠閒的打著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好象並不悠閒, 百忙之中一邊和和別人說著話,一邊接著電話。一聽是第五,立即聲調高了起來,“哪兒呢?”
“你樓下。”
“什麼?”很不相信的語氣。
“你樓下。”鑑於他在老爹大皮鞋底下早就患了輕微的老年癡呆癥,林翟只能又好心的重複了一次。
“那怎麼不上來。”
“你邵家門坎太高, 進不去。”邵家守門小姑娘竟然對著這樣一張漂亮臉蛋不買帳, 說是沒有預約。
如果連見邵青都要預約, 那自己就什麼都不用幹了。
只聽那邊一句, “等著。”
“啪”!電話斷了。
林翟笑著把電話揣進兜裡。
還沒等他把笑放到最大化, 人高馬大的邵青已經(jīng)站在面前,而且微微帶喘。
“什麼時候來的?”他問的是什麼時候來的內(nèi)地。
“兩天前。”
邵青上下打量打量林翟, 發(fā)現(xiàn)這廝依如即往的乾乾淨淨、一表人才。他把人拉到跟前再仔細瞧瞧,只覺得眼角眉梢?guī)Я诵┥窔猓挥尚奶摰膯枺骸霸觞N了?”
莫不是他爹生日那晚上自己想要拐他走的事,被這小子知道了?
可又不象,如果知道了,這小子怎麼可能這麼心平氣和的和自己站在一起,早冷著一張俏臉和自己搞冷戰(zhàn)了。
林翟看著他笑,半天伸出手來,“你砍了我的大棗樹,居然還敢過得這麼逍遙得意,拿來,我的補償費。”
我說嘛,原來爲這事呀,邵青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覺得,自己確實有些草木皆兵了——這樣不光彩的事,那個第五博越怎麼會和自己的兒子說呢,並且在第二天,睚眥必報的那位大家長就給自己的老爹發(fā)了封急毛信,勒令自己的老爹看好自己,否則,就不是斷胳膊斷腿的事了。害得自己老爹生怕自己這個嫡養(yǎng)兒子真的殘廢了,一個大皮鞋底子,就把自己發(fā)配來了這裡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
這種生意,哪裡是自己做得來的,簡直是一個虐字了得呀。
“好說,”邵青拉上他的手,“你跟我來。”
林翟奪回自己的手的所屬權,挑眉,“請我去喝你邵家的咖啡嗎?”
“不是,是還你的棗樹。”
然後,林翟便在目瞪口呆中,看到了本應該與小四合院一起消失的他的大棗樹——
只見綠草盈盈間,它傲然屹立在大樓的中心,茂盛的樹葉意碩大的棗,果實累累,有的已見新紅。
……在這一刻,林翟說不出一個字。
他的感動無以言表。
在前生裡,沒有誰爲了自己,這樣煞費苦心的做過一件事,自己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爲自己得到的,而如此感動過。
而今生,邵青,柳家夫婦,林丘……甚至是快被人遺忘的第五觀,一次次用他們的行動,在感動著自己,讓自己在這個暗黑的世界裡,總能感覺到陽光的存在,讓自己靠著這縷溫暖,走過炎酷的春秋冬夏。
可是林翟捫心自問,自己又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受到他們?nèi)绱说亩Y遇呢?自己幾乎,什麼都沒有爲他們做過。
林翟默默的站著,而邵青也什麼都沒說,只陪他默默的站著。
“走,我請你喝酒。”林翟轉頭看著邵青微笑。
後者也笑,“好呀,難得你這隻鐵公雞也有願意拔毛的時候。”
“滾。”鐵公雞惱羞成怒。
兩個人去喝酒了,而且是去的夜店。
這個夜店是不是林丘說的那個,林翟不知道,但條街就很典型,而這裡的小姑娘也一個比一個的鮮亮,有些,竟然還是國際化的。
“這是北京最著名的酒吧一條街,附近老百姓都管這裡叫站雞街。”邵青手拿著小啤酒,輕車熟路的給林翟介紹。
別看第五少爺總領第五堂,但他對這些夜生活卻瞭解的少之又少,一是因爲第五堂嚴格的家規(guī),第二是因爲,他那個越來越生猛的……爹不容他夜不歸宿!
所以,第五少爺很好奇的左右打量著,興致勃勃的看國際化的小姑娘們怎麼做生意。當他看到一個俄羅斯女孩兒居然用很地道的中國話說了一句,“來吧,客人,給你打個八折。”
終於忍不住,他一口沒忍住噴了出來,噴了對面的邵大公子一臉的酒。
邵青溼達達的看著他,“真沒見過世面,第五少爺。”
“對不起對不起。”林翟慚愧的邊道歉,邊替他擦臉,然後,一道黑影忽然罩過來,擋住了一片歌舞生平……
“喲,我說帶你來看小黃瓜你不來,原來是好這口兒。”
世界總是這麼小,林丘出現(xiàn)的總是這麼巧。
只見他一臉痞樣,挑剔的上下打量著林翟手帕底下……邵青的那張臉,猛的打個口哨……“還是猛男型的,瞧你這口味,真新鮮。”
他旁邊一同來的朋友,吼吼的起鬨。
林翟知道他誤會了,哭笑不得,站起來想給他們介紹。但可惜,兩邊都不是吃素的,邵青一站起來,明顯的壓迫感就龐罩了整個場子。
“你是誰?”他逼視著林丘。
林丘一把揪過林翟,摟上脖子,“他男人。”他說。
這小子,滿身的酒氣。
林翟很生氣,想推開他,但被這廝勒得一陣咳嗽。
邵青臉隨著燈光的改變,臉色有些五光十色,林翟心裡一陣緊張,怕這暴龍忽然發(fā)難。誰知道這人居然卻是淡淡一笑,“是林丘吧?”
這話驚得林翟又一陣咳嗽。
林丘二十七歲了,邵青要小他幾歲。但邵青拿著槍出來拼殺的時候,林丘還在他媽媽的懷裡玩玩具呢。
所以,不同的經(jīng)歷,不同的氣場。
只這一句,林丘就明顯落了下風。
他慢慢鬆開勒著林翟脖子的手,低頭問懷裡的人,“他怎麼知道我的,你告訴的?”
語氣那是典型的爭風吃醋型。
如果是我告訴的,我會這麼咳嗽嗎?林翟白他一眼。
“想知道你,太簡單了。”邵青微笑……關於林翟的什麼事他不知道?何況一個小小的冀勃拍賣行的小老闆兒?而且他還知道,第五古玩城的很多寶貝,都羊拉屎一樣,全被某隻偷花盆的賊倒騰到冀勃拍賣行了。
即使確定是林翟的朋友,他不想得罪。
邵青一指旁邊的坐位,“都不是外人,坐吧。”
林丘面色變了又變,看一眼旁邊的林翟,才慢慢坐了下來。然後揮揮手,讓一同來的那些朋友們該幹嘛幹嘛去了。
世界重新安靜。
林翟卻依然憤憤的。那心理,活象個抓到自家孩子不學好的大家長。
他拎拎林丘大敞四開的襯衫,再揪揪他脖子上戴的無限誇張的獸面,低聲訓他,“你都多大了?還學人家泡夜店……你看看你這什麼形象,啊?還滿身的酒氣,林爹知道嗎?”
“你纔多大,不也來泡夜店嗎?還和個男人卿卿我我。”林丘眼前瞟一眼邵青,和林翟頂嘴。
“你、你!”林翟沒有鬍子,所以只能乾瞪眼。
邵青從來沒見過林翟被人噎得這麼徹底,他忍不住噗哧笑了,“好了,人家的事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說罷,習慣性的伸手去摸林翟的小腦袋,可惜正想碰上那頭的黑髮,卻被林丘擋住了。
簡直是無言的挑釁。
邵青的眉頭有些往一起湊的跡象。
林翟趕緊舉起小酒瓶子在鬥雞的兩個人跟前晃了晃,“喝酒了喝酒了。”
邵青多買他面子,收回手,一幅無所謂,“大家都是成年人,開心就好咯,來,乾杯!”
男人有酒就是朋友,而且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自己。一瓶酒入肚的時候,林丘已經(jīng)風向逆轉三百六十度,知道隨聲附和了……“就是呀,你生什麼氣,我又沒咯藥,也不找小黃瓜,只是和朋友一起喝喝酒,打打屁而已,對吧……呃,對了,這位,還不知道您貴姓呢?”
他這纔想起問邵青的姓名。
林翟滿臉黑線。
邵青忍住笑伸出手作自我介紹,“邵青,第五的發(fā)小兒。”說完,得意的瞟了林翟一眼,彷彿在說,就你會北京話呀,看我,說的多溜兒。
林翟臉上黑線又多了幾條……瞧你那大舌頭!
林丘畢竟也在拍場面上混了這麼久。進退有度什麼不會。
他也伸手回握回去,“剛纔不好意思啦……不過,你們這是?”他看看林翟手裡的帕子,再指指邵青英俊的臉,心裡還是多少的有些不舒服。
“這小子,沒來過夜店,看人家小妞兒坎價,就把他嚇著了,噴了我一臉的酒。”
“這個能理解……昨天我就想帶他來,可他一幅貞潔烈女相。”
“貞潔烈女“板著臉不理這倆只拍著桌子笑的混蛋。
三個青年人聊得越來越開心,喝了一打兒啤酒,品頭論足了N位小黃瓜。如果不是剛巧碰上了一場混戰(zhàn)的話,他們會玩得很圓滿。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反正當三個人注意到的時候,桌椅板凳已經(jīng)滿天飛了。當林丘發(fā)現(xiàn)是他的朋友們那邊兒出了問題的時候,第一個衝了過去。
然後,邵青就搭上了林翟的肩膀,“想讓我?guī)退麄儐幔俊?
林翟老實點頭,“想。”
他也想幫,可惜除了七子,他誰都沒帶,而七子還因爲垃圾事件還被自己趕回老屋去了。
“那可說好了,這次回去,和我一起出海。”
海上生意一向是邵家和第五堂合作經(jīng)營的。他們是港島海上霸權的兩隻最大老虎。
“好。”事關林丘,林翟猶豫都沒有猶豫就點了頭。
邵青對這個結果很滿意。脫了那件名貴的外套,只穿個背心打著赤膊,這條暴龍就站起來了。
然後,隨著他的冒頭,忽拉拉,場子上忽然多出來許多的人。只見邵青一個揮手,那些人立即風起潮涌,紛紛朝戰(zhàn)場涌去。
趕情這傢伙出行還帶護衛(wèi)隊的,排場可比自己大多了。
林翟從混戰(zhàn)裡把林丘撿回來,上下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這小子銅牆鐵壁,除了臉上有道劃痕外,一根毛都沒傷著。
他替弟弟縷縷頭頂上翹起的一樓毛髮,柔聲哄他,“乖,一邊看著。”
林丘象吃了巫婆給的棒棒糖,很聽話的坐在林翟身邊,和他一起託著下巴看熱鬧。
最後警察來的時候,大家都跑了。
邵青帶著兄弟倆跑回了自己的大公寓,然後林丘後知後覺的問邵青,“你也黑社會呀?”
“當然,黑社會的發(fā)小,自然也是咯。”邵青很驕傲的回答他,然後扔給他一顴啤酒,自己也仰脖子喝了一聽。
林丘聽得熱血沸騰,“我可不可以也加入?”
“你敢!”這話是另一隻姓第五名第五的黑社會說的。
林翟自回來,就悶坐在沙發(fā)上生悶氣,一聽林丘這麼說立即直坐起來,他大力拍著桌子吼他們:“以後,誰再敢去泡夜店,我就和誰斷絕關係。”
那兩隻一聽,立即猛撲上來,金光閃閃的問,“我和你什麼關係?”
林翟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