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guān)城熾熱如火,卻又轉(zhuǎn)瞬冰寒,氣溫驟然來回反轉(zhuǎn),如若冰火兩重天。
隨著那長刀出世,
此刻的‘朱雀大街’盡頭,那仙墟內(nèi)的‘天罡府’,在三伏天夏與年末寒冬之間來回切換著,巨大的劇烈溫差,叫人不由察覺出了異象。
如今亂象初定。
陽關(guān)城百萬戶籍生民,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代替法華派的天罡府主人,並不似前代那般暴戾,一言不合動輒便是獻(xiàn)祭,造下無邊殺孽。
當(dāng)來自‘水澤鄉(xiāng)縣’等八方縣城的消息,隨著天罡軍入駐,陸陸續(xù)續(xù)如落葉飄飛,傳遍四方
這郡城的民衆(zhòng)們,纔算是驚駭?shù)陌l(fā)現(xiàn)。
原來洛景
竟是人族出身!
而且在一年之前,身份地位甚至比之他們這些郡民都更加卑微,更加艱難,他一路以來的逆襲堪稱傳奇!
這也叫洛景一時之間的聲望,近乎推上了風(fēng)口浪尖。
早在半月前。
‘天罡將軍’宋無缺,便號召了全城數(shù)十位頂尖鍛器師,甚至還有曾經(jīng)效命於仙孽手下,鍛造過‘十都’法寶的人物,都被他既往不咎,聚集在了一起。
有傳聞稱,
那位‘陽關(guān)城’新貴,專門在‘法華仙墟’內(nèi),借‘法華靈火’開闢出了一間龐大的上等鍛造室,意圖打造出一柄驚世駭俗,可殺仙人的神兵!
時至於今
聲浪已近頂峰!
而刀之異象,經(jīng)過這一陣子的反覆醞釀.
也果然出世了!
城南巷陌又逢春。
陽關(guān)城南,一間偏僻素淨(jìng)的院落裡。
那風(fēng)起雲(yún)涌,有九曜神刀鍛打成型,最終出世的‘天罡府’,處於衆(zhòng)星捧月的內(nèi)城區(qū)中心,與這裡隔了數(shù)十里不止。
所以熾熱與寒冷的波動,尚且波及不到這裡。
澹臺月玉指修長,十指纖纖,在檀木古箏上撥弄著,徐徐清風(fēng)吹落了桃花的花瓣,飄落在她白金色的宮裙邊角,髮梢前,女子眉眼柔和,只聽陣陣古箏之音悠遠(yuǎn),叫她短暫的忘卻了一身瑣事。
可三千煩惱絲斬不盡紅塵。
她終歸還是要面對,她所不想面對的事物。
眉眼輕擡,睫毛輕顫間,澹臺月本來空無一物,除卻桃花朵朵落下的面前.
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柄‘熠熠生光’的出鞘法劍,
那劍古樸,三尺七寸,青鋒附著寒芒,劍柄銘刻著古老篆字‘澹臺’,散發(fā)著一股隱約超越了‘十都級’的法力波動
澹臺月認(rèn)得這劍。
南洲一十三郡,爲(wèi)四大九曜仙墟共同瓜分,同時羣雄涿鹿,有‘真人世家’、仙孽散人,割據(jù)一方。
這是四大仙墟之一,效命‘洞冥山’的真人世家,澹臺家主‘明朗真人’的配劍。
“你還有閒情雅緻,在這彈奏古箏?”
散發(fā)微微霞光的法劍,頃刻間華光一閃。
一道髮絲斑白,大衫被黑白二色填充,背有一道‘長劍’圖案的束冠真人,語氣冰冷中攙雜著無奈,從法劍中走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澹臺月!”
“你這死丫頭,你可知曉你的一時任性,險些叫你叔伯兄侄三代,我澹臺家上百年苦心經(jīng)營的基業(yè),毀於一旦否?”
“還不快快將‘洞冥金鐵’交出來!”
“你這膽子,可真是潑天的大,那洞冥大真人乃是打破了‘天人玄關(guān)’的第二關(guān)龍虎,且不說‘靈契’與效命洞冥山的事,那畢竟是你的自由,但”
“你偷的,可是上百年才能自然孕育、誕生的‘洞冥金鐵’??!”
“那可是洞冥山的至寶,到了今天也才只有兩塊,是那洞冥大真人盯在眼底的心頭肉,囊中之物!”
“你跑就跑了,結(jié)果一聲不吭的就把東西順走了,你真以爲(wèi)他堂堂九曜真人,手段神鬼莫測,能沒有法子逮著你?”
“他直接壓上我澹臺家,用血引之術(shù)覓得了你的蹤跡,若不是爲(wèi)父一力硬抗,執(zhí)意要由我來尋你,還爲(wèi)此不惜賭上了整個澹臺家,你真以爲(wèi)你還有命活著?”
俊朗中年的澹臺明朗,氣沖沖的走上前來,一巴掌拍在了古箏前,向上攤開,眼神示意了下:
“還不快拿出來?!?
“你再任性下去,那洞冥大真人問責(zé)下來,到時候爲(wèi)父恐怕都保不住你!”
“千里迢迢逃到這裡,你以爲(wèi)你當(dāng)真能避開此劫?”
“別天真了?!?
明朗真人面上露出一絲無奈:
“你要那‘洞冥金鐵’有何用?此物就算鍛造成器,鍛造而成的,也是主殺伐鬥陣的‘刀劍槍戟’等法寶,不然就是白瞎了那兩條特性!”
“你生得一顆‘無漏之心’,這是隻有爲(wèi)父知道的秘密。”
“在那仙家古籍記載裡,這也算是天命的一種,對於術(shù)法道韻的理解,超出庸俗數(shù)倍,雖比不得什麼先天道體道胎之流.但繼續(xù)蛻變下去,也未必沒有機(jī)會!”
“就算‘靈契’處處受制於人,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背靠‘洞冥山’好修行,待到真正強大了,再尋法子解去便是,我曾聽聞‘仙門一開,再無俗客’的大聖境,就能掙脫枷鎖,淨(jìng)化一次道心,不再受任何掣肘?!?
“以你的資質(zhì),再過個百十來年,未必不能成,就當(dāng)著藉助‘洞冥山’修行了,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他們宗門這麼多靈藥寶丹用不上,最後不還是白白便宜咱們外人?!?
澹臺明朗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但澹臺月的面色,卻稀鬆平常,一副不爲(wèi)所動的樣子,片刻:
“父親,你來晚了,那塊鐵我送人了,想要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女子攏了下發(fā)絲,笑了笑:
“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你能做的,至多就是擒下我,去給那位大真人交差,以保全你自己曾經(jīng)簽訂的‘靈契’不出意外,不至於跌落‘九曜’境?!?
她的眼裡有著譏諷的意思:
“但,想要讓我簽訂‘靈契’,以突破九曜立誓,若不效命洞冥山,便終生不得寸進(jìn),還會使得眉心祖竅龍虎神意崩潰爲(wèi)代價,換取修行資源”
“我做不到?!?
劈里啪啦,崩,崩,崩!
古箏琴絃隨著女子指尖一挑,寸寸崩開,她髮絲飛舞著,雙臂託著一道仙綾,身姿傲然的站起。
澹臺月也知澹臺明朗的不易,畢竟這個時代,非黑即白,想要左右搖擺,根本不可能!
爲(wèi)了生計,爲(wèi)了境界,走到今天,實屬無奈之舉。
但她不想,繼續(xù)走‘澹臺家’的老路!
所以今日‘裂琴’,便代表她與澹臺家的道路,從此刻起,徹底背道而馳!
澹臺明朗大驚失色:
“你”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目光猛地緊緊注視著城中‘風(fēng)起雲(yún)涌’,看向那寶刀出鞘的地方,眼皮子直跳:
“我知道了,這‘洞冥金鐵’.你是給了那陽關(guān)城的新主人,天罡宋無缺?”
只顧著一門心思找到澹臺月,直到現(xiàn)在,澹臺明朗才發(fā)現(xiàn).這陽關(guān)城裡鑄造的神兵竟是個‘九曜’級數(shù)!
天可憐見!
除卻那些仙墟里的大真人,有可能祖上傳下的法寶,是個九曜級,別的真人,能有兩三件十都法寶傍身,都算不錯了,更何況是這等‘鬥法’之兵?
定是‘洞冥金鐵’無疑!
不然上哪裡找到,能鑄刀兵的九曜材料?
你可真是大方!
看了一眼一臉坦蕩的澹臺月,澹臺明朗瞬間更氣了:
“他是你什麼人?”
“你這幾年,就是跟著這所謂的‘天罡將軍’,開闢這一方基業(yè)的?”
禍?zhǔn)铝耍?
他強行按住眉心。 洞冥山山主洞冥大真人,一次睜眼閉眼,都是三年五載,醉心修行,不出大事絕不出山。
但如果被他知曉此間事的話
“你呀你!”
“自己將東西拿走就算了,如若自己用倒也說得過去,但你給一個外人.他還能是你道侶不成?”
嗖!
澹臺明朗急切說完,即使性子再猶豫,也顧不得了。
他得將東西搶回來!
結(jié)果偏偏!
女子素手一伸,扯著了他的袖子,眉宇認(rèn)真:
“父親,送人之物,哪裡還能有收回來的道理?!?
“我知道是‘洞冥山’在壓你,你將我命,帶回即可?!?
“我是拿了仙孽之寶,但.那也是洞冥山強迫我簽訂‘靈契’,我不欲從在先!”
“出來這幾年裡,我別的沒有學(xué)到,唯獨最近學(xué)了這個?!?
澹臺月語氣頓了頓,鳳眸當(dāng)即凌厲起來,望向洞冥山方向:
“豈能只允許州官放火,卻不能叫我這百姓點燈?”
“他要逼我籤‘靈契’,我反手拿他‘洞冥金鐵’,這才叫公道!”
“就因爲(wèi)他們是仙墟里蹦出來的,我就算成就真人,也要矮他們一頭不成?”
天罡府中,刀出驚世!
鍛造室內(nèi)。
呼呼風(fēng)嘯之聲,響個不停。
數(shù)十上百個鍛造師、還有天罡軍來打下手的甲士,眼下一個個穿著短打,不顧形象的躺倒在地,呼哧呼哧喘息著:
“累累死我了?!庇械捏w弱一些的鑄造師,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爲(wèi)了煉成這一口刀,足足煉了數(shù)百鍛,而且光是焚燒原材料,就耗費了四五日,鍛這種寶刀就是不能泄了一口氣,不然就會失了鍛材之中的‘神氣’!”
“而這般連軸轉(zhuǎn)下來,就算是周章統(tǒng)領(lǐng)這等‘十都’高人,都險些頂不住了!”
也有天罡軍的甲士,看著自告奮勇,前來幫忙,如同黑牛一般窩在邊上,神情有些萎靡恍惚的黑臉漢子,頗爲(wèi)感慨。
李東來擦了一頭熱汗。
不顧周圍‘嘰嘰喳喳’的議論。
扯著嗓子,便往外面大吼了一聲:
Wшw?Tтkā n?¢ O
“宋小子,自己來爲(wèi)屬於你的刀‘刺名’,‘開鋒’!”
嗖!
幾乎就在這嗓音落下的那一刻。
洛景健步如飛,直入其中,三兩步走過,就奔到了李東來身畔,直恍得他晃悠了下,緩過神來才笑罵一句:
“這麼有力氣,就該使喚你來給老夫打下手纔是,你看你把你手下大將給累的!”
之前煉刀,本來洛景要親自操刀,鍛打冶煉原材料的,結(jié)果周章聽後,直接大包大攬了下來,倒是叫他落得清閒。
因此聽到李東來的話,也只‘嘿嘿’一笑,並不反駁,接過了刀柄之後,便只覺有一股‘清涼’的感覺油然而生,整個刀身都呈暗紅之色,冷冽如霜,全無想象之中的熾熱。
“幸不辱命,此刀雖只是初成,還未見血,但‘術(shù)法不侵’、‘金鐵不磨’兩條特性,已經(jīng)烙印其上,是貨真價實的‘九曜刀’!”
“看到刀刃上的‘火蛇’了沒,這是那蒐羅到的‘十都’級上佳寶材‘火蛇石’,可惜哪怕再加上其他幾種玩意,也沒能給這刀附上第三條‘特性’,若不然.即使碰瓷不了‘八極’寶兵,也算是九曜極致了!”
“老夫最開始時,都沒用過這麼好的刀!”
李東來搓了搓手,興致勃勃的介紹著。
而洛景則細(xì)細(xì)打量著。
此刀三尺九寸,通體暗紅,自刀柄有一條栩栩如生之火蛇,延伸往上,直至刀尖,洛景意動,輕彈刀面,‘嗡’得一聲,逸散出來的些許初生刀氣,險些叫他寒氣入骨!
“好險、好兇的刀!”
洛景暗驚一聲,不由更加欣喜。
劍爲(wèi)君,而刀爲(wèi)霸!
此刀越強,不就越合他意?
想罷,直接將此無名刀於水中一激,剎那最後一抹暗紅一隱,洛景隨手一甩,隨著幾滴蒸騰著霧氣的水滴濺射,虛空都好像被他雪亮的刀芒,切割出了一道縫隙。
見此,洛景哈哈大笑,刺破食指,便於刀柄上端,以血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兩個‘龍雀’大字:
“此刀,便名‘龍雀’!”
龍雀善戰(zhàn),兇猛,狠戾,相傳地仙途徑有一條,便以此爲(wèi)名,乃是上古神獸,相傳全盛成年時期,堪比六天真仙!
憑此爲(wèi)號,便足以見得洛景野心!
沾血‘刺名’,一氣呵成!
頃刻間,洛景之心神,便與‘龍雀刀’心意相通,直感覺從此刻起,已經(jīng)可以如臂指使此刀,就好像天生一樣,連帶著本就超凡脫俗的刀道稟賦,又生生拔高了一截!
龍雀刀,他能夠完全駕馭!
但曾經(jīng)的上洞伏龍劍,卻只不過是借用而已,二者之間,差距簡直天差地別!
當(dāng)欣喜之意溢於言表,洛景最想做的兩件事,一件是試刀。
第二件就是不能忘本,自然要第一時間,去向澹臺月展示一番,也順帶著表一波態(tài),要認(rèn)真告訴她,自己不會辱沒此刀,也不會叫她因爲(wèi)此事緣故,導(dǎo)致身家性命受到威脅!
於是,洛景取刀於堂前,與諸位鑄造師,下了苦功的天罡軍袍澤,一一觀之作罷。
便收刀入鞘,藉助金丹法力短暫滯空,隨即就往澹臺月那間偏僻小院而去。
洛景知曉,澹臺月之所以地方選這麼偏,而不是住在寬闊的天罡府裡,就是不想將禍水惹到他身上。
但她越是這樣。
洛景就越不能置之不理。
看著那桃樹落花飛舞,洛景嘴角露出笑容,正想抽刀報喜,卻突然笑容一凝,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凌厲劍鋒。
那是,真人級的波動。
念及至此,洛景眉頭皺緊。
當(dāng)他快走幾步,晃出殘影,隨即一把推開小院門扉時.
便剛剛好聽到了澹臺月的最後一席話。
其中信息,蘊藏來龍去脈。
一剎那,前因後果皆明瞭,叫洛景瞬間懂了。
隨後,他看向那位名作‘澹臺明朗’的劍修行者,渾身刀意一涌,斬孽刀意散發(fā)一層‘血光’,幾乎叫龍雀刀上那火蛇瞬間活了過來!
這一刻,洛景的威懾力,堪比真人!
直叫澹臺明朗未曾轉(zhuǎn)頭前,只覺如芒在背,寒毛倒豎,莫名驚悚!
“澹臺真人遠(yuǎn)道而來,來者是客,爲(wèi)何不知會我這個‘陽關(guān)城’天罡府主一聲?”
“我覺得,我家澹臺姐說得並無差錯?!?
洛景舉刀上前。
若不是看在澹臺明朗,是澹臺月的父親,他身上早就露出殺意來了。
“洞冥山,又有何懼?”
“伯父不妨給我兩三年,且看我”
“是否能夠踏馬洞冥山,抹平山上大真人便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