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
當(dāng)洛景睜開眼來,貼著他眉心的那道倩影仍有殘香留存,不過此時,人已經(jīng)坐在了一側(cè),正靜靜微抿著香茗,屋內(nèi)火爐‘噼里啪啦’,溫?zé)嵋琅f。
‘你受‘黃天教主孟黃衣’神念傳法,領(lǐng)悟‘黃天符詔’紫敕之術(shù)!’
【黃天符詔】
【‘祖天師’位格之神通法,可以‘征靈召氣,制御山川’之咒語,凝結(jié)‘香火符詔’,代天封神,加持己身,可享受封之‘土地’、‘城隍’、‘府君’半數(shù)香火道行!】
【此神通有‘青敕土地’、‘藍(lán)敕城隍’、‘紫敕府君’、‘金敕域主’四方位格,分別對應(yīng)‘十都’、‘九曜’、‘八極’、‘七元’位格,因命主實力波動,敕封成果亦有關(guān)連。】
【你已習(xí)得‘紫敕’之法,可合一洲亦或者‘八極仙墟’之香火,敕封‘府君符詔’。】
【施術(shù)前,當(dāng)先得一洲亦或者仙墟香火認(rèn)可,建立‘香火體系’!】
距離孟黃衣傳法,已經(jīng)過了近兩個時辰。
除卻最開始神念相交外,剩下的都是洛景憑借‘歲月長河’,慢慢捕捉痕跡,自己領(lǐng)悟的。
也叫旁觀的孟黃衣,心驚不已。
雖說是以‘祖竅神念’相交,最能接觸其中神妙。
但到底是‘黃天教’至高傳承之一,本來孟黃衣都已經(jīng)做好徹夜不眠,引領(lǐng)洛景盡力參悟的準(zhǔn)備了,卻不想
他已完全掌握!
真天縱奇才也!
洛景睜開了眼,眸子里一抹紫意劃過,那是掌握‘紫敕封神術(shù)’的征兆,只不過還沒有真正敕封‘府君’,所以身上‘香火神力’,尚未反饋而已。
不過既走到了這一步.
那么剩下的,不需多久,便能水到渠成。
此時,天色已經(jīng)黯淡了下來,窗外北風(fēng)呼嘯,雪落不斷。
看向素手沏茶,暗自點頭的黃裙仙子,洛景最想從‘黃天教’、‘神魔府’得到的‘紫敕之術(shù)’,以及完整斬孽譜,都已經(jīng)到了手里,心中自然喜不自禁。
他現(xiàn)在只想趕快按照孟黃衣傳下的方法,去將‘府君符詔’凝聚出來,然后敕封李東來為這‘關(guān)南府君’,得到真正堪比‘道首’的戰(zhàn)力,然后參悟‘?dāng)啬踝V’。
“夜深了,仙子師傅初來關(guān)南,且好好休息一下吧。”洛景拱了拱手,眉宇帶笑。
孟黃衣聽聞,輕輕放下了手中杯盞,寬大的杏黃大袖下,玉手輕抬,捏住了下巴,似在思索。
片刻,才輕聲道:
“你十年時間便成‘天人合一’,一路進(jìn)境堪稱神速,我也打聽過,乃是憑借‘?dāng)啬踝V’一路殺出來的,這種法門是否會導(dǎo)致根基不穩(wěn)?”
她的語氣暗含一縷關(guān)切,叫本來琢磨,明天便著手敕封‘府君符詔’的洛景先是一怔,隨后止住了想要退走的腳步,心中一暖,不由溫聲開口:
“勞煩師尊掛礙,這世間任何突飛猛進(jìn)之法,都會伴隨著些許隱患,斬孽譜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我自有他法,已經(jīng)將這種隱患給剔除了。”
“十都玄胎、金丹,我皆是上上之品,龍虎意一成便綿延百里不散,可殺同境真人,根基自然穩(wěn)固。”洛景言語里隱有自傲。
“不過.”
“多謝。”
對著一步距離外,長發(fā)松散,靜若處子的美艷女子,真心誠意的作揖一拜。
來自道首不摻雜任何惡意的關(guān)切…
這位,對自己真的一點都沒的說。
有些時候,洛景都覺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對孟黃衣多有愧疚。
而此時,待到心想作罷。
一抬眼,洛景便看到了一對修長的玉腿,在燭火的照耀下,從長裙中若隱若現(xiàn)。
只是可惜
女子的宮裙端莊,只能看到小巧的腳腕裸漏了一點,其他風(fēng)景是一點都瞧不見。
對此,洛景心中先是惋惜了一下,隨即面色陡得凜然起來。
仙子如此待我,我怎可心思浮動?
不該啊不該!
不過
若是能似大羅教那小妖女慕芊芊一樣,著一對冰蠶雪絲襪,再配上
咳咳!
洛景屏氣凝神。
這位‘黃衣仙子’實在太高雅端莊了,論及此生見過的仙子,尚且無人能出其右,而且對于自己毫無避諱,似乎從未注意過性別之差。
一時間,倒是叫洛景內(nèi)心有些不好意思。
但洛景神態(tài)管理實乃人間翹楚,喜怒不顯于色,哪怕孟黃衣都沒注意到他的異樣。
女子此時托著下巴,聽著洛景講述,不施粉黛的俏臉先是一皺,顧盼間,便抓過了洛景的手掌,運起了法力好一番查探,半晌,才倏然松了口氣:
“你丹田之內(nèi)的法力,曾經(jīng)確實‘虛浮’,應(yīng)當(dāng)就是之前留下的隱患。”
“不過.”
女子擰了擰眉,有些奇怪:
“偏偏‘玄胎’、‘金丹’、乃至于‘龍虎念頭’,卻都是上乘中的上乘,甚至都險些超越為師了,唔怪哉。”
孟黃衣一手扣著洛景手腕,一手托腮,杏眼飄向不遠(yuǎn),面上有些不解,陷入了為洛景全心全意考慮的模式。
正像是洛景想的那樣。
對于孟黃衣來說,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可謂極為淡薄,因為見到她的無不是恭恭敬敬,視她為‘普渡圣母’,‘謫落仙子’,都是遠(yuǎn)觀而不敢褻玩的。
只有洛景膽子最大,給她帶來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所以.孟黃衣是真把他當(dāng)一手帶大的衣缽傳人,去看待的。
“算了,想不明白。”
“但你能走到今日,也已不遜于我,你自己的路自己最清楚,我也不好橫加干涉,說不得也是你自己的福源。”
半晌后,孟黃衣松開了手,隨即嘆了口氣。
“不過,雖說根基穩(wěn)固,但煉氣之道博大精深,你十年來終究無法感悟透徹,我修為雖只長你一些.但想來,應(yīng)當(dāng)也能為你尋難解惑。”
“今夜我來為你講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前來問我,不必不好意思。”
“就當(dāng)作是彌補(bǔ)這么些年與你締結(jié)名分,卻沒有盡到義務(wù)的虧欠與補(bǔ)償罷。”
“好好珍惜哦,雖說我目前只是道首,但你為師我未來注定成仙!”
“所以你現(xiàn)在接受的.可是未來一尊仙人的講法,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雪夜?fàn)T火搖曳,女子矜持一笑。
對此,洛景哪里有拒絕的道理?
于是一夜參玄,洛景毫不客氣,于一本本記錄修行的‘道藏’之間來回請教,對此,女子氣息溫婉,耐心指點,可謂傾囊相授,叫洛景收獲頗多。
雪夜,燭火,紅袖添香,滿室暖意。
只是苦了隔壁的方清靈。
她本來安排的床榻,是落在孟黃衣這一暖室之中的。
結(jié)果因為洛景的橫插一腳,硬生生在隔壁聽了一宿,對于洛景這位‘小師弟’的情緒,從‘有些滿意’,復(fù)又降到了‘氣得牙癢癢’的程度
“臭小子你才剛見幾面啊,竟能在大人面前,勝過我三十年服侍?”
“嗚嗚嗚,我也想和大人論道啊啊!”
白裙女子褪去衣裙,一身輕薄的紗衣,陷在床榻里扯被蓋頭,癟著嘴一邊用神念偷偷窺視隔壁,一邊心中酸楚不已,好生羨慕。
翌日,大日東升,大雪停歇。
洛景與孟黃衣論道參玄一夜,深有感悟。
當(dāng)他拜別孟黃衣,出了房門后,沒有顧及到黑著一張臉,眼神之中摻雜著些許埋怨,似乎是在憤懣他一來,就要奪走自己‘服侍’位置的方清靈。
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全,隨后回歸天罡城。 此前蒼水匯聚的真人,都已回歸,各司其職,只留下了洛景陪著孟黃衣,觀閱了自己治下的風(fēng)景,也叫她對于自己的能力與認(rèn)可,更上了一層樓。
不然,也不會對他傾囊相授。
待到處理作罷,他便馬不停蹄的,帶著黃天教的兩位仙子,飛往了天罡城。
天罡城,朱雀大街外。
曾經(jīng)‘法華真人’建立的金身神像,早已改頭換面,被重新打磨,化作了一尊擎刀老者,眼神銳利如鷹,正是‘?dāng)啬醯蹲稹瘢前凑绽顤|來的模樣,一比一打造的。
經(jīng)過了十年苦心經(jīng)營。
如今的天罡城,儼然是整個‘關(guān)南洲’的核心。
所以‘紫敕’府君的根基,自然是在此地!
隨著一道光柱從‘?dāng)啬醯蹲稹顤|來像上,沖霄而起,散發(fā)濃濃紫意,宛若紫氣東來之時
整個‘關(guān)南大地’!
天南海北,四面八方!
還有一十二條光柱,從數(shù)千里方圓內(nèi),那一道道郡城之上,一并騰飛,近乎凝作實質(zhì),可叫肉眼察覺,向著‘天罡城’飛來,一剎那便掀起了軒然大波!
“那是什么?”
“快看,李老爺子的神像變了,好像還穿上了一道官服,變得更加威嚴(yán)了!”
“天象更迭,紫氣東來,這是大興之象啊,莫非我‘天罡府’真要大出天下,雄踞關(guān)中,成就昔年‘陳氏’基業(yè)了不成?那么.咱們這可就是國都啊!宰相門前七品官,日后這朱雀大街附近的房子,豈不是價值連城?”
附近不明真相的觀眾,興致勃勃。
而但凡知曉其中內(nèi)情的,比如天罡府的兵將,無不是艷羨不已。
香火敕封,一洲府君,這代表著從今往后,便是一步登天,擁有了道首戰(zhàn)力,法眼通天,可監(jiān)察一洲的神通!
擁有符詔,依舊能夠自己修行,并不是從今往后就釘死在這個境界了,可謂好處多多,作為籠罩在‘天罡體系’下的心腹,誰做夢不夢這個啊?
但他們自家人知曉自家事,李東來老爺子什么身份地位,對于天罡府有著多少汗馬功勞,底下人自然都是知曉的。
更何況,他還是天罡府刀術(shù)總刀把子,是所有‘郡府衛(wèi)’中的翹楚,以及‘三千天罡軍’的刀道師長,在‘十年動蕩’里,目前不少身居要職的人物,都是在他手底下操練過的。
他坐這個一洲府君的位置,也算得上是眾望所歸!
而因為老爺子一步登天,所空缺出來的‘天罡城城隍’.不由也叫不少有機(jī)會的天罡將,眼熱不已。
這可是‘天子腳下’!
若能得到那位青眼,隨侍左右,博得個眼球.
從此以后,平步青云,豈不是翻掌之間?
隨著洛景‘紫敕之術(shù)’,在孟黃衣的輔佐之下,于‘天罡城’凝聚符詔,并打入李東來軀殼。
頃刻之間
此刻身與神合,幾乎盡享‘關(guān)南洲’香火供奉的李東來.身上修為蹭蹭暴漲,節(jié)節(jié)攀升,甚至相比較于最巔峰的境界,都是‘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
‘龍虎成象’,可稱道首!
隨即,老人一步邁出。
當(dāng)即于朱雀大街騰飛而起,大袖飄飄,頂著風(fēng)刀霜劍,抬首間便有一柄靈氣凝結(jié)的數(shù)丈‘?dāng)啬跎竦丁谒澈笊v!
這就像是項龍虎臂肘上盤踞的那一條‘蛟龍’一樣,是龍虎念頭的顯化!
“哈哈哈哈哈!!”
蒼老卻又中氣十足的笑聲,帶著酣暢淋漓,響徹四野:
“老夫縱橫關(guān)南幾十年.”
“可卻從未想過,竟是以這種方式,踏足‘龍虎成象’!”
真真是.
收了個好傳人啊!
此時,洛景正于由得‘城隍廟’升格到‘府君殿’的階梯前,昂首直視天上的李東來,嘴角含笑。
他曾經(jīng)說過。
老頭子,你傳我法,叫我刀道通天。
那么,待我問鼎至高.
我當(dāng)叫你重走來時路!
直到今天,洛景才算是踐行了自己的承諾。
同時
做得更好!
不僅如此。
隨著李東來一朝飛升‘九曜道首’,惹得滿座艷羨的同時.
在只有孟黃衣注意的角落里洛景得到半數(shù)‘道首’級戰(zhàn)力的灌注,身上的戰(zhàn)力,已經(jīng)升格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如果說之前的他,可抗道首,與項龍虎爭鋒!
那么
此刻的他,
已可取而代之!
十年,從區(qū)區(qū)筑基一躍而起,抵達(dá)角逐‘八極’的資格
回頭看了一眼方清靈,孟黃衣美眸有些無奈。
小清靈,不是姐姐不疼你這個大師姐,而是你這位‘小師弟’,太過驚材絕艷了。
叫人看著就見獵心喜,想要培養(yǎng),再加上第一次見
一時厚此薄彼,也實屬常事啊!
諸人各懷心思。
過了足足半晌,依舊難掩笑意的李東來這才過足了癮。
當(dāng)他在一眾天罡府老人,陳王楚,周章,以及麾下的那些個兵將恭維中騰出身來后。
“老頭子,‘監(jiān)察一洲’的感覺,如何?”
待到聽見了洛景這一句話。
看到那腰懸龍雀,刀劈斧砍的冷峻面容上迸發(fā)的笑意,李東來龍行虎步,幾步越過大半距離,便到了跟前,猛地拍了拍洛景的肩:
“好小子,若不是你年紀(jì)小,我何至于收你做什么弟子后輩?”
“老子跟你一頭磕下去,拜把子都成!”
這話一出,頓時在周遭惹來一陣哄笑。
“唉唉唉,老前輩莫要開玩笑,這話可不能亂講!”周章連忙將他拉開,黑熊一樣的臉上露出尷尬:
“你跟大哥拜把子,那我們算啥,輩分不全亂套了,這可不成不成。”
“就是就是,那么三千天罡軍,到底是叫李師還是大哥啊,哈哈哈!”周圍有人在起哄,轉(zhuǎn)瞬便被李東來揪了出來,狠狠瞪了一眼,不過轉(zhuǎn)瞬,便又眉眼開懷,難掩胸中喜意。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是解開了心中最后的心結(jié)。
所以哪怕是曾經(jīng)嚴(yán)厲對待的‘學(xué)刀徒弟’起哄,他今天也不甚在意,主打的就是一個隨和,‘與民同樂’!
“且叫老夫試試,這‘一洲府君’,可監(jiān)察一洲天地到底有沒有那么神乎”
他念叨著,旋即閉上了眼。
果然!
隨著‘府君符詔’于他念頭一并升起。
天罡城、倒玄山、洞冥山、貪狼教,蒼水.
雄偉巨城、連綿山岳、還有那茫茫江海只要他想,只要有‘關(guān)南’香火聚集的地方,竟然都能以念頭探查,無往不利!
他甚至可以在這些地方,強(qiáng)行調(diào)動一次‘靈氣’,隔著千里發(fā)動神通,雖然一段時間只能動用一次,但這種手段.古籍之上的大圣都做不到啊!
李東來笑得越來越開懷。
直到————
雪落之后,摻雜著冰雪碎屑,奔騰不休的寒冷蒼水,
此時,正有一尊渾身泣血的真人近乎油盡燈枯,自關(guān)東而來,看著模樣雖魁梧如山,但眼看著,也要到了盡頭,就要支撐不住了。
在他的背后.
有著令李東來,都能覺察的濃濃殺機(jī),不斷涌來!
正正好,便橫沖直撞,一前一后撞入了‘關(guān)南洲’的領(lǐng)域!
而那人.
老刀主不陌生,正是幾年前的徐魁山,而且前幾日里才在‘三洲會盟’見到過。
他這是怎么了?
心思一凝,李東來毫不猶豫,便騰出了手,隔開了茫茫距離,便在那蒼水之上,運用著尚不熟悉的神通,便凝了一柄斬孽刀,悍然往徐魁山背后斬去!
與此同時,
天罡城。
一身灰袍的李東來,突然睜開了雙眼,眼神銳利如刀,面上的笑一下便淡了下去,凝重的望向了洛景,便道:
“宋小子”
“關(guān)東,恐怕出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