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鐵鍋燉排骨,餅子貼在鍋沿,加把粉條放倆土豆。
于敬亭邁著他那極有特色的囂張步伐回來,穗子剛好掀鍋蓋,香氣撲面而來。
穗子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事兒辦成了。
他叉著腰站在她的邊上,也不說話,表情很嘚瑟,眼神又似乎在暗示什么。
穗子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側著頭疑惑地看著他。
“你這學都上哪兒去了?這都不懂?小娘們,給爺上個態度?!庇诰赐ど焓直攘吮人哪槨?
穗子哦了聲,從鍋里挑了塊排骨喂他。
于敬亭非常郁悶,他媳婦作為村里學歷最高的女人,為什么對男女之事如此遲鈍?
他只是想讓她親他臉一下,而已。
排骨吃了,人沒滿意,自己動手,把媳婦拽過來,用油汪汪的嘴親她一臉,這才舒坦。
這家伙屬狗的......穗子想擦,被他一瞪,手又放下去了。
“嫌棄?”
穗子把頭搖晃成撥浪鼓,這家伙心眼小,她得罪不起。
趁著王翠花出去溜達,于敬亭把自己的戰績講給穗子聽。
他在李有財家門口埋伏了一會,這小子出來倒臟水,于敬亭用麻袋套著他的腦袋,把他拖到柴火垛后面,一通暴打。
“按著你說的,小小的揍一頓,骨頭也沒傷,不過他身上最貴的玩意壞了?!?
穗子倒吸一口氣,視線落在他的褲襠上,難道——
“想什么呢?我說的是他的眼鏡。我把他眼鏡拽下來,踩碎了?!?
“咦——那你可真夠壞的,他要心疼死了,哈哈哈。”穗子笑得好開心。
“他那鏡子還是上學時,用學校發的補貼買的,買的最貴的京宇牌。”
“呦,跟人家挺熟啊,人家眼鏡啥牌子你都知道?”于敬亭酸溜溜地說。
“也不是特意關注他,我倆不是一屆的么,他在學校里總裝,你沒注意到他口音都不是咱們老家的土話嗎?柳臘梅就是學的他,娘不叫娘,喊媽?!?
李有財對他祖傳入贅農村破落戶的身份特別在意,在學??偸谴┑母筛蓛魞?,也不說他老家是屯子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官宦子弟來體驗生活的呢。
虧得遇到的是穗子這種嘴嚴實的老鄉,換個嘴碎的早給他抖出去了。
“打的就是他這種裝犢子的。”于敬亭哼了聲。
“你沒讓他看到你的臉吧?”穗子問。
“瞧不起你男人?我是那種打悶棍還被人發現的菜雞?”
他把李有財套了麻袋后,那小子哭雞鳥嚎的,嚇得頭都埋到柴火垛里了,于敬亭看不起這種慫包軟蛋。
“那行,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于敬亭覺得她有事兒瞞著。
“他為什么跟柳臘梅合起伙來針對你呢?”
“就是我和柳臘梅之間的恩怨,他可能是想幫著柳臘梅。”穗子敷衍,想隨便把他打發了。
“我覺得不是——這小子,早就看上你了。你讀中專住校時,全屯都在傳你倆搞對象,那時候老子就想揍他了?!?
“謠言是他傳出去的,我沒有!”穗子心里急,不知道怎么解釋。
“我知道,他就是想把你名聲搞臭了,想不花錢娶你,不,他是想讓你娘倒貼錢給他,不過我丈母娘多聰明,怎么可能吃他這一套,當時就讓我把他拽到沒人的地方揍了一頓,他這才消停,主動辟了謠?!?
“這都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穗子大吃一驚。
她前世可不知道這些。
“都是些老黃歷了,你不問我也不想說?!?
于敬亭伸了個懶腰,不知道為啥,每次揍完李有財,他都身心舒暢,神清氣爽。
于敬亭沒有告訴穗子,當時村里傳的謠言可難聽了。
什么穗子跟李有財在學校鉆了小樹林,衣服散了一地啥的,村里姑娘被這么傳嫁人都困難,要不是穗子娘足智多謀想到了這是李有財刻意的行為,穗子得吃大虧。
“他原來從那么早的時候就算計我......”穗子只覺得李有財這個人太惡心了,可著她一個人算計。
“你要覺得不解氣,我找個機會再套他一次麻袋。”
“先不急,看看他啥反應再說。”
這一晚,于家其樂融融,吃了排骨就跟過年似的,全家都挺開心。
李有財一宿沒睡。
反過來調過去的琢磨是誰打了他。
首先想的就是于敬亭。
當年于敬亭因為他散播謠言敗壞穗子名聲就揍過他,全村也只有這個街溜子最沒正事兒,可于敬亭這個人一身毛病就一點好處。
什么事都擺在明面上,打悶棍這種事街溜子覺得有損格調,上次打他可是直接就揍的。
再說他也沒有得罪穗子和街溜子——起碼現在沒有。
于敬亭不喜歡暗搓搓下手,李有財也想不到穗子重生了,也不覺得穗子能想到他和柳臘梅合伙坑她,白天說話不還好好的?
排除了于家,李有財又開始琢磨柳臘梅。
這女人口口聲聲對自己一往情深的,背地里還勾搭幾個男的,會不會是那些人爭風吃醋?
還有趙家小媳婦、王寡婦......年代久遠,他也不記得自己勾搭了多少屯里的女人了,倒也不是沒個都睡,年輕時候就口頭占便宜什么的,難道被她們男人知道了?
想不出得罪了誰才覺得可怕,李有財第二天頂著黑眼圈起來,剛好鄰居家小媳婦來他家串門,小媳婦抱著個孩子,見著他就哭。
李有財本沒當回事,可小媳婦臨走時說了一句,讓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這孩子該不會是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我得找四嬸幫著算算。”
不干凈的東西!
這幾個字讓李有財渾身冒涼氣,左看右看,就覺得家里的小破土房四處透風,陰森森,涼颼颼的。
李有財心里有鬼,越想越覺得嚇人,壯著膽出門溜達,想曬曬太陽驅趕晦氣。
走出去沒幾步就遇到楊家三小子。
“文化人,你身后有個女人!”楊家三小子叼著煙糖說道。
李有財一回頭,青天白日,哪兒來的女人?
“去!別瞎說!”
“真的,頭發這么長,長得咋還有點像穗子小嬸兒?不過好瘦啊?!睏罴胰∽诱f一句就想一下。
是不是這么說來著?穗子小嬸兒說了,背的好,獎勵十根煙糖,十根?。。?
李有財退后一步,腿一軟,好懸沒摔倒。
穗,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