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前塵往事
最終,藤井樹還是嘗試性的與時雨口頭簽訂了一個月的暫住協(xié)議,他每十天提供五十毫克的鮮血,時雨負責(zé)發(fā)揮她座敷童子的能力,如果一個月內(nèi)沒有效果,就掃地出門。
這樣,當(dāng)在學(xué)校中午上天臺吃飯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一下更了解妖怪的神谷凜。
“座敷童子?的確是有這種妖怪,不過它的作用沒有那么夸張,日進斗金是不太可能的,除非是境界達到大妖級的存在,你家的那只,應(yīng)該還屬于小妖怪。”
神谷凜聽完了藤井樹的講述,給出她認知中的理解,至于怎么提升住宅者的財富,她就無從了解了,這種妖怪非常稀有,戰(zhàn)斗力也不強,經(jīng)常會被一些兇惡的妖怪捕食,存世的數(shù)量不多。
原來真的是個戰(zhàn)五渣啊!
聽完神谷凜后繼的介紹,藤井樹莫名有些失落,他的實力也就比時雨高一截,可能也就相當(dāng)于普通妖怪的正常水準吧。
“是覺得自己不夠強嗎?沒關(guān)系,我們的身后可是玉白大明神,如果有對付不了的存在,我可以施展請神儀式的,短時間內(nèi)的戰(zhàn)力,可以匹敵強力的大妖。”
神谷凜瞧出他的不甘,出聲安慰道,然后就像得知男生家里有會后空翻的貓咪的女生一樣,她也要求去他家看看傳說中帶來財運的座敷童子,究竟長什么樣。
這個要求嘛?
藤井樹瞧了眼天臺上不遠處正在品嘗便當(dāng)?shù)拈L谷梓同學(xué),最近已經(jīng)很冷落她了,要是放學(xué)坐神谷大小姐的車回家,是不是不太好?
“你應(yīng)該有我家的地址吧?你可以放學(xué)先去,我舅舅天海拓磨在家,他曾經(jīng)被一只特殊的狼妖襲擊過,知道妖怪的事情,不用避諱他。”
他折中了一下,先放學(xué)如常的護送長谷梓同學(xué)回家,再來接待神谷凜的仿問。
伱還沒有意識到嗎?長谷梓和我們,已經(jīng)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神谷凜微微一笑,算是答應(yīng)了下來,她望向孤獨的長谷梓,眼神冷漠而傲慢。
敗犬是誰,她覺得已經(jīng)不用多說了。
放學(xué)后,乘坐自家奔馳轎車的神谷凜,先一步來到藤井樹居住的地方。
“叮咚!”
她下車按動門鈴,屋門打開,披著圍裙做飯的天海舅舅看到院門外,一位黑色長發(fā)的少女身上穿著八王子高中的制服校裙,亭亭玉立在門前。
是樹的女朋友嗎?
天海舅舅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拍下院門的電動開關(guān),鏤空雕花的鐵藝大門自動開啟。
“我是藤井樹的同伴神谷凜,和他一起面對妖怪事件的同伴,您就是藤井君的舅舅天海拓磨了吧?請多多指教。”
神谷凜標(biāo)準的欠身行禮,雙手交叉在小腹前,屋里探出一顆少女的頭,面露不善的盯著這位來客。
她的身上,有討厭的味道。
時雨默默的想著,神谷凜注意到她,莫名的松了口氣。
半大的少女嗎?看來構(gòu)不成威脅。
在沒有把藤井樹拿下之前,哪怕是妖怪她也不會放松警惕,看到時雨只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她才放下心來。
而另一邊,藤井樹剛把長谷梓送到她家門口,經(jīng)過一年多的相處,學(xué)校里已經(jīng)沒人再去欺負我們的長谷梓同學(xué)了,而藤井樹起初為了保護她撒謊稱她是女友,也被人識破,只當(dāng)是朋友罷了。
“藤井同學(xué),以后就不用麻煩你每天送我了,劍道部那邊,我也退社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長谷梓突然開口,低下頭對正準備離開的藤井樹說,她大學(xué)的志愿,是英國的伯明翰音樂學(xué)院,下一周就要遠赴不列顛尼島進行考試,成功的話將在異國他鄉(xiāng)生活四年,告別熟悉的環(huán)境。
以她職業(yè)級門檻的吉他技術(shù),入學(xué)的成功率是很大的,雖然這樣再也無法天天看到藤井樹,但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更有吸引力,是不得不作出的選擇。
“啊?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嗎?”
藤井樹沒能察覺到她的心思,開口疑惑的問道。
“不是,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再見。”
今天就是周五,長谷梓訂下的機票是周一的,她搖搖頭,下定決心的原地張開手,藤井樹會意上前,兩人抱在一起。
“你只要記住,我永遠是你的好友就行了。”
擁抱了片刻,長谷梓主動松開手,轉(zhuǎn)身推車進入自家院門。
“奇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藤井樹望著她的背影,再高的智力,也猜不透女生的心。
比平時晚了幾分鐘回家,客廳里,神谷凜正和時雨下圍棋,天海舅舅在做飯,經(jīng)過他LV3廚藝的指點,至少做出來的東西不會難吃。
“這個巫女,是你的同伴?”
時雨才在他家待了不到一天,就隱隱有種家主的派頭,質(zhì)問起剛進玄關(guān)脫鞋的藤井樹。
“咚!”
上前抬手敲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一個板栗,藤井樹轉(zhuǎn)身去了廚房,接替天海舅舅的工作。
今天的晚飯,前三道菜是天海舅舅做的,最后的一道才是藤井樹親自下廚。
由于人比往日多了一倍,他們一共做了四道菜招呼客人,他的廚藝已經(jīng)接近LV4,只差一線。
這一道菜,是看似簡單卻極為考驗刀功的華國名菜文思豆腐,取出一盒超市里的方盒裝豆腐,切開包裝的邊線,揭開正面的塑料薄膜,順手翻底,手上的中式廚刀劃過硬包裝的底部,將完整的一塊長條形豆腐從包裝殼剝出。
“樹你的廚藝越來越好呢,一年前動作還沒有這么順暢。”
旁邊觀看的天海舅舅,發(fā)出贊嘆的聲音。
誰叫我有金手指這個外掛呢。
藤井樹暗自心想,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將外形不太規(guī)則的豆腐塊修去多余的部分,從中間劃過一刀,平整的一分為二,大小一致。
擰開刀案旁邊的水龍頭,給刀面抹上水,右手持刀,左手頂住刀面,極為節(jié)奏的從正上方切開豆腐,刀刃落案的聲音連綿不斷。
切好的豆腐片攤成一長條,他掐頭去尾,澆水后又開始落刀,重復(fù)一遍加工后,案板上的豆腐已經(jīng)攤開了。
下一步將切好的豆腐放入水中,接著將油白菜的葉片也切成同樣粗細,說是細若發(fā)絲夸張了,但比一般的針線還是要稍微細些。
點火起鍋,燒半鍋清水,將菜葉絲燙了幾遍,顏色翠綠后撈出,轉(zhuǎn)大火燒開。
待清水燒開,把豆腐絲倒在盤上澆下開水,使它的溫度上升。
接著朝沸騰的鍋中灑進適量的味精和鹽,用湯勻攪勻,倒出事先備好的水淀粉勾芡,湯勻盛滿芡汁,拉出一道細線,這一步成了。
而旁邊的天海舅舅看了看自己做好的三道菜,頭皮有些發(fā)麻,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這么大的嗎?
將豆腐絲和菜絲倒進鍋里的芡汁,隨后關(guān)火,用湯勺的底部慢慢揉開,過了兩分鐘后起鍋裝盤,這道食材簡單刀工極難的文思豆腐大功告成。
化開后的盤中,白綠的細絲相摻,看上去賣相其實一般,但大巧不工,技術(shù)含量很高。
“這是華國菜,文思豆腐,請嘗嘗吧。”
四道菜全部上桌,藤井樹在介紹菜名時,用的是中文。
“咦?不是面條嗎?”
時雨第一次見到有這種菜,雖說妖怪都是不用進食的,但口舌之欲,總會想滿足,她盛了一湯勺飲下,面露驚色。
“好吃,咸鮮的味道,入口就化開了。”
她給出的評價十分到位,看來曾經(jīng)也是個吃貨。
“有專業(yè)廚師的水準了。”
大小姐身份的神谷凜品嘗后,擱下餐具,笑著評價道。
而天海舅舅的三道菜,直到吃完飯還剩下大半,藤井樹的文思豆腐倒是吃個精光,連湯底都不留。
“今晚打擾了,沒想到傳說中的座敷童子,和人類如此相像,謝謝。”
神谷凜在飯后告別,瞧了一眼恢復(fù)文靜的時雨,這孩子應(yīng)該算是個大號吉祥物吧,沒有威脅。
她坐上自家的奔馳轎車,藤井樹送別她后,將時雨叫上樓,推開一扇許久沒人住的臥室門。
打開臥室的燈,里面是十平米左右的空間,房間不大,裝飾風(fēng)格一看就知道是女生常住的。
“這是我母親天海有希的房間,這一個月,你就住這里。”
藤井樹對還在門外的時雨解釋道,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踏進房間。
“要是一個月沒有起效果的話,就沒有這樣的房子住喔。”
他提醒了一句,要不是看重她招財?shù)哪芰Γ约嚎蓻]有這么好心。
“知道了,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時雨反客為主,將藤井樹趕出了房間,和稻葉城的日式古風(fēng)不同,與結(jié)城家的江戶大宅不似,小小的房間溫馨而甜蜜,墻上貼著她不認識的昭和歌姬,中森明菜居多。
十平米的空間,靠窗擺著一張單人床,門邊上是一套寫字桌椅,內(nèi)側(cè)的墻邊是一排書架,除了少女漫畫占了半壁江山,剩下的都是各種唱片和CD,在書架和床之間,靜置著一臺黑膠唱機。
整個房間的顏色偏青,床單被套雖然久無人住,每過一兩個月還是會清洗一遍,天海家的這間臥室,從天海有希出嫁后,就一直沒有變化,被定格在她離開的那一天。
觀賞這一切的時雨,看到寫字桌上有個相框,拿起來端詳,在結(jié)城祖宅生活幾百年里,她見過這種人類的秘術(shù),把人像印成黑白照片,掛在棺材上方,
相框上的人像,是個和藤井樹有幾分神似的年輕少女,穿著黑色的高中校裙,系紅色領(lǐng)帶,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fā)披肩,正燦爛的綻放笑容,比她大不了幾歲。
這應(yīng)該就是藤井樹說的母親天海有希吧?真是個大美人呢,怎么不和他生活在一起?
時雨放下彩色的相框,要說美人的話,她生前生后都算是美人胚子,只可惜花了幾百年,才成長了一兩歲。
而記憶,又飄回那個月夜,僧推月下門的一晚。
——
“小僧慧遠,拜見亡國公主時雨姬。”
年輕的云游僧人,披著掉色的破袈裟,恭敬有禮的對漆黑一片的屋子說道。
“昔日的罪魁禍首第六天魔信長公,早已在本能寺伏誅,如今已是德川幕府初統(tǒng)之際,恩恩怨怨,也該放下了。”
他見里面的存在不回答,自顧自的說著,直到漏風(fēng)的破敗紙門推開,一襲白色和服的時雨,懷疑的上下打量,冷冷一聲開口。
“什么時候,妖怪也會披上袈裟裝和尚了,你身上的味道騙人類還行,可騙不了我。”
她拔出了隨身的長脅差,這本是她生前用來防身的武器,刀鞘華麗,裝飾性的意義大于實用。
“吾佛之信眾,不在乎出身,只要心中有佛,妖怪和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慧遠雙手合什,擋下了時雨突然近前的斬擊,刀刃被一雙肉掌卡住,任這位十二三歲外表的新生妖怪如何擺弄,都不動分毫。
“當(dāng)年滿城的亡魂怨氣,凝聚于時雨姬您的魂魄,才造就出您,這著實是種奇跡,不過您應(yīng)該做不到這點吧?”
慧遠將目光移向屋內(nèi),一名形貌枯槁的武士亡魂,搖晃著走了出來,對他跪下。
“大師有禮,我是時雨姬的守護武士,也是我親手殺害了她,滿城本應(yīng)超脫的亡魂,亦是我收集給殿下的,一切罪責(zé)在我。”
武士說完抬頭,對時雨擺了擺手,他的形體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在魂飛魄散前,為時雨姬謀個好出路很重要。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慧遠松開雙手,時雨的長脅差仍舊刺擊,被他側(cè)身躲過,向后鬼魅般的滑退幾步,拉開距離。
“時雨姬大人!請住手吧!”
武士連忙起身制止,按下了她的武器,而時雨雖有不甘,還是最終收起長脅差歸鞘。
“小僧要借汝之頭,以平民心,時雨姬大人可以隨我修行,如何?”
慧遠提了個條件,武士欣然接受,奉上自己的打刀,在月下跪地,時雨沒有阻攔,只是恨恨地看著舉刀的慧遠,哪怕知道時日無多的武士亡魂是為了自己的將來犧牲,也心懷恨意的盯著這個偽裝成僧人的妖怪。
“時雨姬大人,不用難過,這不過是補上當(dāng)年切腹時的介錯罷了。”
武士出聲安慰,隨后唱起歌謠,是這一帶的山歌,歌聲輕柔平緩,述說著山神與人類女子相戀的故事。
待他唱完,刀刃落下,頭顱拋起,滾落在地,安心地閉上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