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遇北鐸一事,讓原本去暗影閣的計劃落空。
樂兒在下座城池的皇家寺廟中,離都城一天半的路程,明日護衛隊便會出發,北泠怕那邊有差池,決定待雨小些便回府準備。
白歡欣賞同意。
到中午傾盆大雨才漸漸變為淅瀝小雨。
北鐸那艘畫舫再不耽擱,向岸邊駛去,奇怪的是,剛駛沒多久,便又調頭折返,向上游劃去。
白歡觀察著畫舫的動靜,再默不作聲地一掃岸邊芝麻大點的馬車。
這輛能自由出入后宮的馬車,大喇喇地拴在那里,比電燈泡都晃眼。
“北鐸知道你在這里了,說不定還猜到你看見他?!?
北泠清冷道:“無礙?!?
只要城門將士沒瞧見御賢親王出城,北鐸便會進行他的籌謀。
他也只是推斷,并不能確定北鐸會去刺殺,但樂兒再經不起一點兒波折,便是萬一他也定要去。
二人下午兩點回府。
白歡扒拉出她的隱形衣,正想換回衛衣,李鑫過來了,手里的托盤上放著六件折好的黑色勁裝與黑靴。
白歡雙手環胸,笑得意味深長:“想的還挺周到呢?!?
幾個小時前還說我給你做的松散些,這剛回來松散的勁裝就來了!
呵,怕不是早就做好了讓她換衣服的打算!
果然――
“可不是嘛白姑娘,爺前幾天便讓屬下去做了,無論款式、服帖程度,絕對附和您的喜好?!?
白歡“嘖”了聲:“行,我認了。你替我謝謝你家爺,我祝他三年抱十個,生一堆熊孩子氣死他!”
李鑫一頭霧水,要生不也是您跟王爺生?要氣您也不得氣著?何要氣自個呢?
李鑫覺著他有點看不懂,只好把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能聽懂的爺。
然后李鑫便看見他家常年冷淡臉的爺,嘴角勾著一抹小弧度,心情有點很愉悅地進了臥房。
“……”
果然有些話只有夫妻倆才懂。
北泠沒過多久便出來了,候在外間的李鑫又驚了一把。
不夸張地說,這么多年,頭一回見爺全身黑的徹徹底底,黑玉簪,黑窄袖輕便長衫,連腰帶都是黑色。
再一想自家王妃的喜好,李鑫感覺他瞬間便悟得透透的。
“李鑫。”
李鑫忙收心緒,彎身回道:“爺有何吩咐?”
北泠理著袖口,清冷道:“我與白歡要與接樂兒,后天歸府,行蹤瞞著?!?
李鑫遲疑道:“爺,可是王府所有人都瞞?”
“嗯?!?
“是。”李鑫心領神會。
古裝款式多,但主要構成也就那幾件,由鄭嬸親自教了一遍后,學習能力十足的白歡就已經能自己動手穿。
勁裝不比白色長裙勒人,無論里裙或長衫都寬松的很,最讓白歡中意的是皮質腰帶,松松垮垮甚得她心。
等北泠到她這的時候,她拆掉鄭嬸給她綰的發髻,正在扎馬尾。
嘴里銜著一根紅繩,到脊背長度的發被她高高舉起,拿手收攏著細碎的發。
北泠站在臥房門口盯了她一會,待她把頭發綁起才開口:“好了?”
“OK,馬上出發!”
起身時貼在發邊的紅繩帶隨著馬尾輕輕晃動,黑的發紅的繩,漂亮張揚的十分扎眼。
北泠不自覺地從頭到腳打量她幾眼,他想,果然他的心上人最適合黑色了。
白歡也在打量著北泠,在心里“哇哦”了一聲:“喲,朋友,煥然一新呀,今兒咋有興致換個色穿?”
在黑衣的襯托下,那張冷淡的臉顯得格外冷戾,連聲調都仿佛夾雜著冰渣子:“偶爾起了興致。”
“不錯,挺帥,以后可以多穿穿?!?
白歡拿起隱形衣,說是衣服,外形卻似斗篷,銀白色布料光滑的能折射出彩光,敞開后十分大,塞五個人根本不成問題。
“我先給你示范一遍。”
“且慢?!北便霭淹忾g的李鑫叫進來,“可以了?!?
李鑫正一頭霧水,就見白歡抖開了隱形衣,翻了個面,披在身上。
他便活生生瞧見了未來王妃的上半身隱入了空氣中,接著是腿,再然后是兩只沒了身子飄在空中的手。
“??”仙法?!
北泠反應平平:“我與白歡會披著隱形衣出都城?!?
李鑫艱難地從死機的腦殼中扒拉出一點信息,心領神會地點頭,爺這是要制造他在都城的假象。
原來竟是可以隱形的衣服!太聳人聽聞了!
他實在收不掉驚悚,便瞪著眼珠子道:“是……屬下,屬下領命?!?
王妃到底來自怎樣一個神奇的國度?!
白歡敞開衣服,半個身子隱形半個身子露出,“這玩意只能做到隱形,做不到隱藏氣息…就是說人可以碰到我們身體,到人多的地方注意點?!?
“嗯?!?
“進來吧朋友。”
北泠鉆進隱形衣,戴上巨寬松的帽子,二人瞬間與空氣融為一體。
李鑫感覺到身邊有一股風飄過,接著聽見了空氣中傳來的對話――
“……朋友,你能不能過去一點,你擠著我了。”
“近距離方便挪動?!?
李鑫:“……”
他們走后,十幾歲的年輕人愣了半盞茶才消化這事。
關上正廳的門,對鄭嬸一臉深沉地囑咐:“王爺與白姑娘接下來幾天要玩游戲,我全權負責他們的吃喝熱水,你這幾天去膳房幫忙?!?
鄭嬸福身應下,臉有點燥紅:“老奴絕不打擾王爺與白姑娘……”
李鑫嚴肅地點頭:“嗯,所以,讓下面的人都有眼力見一點?!?
爺,請恕屬下愚笨,只能找這樣的借口了!
二人頂著毛毛細雨出了府,尋了一個偏僻路徑往北城們趕。
隱形衣披在里面看外面是霧蒙蒙的,視線雖不大好,但看路沒問題。
白歡捏緊衣服口子,諾大的帽子將二人的腦袋遮的嚴嚴實實,衣擺拖在地上,猶如披了一個麻袋在行走。
北泠離白歡極近,胳膊挨著胳膊,那冷冽的青草木味,彌漫在這逼仄的空間內。
白歡沒由來的覺鼻子有點癢,不適地朝那邊挪了挪。
下一瞬,旁邊人的胳膊又挨了上來。
“朋友,你不覺得擠嗎?”
北泠無言地看她一眼,聽話地挪了,卻默不作聲地將腳踩在拖地的衣擺上。
衣服一緊,白歡一個踉蹌,猝不及防地朝旁邊的人身上倒。
北泠順著她的勁道身子也一歪,由北泠當肉墊,二人倏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得虧這小道偏僻,無人看到有三條腿在地上扭動的驚悚一幕。
“看吧?!北便霰砬榈胤鲋讱g起來,“近距離方便挪動。”
白歡無語地理著隱形衣:“行吧?!?
怕再摔了,叮囑道:“你再過來一點。”
北泠眼角染上幾分得逞的笑意:“好的?!?
他胳膊貼了會白歡,默默地朝她背后挪,濃郁的洗發水香味瞬間撲滿鼻。藏在發間的紅繩帶,隨著她走路的動作,若隱若現。
北泠看了會,緩緩抬起胳膊。
白歡突然感覺頭發一緊,不疼,很輕,她驀地轉頭,表情狂躁:“你母后沒告訴過你,不能隨便拉女生頭繩嗎?!”
“有蚊子……”北泠拉著紅繩一臉真誠。
心里卻在想,唔,果然如想的一般,如一只炸了的野貓。
可愛。
下雨天有個屁的蚊子,白歡兇狠道:“松手!再不松開就抽你!”
北泠松了手。
走了會,又有一個想法呼在北泠腦海之欲出,人的劣根性大抵如此,不實行便在心里百爪撓心得很。
北泠問道:“白歡,這般走你不感覺太慢了嗎?”
白歡點頭,照這個速度下去,天黑都不一定能到達城門口。
她想了想,提議道:“這段路沒人,不然拿掉隱形衣?”
北泠拒絕的很干脆:“這些天黑甲御林軍在全程搜捕殺我的刺客,冒然去掉,碰到了怎么辦?”
“你有辦法?”
“有倒是有,如果一個人抱著一個人的話,速度會快點。”北泠一頓,裝模作樣地轉過頭,“不過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親?!?
白歡無語地盯著他:“男女大防,那咱這是什么?”
北泠道:“這是權宜之計?!?
“事多。就這個辦法了?!?
北泠一臉矜持點頭:“也是,眼下也顧不得這般多了。”
還沒為自己的計謀得逞開心兩秒,手里便多了一撮布料,怔愣間,膝蓋猛地被白歡抄起。
北泠:“……”
白歡公主抱著北泠,叮囑道:“捏好口子?!?
北泠:“…………”
“別說,這速度還真快了不少?!?
走了幾百米,北泠才緩過來,臉僵的像塊冰石:“停下。”
“咋了?”白歡低頭一掃朋友發黑的臉,輕咳一聲,“害,樂兒小朋友要緊,你就別大男子主義了。”
“停下?!?
白歡把人放下,正想說話,手里被回塞一撮布料,身體猛地騰空。
白歡:“……朋友,趁我還能控制我自己,給你三個數,你放我下來。”
“捏好?!北便瞿_尖重重一點,身形輕巧的上了房檐,速度極快的在檐上輕功飛行。
白歡捏布料的手骨節泛白,努力克制著洶涌的暴躁:“朋友,我覺得咱們貼著一點點的走,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身影上下起伏,懷里的人穩穩當當,北泠聲音淡漠:“樂兒要緊,此時不該計較大女子主義。”
把她的話一五一十地堵了回來。
白歡:“……”
一口牙齦險些咬碎,行,你烏古古的北泠!
拳頭一會攥緊一會松,反復半盞茶后,終接受了她嬌唧唧躺別人懷里的操蛋事。
北泠一瞥懷里的人,語氣難掩舒暢:“你比看起來要輕。”
白歡青著臉對他肩膀來了一拳。
壓制蛇羅毒痛到臉色蒼白都不吭一聲的御賢親王,此時低低“唔”了聲:“你打我做什么?”
白歡表情兇狠的像一個反派:“閉嘴!”
“噢…”北泠十分有眼力見的見好就收。
一柱香后,二人披著隱形衣,順利瞞過守城將士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