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腳印大道的時候,白歡時不時地就朝無情鐵臉過去,昨個夜色太濃惹人惆悵,一時犯傻逼,堂堂絕世太竟然抱著去安慰她!
她突然覺著無情鐵臉也不是這么無情冷漠。
那扎人的小眼神一個勁地往這邊飄,芹嬤嬤不茍言笑道:“請王妃再來一遍。”
白歡歡快地應了句:“好嘞,這就來。”
讓疼痛酸疼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最好把她酸暈過去,這樣還能補一下兩天缺失的覺。
可惜,只怪她得到強化的身體,體壯如牛強悍如斯,整整十天沒睡覺,黑眼圈黑到能去當國寶,走腳印大道的身體愣是晃成不倒翁,都頑強地沒倒下去。
刻板迂腐不懂變通的芹嬤嬤一嘆:“王妃,今日休沐,您且去睡一覺。”
白歡兩眼渙散東倒西歪地走著,腦海亂成一團漿糊:“本王妃也很想睡啊,可烏古古的躺床上就是睡不著我有啥辦法?”
芹嬤嬤一抬手:“快些去請御醫。”
白歡無力地擺擺手:“不用了,多大點事,本王妃命令你們不許去,累倒自然也就能睡著了,繼續走。”
芹嬤嬤這幾天不知嘆了多少氣,經她手的大家閨秀數不勝數,再愚鈍之人半個月下來也會學有所成,那般難教導的太后娘娘,都且能茅塞頓開。
教導生涯中,唯一個白歡是她頂級瓶頸,半個月依舊如第一天開始時慘不忍睹,絲毫沒長進。
她能看出她很努力,想借由正事來轉移自己粉身碎骨的思念,偏偏就是太努力了,在刻苦勤奮卻無所收獲后,便讓人覺心酸。
也有成功的,比如最好學的寢禮,卻也只那一件。
芹嬤嬤瞧著那晃晃悠悠的人,不免感嘆,如何教導都無法成功的理由唯有一個。
都說人本是璞玉,越雕琢越光芒四射漂亮美麗,可若是本身就是一塊已完美無缺的玉石的話,便再無法進行雕琢打磨了。
她甚至生出,這般光彩照人的癡情玉石,若將她打磨的如其他無二的玉石一般,豈不是會失了本有光芒的想法。
卻也只是一瞬,便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道:“王妃動作不規范,請王妃再來一次。”
“好的。”白歡腦海太混亂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只能問,“芹嬤嬤今兒幾號來著?”
“六月初十。”
“噢,我家寶貝兒離開十天了,還有二十天,嘖,這日子怎這么慢?”
芹嬤嬤忍了忍,不由得上前:“請王妃安歇。”
“我睡不著再走一會。”腦海遲鈍地想,芹嬤嬤只教了行禮,端禮,食禮,寢禮,好像還有言禮跟禮禮沒教。
白歡道:“芹嬤嬤,還有什么沒教的一塊來吧,多學點好。”
這樣腦子就會滿滿當當的,也就沒有空隙鉆入想念來了。
她想,那句粉身碎骨的傷痛文學,還真踏馬的挺夠勁。
也不知道創造的人,是以一種什么心境寫出來的,大概很難受就是了吧。
芹嬤嬤福了福身:“言禮與禮禮是最后教規,不急得學,王妃您且去安歇。”
白歡不打算跟突然變得溫柔的滅絕師太掰扯了,走了兩圈,忽然問道:“芹嬤嬤,你幾月份生日?”
“回王妃,老奴一月初八。”芹嬤嬤一福身,“請王妃安歇。”
“哦哦,跟我家寶貝兒一個星座,都是摩羯座,怪不得這么倔犟,連……”
事業狂魔,冷冰冰不茍言笑都一樣一樣的。
不對,白歡搖搖頭,她家男朋友起初是的,后來笑容可多了,也可好看了。
也不對,對其他人依舊是不茍言笑的,每每看到都想當面給他嘴角提上去。
此時肯定在板著臉下軍令,開口的字也沒幾個,一定是的。
白歡甩甩腦袋:“芹嬤嬤,要不然你還是把其余的都教我吧,我腦袋太太空了。”
“請王妃……”
“請王妃安歇。”白歡無奈道,“你怎么跟我家寶貝兒一樣,一句話要重復好多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整一個對不起制造機。”
吃過晚膳,白歡躺在床上,做了幾個深呼吸,好,今天一定要睡著!
可,依舊睜眼到天亮。
心如死灰地坐起來,拖著下巴沉思著,干脆給自己給來一拳進行強制性入眠好了。
又一想,對自己痛下狠手算怎么回事兒?
洗漱完畢后,晃悠到外面,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不等芹嬤嬤來,就主動走到腳印大道。
走了兩圈直納悶,無情鐵臉哪里去了?
不多時無情鐵臉就帶著皺眉的張大姐頭來了。
白歡:“……”
你這只無情鐵臉干嘛呢?
張淳沉著臉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臥房走。
白歡老實巴交道:“大姐,我真的睡不著。”
“那便給我躺著!”
張淳褪去白歡外衣,把她摁在床上,拿蒲團給她扇著風,望著那瘦了一圈的臉,眼角直發酸:“白兒,睡一會。”
白歡頂著黑眼圈問道:“邊關有來信嗎?”
張淳心里一緊,將所有表情都收拾好好的,輕笑道:“有,忘記拿給你了,小九兒來信一切都好。”
“那當然,我家寶貝兒驍勇善戰戰無不勝,肯定將敵軍打得落花流水。”
怕被她看到自己眼紅別開眼的張淳,根本不敢于白歡說那一封封戰敗急報上,白龍軍每天數萬數萬死亡,與……北泠受傷之事。
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對著她笑道:“因此你可要好好的睡覺,聽話。”
白歡閉上眼,一柱香后,不知道多少次睡眠失敗,“要么我還是去走一會吧?”
張淳陪了她一天,晚上被太監匆匆叫回皇宮。
白歡也沒多想,只當大姐頭有事要忙,即使想,憑那亂糟糟暈乎乎的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在冗長的失眠下,時間悄然流逝到六月十五號,這天從剛起來,也不知道是長期受失眠困擾導致體力盡失,還是因為其他。
白歡從起來就打翻了洗臉盆,到吃飯玉筷與玉碗更是接連打碎,與此同時心總慌得很,第六感告訴她,有一件不好的事即將要發生。
起初她壓根沒聯想到自己的老北鼻上,他絕對不可能會輸,到走著走著突然跌倒,被幾個宮女驚慌失措地扶起來,心臟突然重重一悸。
朝房間吼:“小紅,小紅!”
白歡半個月沒睡著,有時候晚上為了轉移注意力就找小紅扯犢子,已經半個月沒關機的小紅,“嗖”的一下飛到白歡身邊。
“芹嬤嬤我去去就回。”
芹嬤嬤福了福身:“王妃且去吧。”
“小紅合體,去邊關!最快速!!”
小紅第一次沒當即執行主人的命令:“主人,小紅檢測到主人身體狀況不好,主人受不了極速。”
“合體!”
“是,主人。”
六個部位飛到天空,再極速卡在白歡身上,迎著幾張驚愕到失去表情管理的臉,“咻”的一聲飛上天,不過幾秒就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極速是快速的幾倍速度,快到肉眼根本難以捕捉到鐵甲,若尋常之時對白歡來說如打拳一樣輕松,而對于失眠半月的她,途中幾次被沖擊到險些昏厥。
拼著一股勁,不到兩個小時抵達邊關。
這里的風如北泠說得一樣,每呼吸一下就如吃了口刀,攪得人嗓子又澀又干。
這里比都城要炎熱多了,滾滾熱浪撲在地上,空氣人眼可見的扭曲。
從高空俯瞰下方,方圓十里荒無人煙,盡是塵土漫天飛沙走石。
再飛一會,已能看見人,白歡看得清楚,那根本來不及處理的穿著白龍軍將士服的尸體,如螞蟻般成堆成片地堆在一塊。
是被她屠殺得匪窩乘以幾十倍的數量,就猶如一個巨大的亂葬崗,尸體旁邊還有未燃盡的戰旗戰車殘骸。
而她看得更清楚的是,數萬臉上跟露在外面的臂膀上,與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上,遍布可怕猙獰黑痕,眼睛不正常紅的蠻族人,逐漸逼近那不到上千人的白龍軍。
尸體太多了,場面太亂了,暈到視線模糊到幾重影的白歡,根本找不到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人。
也沒有那個勇氣去想,他會不會也成為那些尸體中的一員。
死死咬住下唇,咬得鮮血淋漓,才喚醒即將暈過去的腦海。
“小紅,開啟一級獵殺模式。”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