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坑幽暗,如一口深淵。
張眼望去,四周是近乎黏稠的黑,昏沉又厚重。
楚河落下的身體在空中無處借力,狠狠的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小坑,沉重的落地聲驚擾了深夜坑中的寂靜。
呼呼!
楚河揮手掃去落地掀起的灰塵,一簇金黃的火焰在楚河手中燃起,像一只點燃的火炬,搖曳明亮的光芒驅趕了黑暗和刺骨的寒意,將四周照得的通明,使得吐氣成霧的環境變得溫暖起來。
放眼望去,地面黃紙陰錢凌亂如麻,陰風呼嘯,紙錢鋪卷,讓金黃溫暖的四周,都變得陰森恐怖。
踏踏踏!
楚河藝高人膽大,嘴角勾起一抹言情小說中描寫的殺意凜然的弧度(作者也不知道怎么勾起),身上黑色大貂大衣一甩,一股子黑道大佬的做派,點了點鼻梁上架著的反射著光芒的蛤蟆墨鏡,大馬金刀地在四周探走,舉起的拳頭遠遠看去像一只燃燒的火把,點綴在黑幕上。
慘白暗淡的月光,自烏云深處投落下來,被深邃的黑暗吞噬殆盡,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白色光點,落在地面隨處可見的白色碎石上,晃眼看去地面如同鋪就一層森森白骨。
“奇怪,貓咪和那道紅色身影呢?”
楚河緊蹙著眉頭,在四周打著轉,這個坑面積并不是很大,大概有五六百來平,四周坑壁上怪石嶙峋,雜草茂盛,光影晃動間,仿佛有詭異暗影隱匿。
叮。
叮。
通緝令發布的聲音再次響起。
楚河看去,通緝令內容和剛剛發布的一樣,只是同時發布了兩個。
【黃級下等通緝令】
【通緝者:紙扎人】
【境界:無】
【罪行:恐嚇世人,裝神弄鬼】
【評價:本是普通紙扎人,得高境鬼祟點化,獲得靈智,因此沾染因果,為禍世間,恐嚇世人。莫道惡小無人問,舉頭三尺有神明,當滅之。】
【是否執行:否】
【功德:15】
突然,正在看通緝令的楚河霍然朝一個方向奔去,他在那個方向感受到了一絲陰寒鬼氣。
數息后——
“墳墓?!”
楚河奔至盡頭時,腳步停下,拳上火光吞吐,光芒大盛,將眼前景象映照而出,只見眼前一個用泥土細石堆成的小包突兀出現,泥堆前一塊凹凸不平的石塊聳立,石塊規則平整,像是被雕刻打磨過一樣,底色花紋清晰,紋路詭異看似胡亂實則有跡可循。
凌亂之中,石塊紋路組成兩扇緊閉的門,一扇雕刻著無數青面獠牙的惡魔鬼怪,鬼怪擁觸在一位身作黑色帝袍,頭戴帝王之冠的威嚴身影旁,另一扇門上則雕刻著一個池子,池中旋轉著六個旋渦,無比詭異。
連接兩扇門的不是鎖鏈,而是一張黑白照片,照片深處有鮮紅液體滲出,照片上是一個露著陰沉笑容的男子,男子的笑容很詭異,不管從哪個方向上看,他都在對著你笑。
照片上的男子是···張陽···
楚河心底的恐懼在無聲蔓延,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腦門,蒼白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照片上的張陽眼神充斥著絕望的死亡之色,七竅滲著鮮血,眉心用朱砂畫了扇輪廓圖案非常清晰的門,與石塊上雕刻的一模一樣的門,只是這兩扇門上掛著一塊銅鎖。
泥土小包高高聳起,其上鋪滿了黃紙陰錢,鑲嵌著照片的石塊前,兩個童男童女的紙扎人迎風站著,猙獰扭曲的紙臉上,掛著如鮮血涂抹的腮紅和嘴唇,慘白空洞的五官凝聚出一個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詭異笑容。
這···是一座墳墓!
楚河記得這個地方剛剛來過,沒有墳墓。
這座墳墓是突然出現的···
通緝令上的兩個紙扎人應該就是墳墓前的那對“金童玉女”了。
楚河看了一眼照片,流著鮮血的人臉似乎在對他笑,楚河連連打了幾個啰嗦,只覺一股寒意入體,讓他毛骨悚然,一種難以言表的恐怖將心里充填。
“給老子去死!”
楚河不知眼前之相是幻覺還是現實,壓下恐懼,怒喝一聲,舉起的拳頭猛然推出,一團劇烈燃燒的真氣火焰離拳而出,在空氣發出強烈的呲呲聲,狠狠地砸在泥堆之上。
但,令人瞠目結舌的是火焰與泥堆接觸瞬間,真氣火焰毫無征兆的消失一空,仿佛從未出現過。
楚河眼神一凝,真氣火焰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吞噬了,他又連著試了幾次,狀況相同,都是無聲無息的消失。
這種情況他從未遇到過,就算火焰無用,最起碼得有點熄滅聲或者炸裂聲吧。
就在此時,坑洞里陰風猛地大了許多,四周溫度急劇下降,眨眼間,冰霜凝結,地面如同鋪上了一層濃厚秋霜。
陰風吹過,楚河的眉毛和頭發也上染上了一層白霜,像已步入暮年的老者一樣,滿發華發。
楚河裹緊大衣,握著的雙手在嘴邊哈著氣,可以清晰的看到吐出的氣凝聚成霧,然后凝固成冰,破碎落下。
“這天兒可真冷,真他娘的邪門啊!”
通過動手將恐懼宣泄而出,短暫恢復鎮定的楚河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突然變化的一切。
自從修煉《九陽神功》,并打通穴竅后,就再沒有沒有感受到過這種砭肌刺骨的寒冷,隱隱中他的護體真氣都有些難以抵抗,就是上次鬼蜮中的陰冷寒氣也遠沒有這種感覺。
體會了一把正常人的感受,楚河抱在一起的身體施展開來,眼中神光赫然綻放,體內氣血神爐映照周身,熾熱滾燙的氣息流經奇經八脈、五臟六腑,冰冷僵硬的身體當即活絡起來。
毛孔中蒸騰出的炙熱滾燙的熱氣與身周的寒意相碰,氣體液化,液體氣化,水分在兩種形態中相互交融,互相轉化,在楚河身周演繹,一時不相上下。
風,愈發大了。
遮天閉目的烏云也被吹散,隱匿的彎月高懸天際,灑落大片皎潔月光,坑洞如同披上一層白紗,露出了周圍驚人景象。
楚河發現。
自己似乎、好像、仿佛···肯定是走進了亂葬崗。
因為,四周盡是一模一樣的墳墓,自己已被團團包圍。
帶著詭異笑容的紙扎人,滲著鮮血的石塊墓碑,如九川不息的陰財紙寶,群峰疊嶂般的墳堆陵墓,在楚河的雙眼中倒影著。
“該死!怎么回事,這些墳堆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楚河大罵,原本冷靜的心境又開始慌亂。
他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而且目光遠處,陰氣森森,墳堆竟還在增加,頃刻間已經將坑洞完全鋪滿,他周圍的丈許空地是僅剩的最后凈土。
但,通緝令沒有繼續發布,這讓楚河有了猜測。
在楚河思考對策時,最后的凈土已經被擊破,詭異的墳堆已經徹底將其圍住,楚河的雙腿猛然一涼,他驚恐看去,他看到泥土碎石竟在以極快的速度淹沒自己。
眨眼間,楚河胸口一滯,像一塊巨石壓下,泥堆已經掩埋至脖子下。
不是幻境?!
“給老子散!”
楚河臉色一變,猛然暴喝,金黃的九陽真氣迸體而發,赤紅血氣自毛孔中噴薄,璀璨的光芒暴戾的撕裂夜幕,束縛中他的泥堆立即炸碎開來。
如一顆炮彈炸開,氣浪驚人,陰風消散,彌漫的灰塵和飛舞的陰錢紙寶被橫掃一空,化為齏粉。
突然。
楚河感覺渾身一涼,低頭看下,臉色鐵青。
他發現自己褲子已經被腐蝕成條狀,露出只剩一條四角褲的精壯的光溜溜的下身,而上身的黑貂大衣也被腐蝕出好幾個大洞。
“啊!我的褲子,我的黑貂大衣!!”
楚河破聲大吼,聲音之凄厲,簡直讓人見者流淚,聞者傷心,像一個被欺負的黃花閨女,滿是生無可念。
“我的真皮黑貂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