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肖姑姑也是震了一下，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最壞不過翻臉，反正都不指望從她哥這裡討得好處了，就算是翻臉也無所謂。
這樣想過之後，她挺直了腰桿，瞪著肖萬樹。
“哥，我念你是我親哥我纔對你說這些話的，肖老二兩年沒回來也就罷了，肖老三呢，有多久沒回來過了？我是自己人還好，你知道村裡的那些人怎麼說嗎？說你肯定是把老三給賣了，爲了錢不擇手段！”
對方說完，肖萬樹和肖顏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家也只是胡亂猜的，並沒有抓到什麼真正的證據。
肖萬樹整張臉都擰巴在一起，望著自己的親妹妹，“萬芳，都是一個媽生的，一把年紀了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改天我讓老二親自登門道歉，怠慢你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肖萬芳諷刺地笑笑，聳肩，“現在知道是一個媽生的了？當初我向你借錢的時候你怎麼就不考慮這些呢，真是搞笑。”
知道這個姑姑不好打發，說白了不就是嫉妒他們家變富裕嘛，肖顏進屋去取了一千塊錢出來，塞到肖姑姑手裡，“一點心意，本來想給大家買禮物的，可是不知道該買什麼，不如就給錢了，姑姑你想吃什麼想買什麼自己買去，我家寶貝兒今天是在發高燒所以沒辦法出來，姑姑你別介意。”
看到數量不少的錢，肖姑姑這才眉開眼笑起來，就知道肖老二比他爸好打發，胡謅了幾句之後領著錢樂滋滋地走了。
肖萬樹氣得吹鬍子，連忙把大門給關上，氣呼呼地進屋。
“那貪財的，老二你給她那麼多錢幹啥！咱家的錢也不是撿的，讓她隨便拿。”
這些人就是無底洞，看他家有錢了就恨不得天天來敲詐，一會兒這個生病一會兒那個住院的，借的錢就沒還過，就算是一個媽生的也不能這樣亂來。
肖顏也是無奈地嘆氣，“爸你也看到了，姑姑她性格就是這樣，你要是不給她錢將她打發走的話她能在這裡鬧一天，而且還能把整個村兒的人都嚷嚷過來，到時候再說小爽的事情怎麼辦？還是忍著點吧，錢能打發就打發了，也不是多少錢。”
“那錢還不多嗎？肖萬芳她就是個坑啊，你等著吧，不出明天，肯定還會再來的！你給她再多的錢都堵不上她的嘴巴。”
“我也是沒法，姻緣病了在睡覺，不能太吵。”
肖顏開始有些後悔回家了。
肖姑姑拿著錢樂滋滋地回家，一千塊呀，拿在手裡都沉甸甸的，她都好久沒見過這麼多錢了，這肖老二就是大方，回頭天氣好了再去要些，比種地強多了。
拐了個彎兒在家門口碰到了溜達的楊二嫂，楊二嫂一直是小屯村的八卦收集製造站，就算是這般惡劣的天氣還是在各家的牆角跟蒐集資源，一眼就看到了肖萬芳收起來的毛爺爺，笑得賊兮兮的。
肖老二回來了，大家都盯著肖萬樹家的門檻呢，肖姑姑去她家，大家都看在眼裡。
“喲~給你錢了呢。”楊二嫂故意拉長了調子，儘管肖萬芳身上揣著錢不想和她攀談，可是她還是很厚臉皮地跟著進了人家的院子。
這會兒天上還下著雨呢。
“肖老二看來很看重你這個姑姑嘛，給你不少錢呢，有八百嗎？”
說到錢，肖萬芳的虛榮心就爆棚了，忍不住想要顯擺，從兜裡掏出那十張嶄新的毛爺爺，在楊二嫂跟前晃盪，“八百算啥，給了一千，說是孝敬我這個姑姑的，讓我想吃什麼想穿什麼自己買。”
楊二嫂心裡羨慕得緊，要知道家裡的孩子不但沒給家裡剩錢她自己還倒貼，酸溜溜地看了那些毛爺爺，輕嗤，“才一千而已就把你這姑姑高興成這樣了，你知道肖老二這次回來開的那車值多少錢嗎？四五十萬呢！隨便一輛車就這麼貴，給你個姑姑才一千，簡直就是打發叫花子嘛。再說了，小時候她媽缺奶，肖老二還吃過你家的奶吧，她就算是你半個女兒了，一千就把你打發了！”
被這麼一說，肖萬芳心裡蠢蠢欲動起來，覺得楊二嫂說得太對了，小時候肖顏還吃過她的奶呢，就算是她半個女兒了，給一千塊確實是太少了！
“這一千隻是初次問候，等過幾天還會親自登門拜訪呢，到時候肯定不會少，有你羨慕得。”
楊二嫂癟癟嘴，一張蠟黃的老臉寫滿了算計。
“羨慕是羨慕，不過我問你個事兒啊，你去你哥家看到肖老二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了嗎？看到孩子沒？遮得那麼嚴實，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肖萬芳直言孩子生病了沒看到。
“生病了？我看都是藉口吧，她根本就是不敢給人看嘛，大家都懷疑那孩子是趙三兒的，當年她不是和趙三兒私奔了嗎？把趙三兒媳婦都氣回孃家了，兩人大鬧要離婚呢，我親耳聽到趙三兒媳婦說都是肖老二的錯！沒準兒那孩子就是兩人那時候懷上的，趙三兒媳婦因爲這樣就跑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不是。”
點頭，“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轉眼趙三兒他媳婦兒都跑了兩年多了，趙三兒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什麼容易不容易，肖老二回來他就開著三輪兒去鎮上了，擺明了是有貓膩嘛，怕大家發現呢。還有那孩子，肖老二遮遮掩掩的，鐵定有問題！”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八卦著，打算明天再去探探究竟。
吃完藥睡了半天，肖姻緣的燒可算是退了，整個人也精神起來，到處亂碰，因爲雨大，只能在屋裡玩。
雖然不認生，可是無論肖顏怎麼教她喊外公，她就是不開口。
“姻緣乖，叫外公，外……公。”都教了無數遍了，孩子就是不開口，而且十分牴觸。
肖姻緣癟著小嘴，黑溜溜的大眼睛瞪著肖萬樹，“媽咪，我不想叫。”
“爲什麼不想啊？”
“外公到底是什麼啊？我爲什麼非要叫他，看起來兇兇的。”
“外公就是媽媽的爸爸，外公纔不兇呢，外公很和藹的，叫一個聽聽。”
“不叫。”
“我們的小公主是最有禮貌的，天賜都要叫呢。”
“天賜根本就沒有外公，所以我也不要外公，我有爹地和媽咪就行了，外公拿來很多餘。”
小姻緣說完，也是不滿地從肖顏懷裡蹦開，自己去看下雨了。
肖顏無奈地對著肖萬樹笑，“爸，你別跟孩子介意啊，她就是被寵壞了，大家都寵著她，沒有規矩，回頭我好好教育教育她。”
肖萬樹不著痕跡地嘆氣，連連搖頭，“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有沒有好教育的，喊不喊有什麼關係，小孩子膽子小正常，第一次見難免會這樣。”
“她的膽子纔不小呢，她就是故意的。”
父女倆坐著聊了一會兒天，一直到晚飯，反正那扇緊掩的房門失蹤沒有開啓。
吃飯聊天的時候肖顏才知道，趙三兒癱瘓的媽媽在去年已經死了，而趙三兒的媳婦兒楊惠文，在兩年前跑了！
這些事情她均是不知情，記得兩年前楊惠文明明跟著趙三兒從金城回來了，怎麼會又跑了呢！難怪回來那些長舌婦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連姑姑說到孩子的時候都話裡有話，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些人竟然懷疑孩子是她和趙三兒的，真是荒唐至極！
可已經是晚上，她也不可能去趙三兒家問情況，只能忍著，哄孩子睡覺。
小姻緣躺在媽媽的懷裡聽睡前故事，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寶貝兒，你爲什麼不叫外公呢？”
“因爲他不好。”小傢伙嘟著嘴說。
“你還第一次回來，你怎麼就知道外公不好呢？”肖顏覺得孩子的世界觀有點奇妙，但又好奇她爲什麼會這麼想。
小姻緣眨眨眼認真思考了一番回答，“因爲這裡的人都不好，他們都不好，媽咪，我不喜歡這個糟糕的地方。”
肖顏顰眉，不可思議地看著孩子，雙眼清明，是很認真地在說剛纔的話，“寶貝兒，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不好的話了？”
點頭，“之前不舒服，可是她們說的話我都聽到的，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我知道不是好的，所以我不喜歡這裡。”
孩子還這麼小，卻已經能很準確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冷暖善惡，而且很容易受到影響，肖顏想，不能在老家多呆，最多一個周，等肖一珩過來見過爸媽之後就離開，她受委屈沒關係，不能讓孩子接觸太多這樣的環境，不好。
“我們寶貝兒真聰明，難怪那麼多人喜歡。”
“可是媽咪，冷天賜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呢，他總是不喜歡和我說話。”
“哪裡，寶貝兒你想多了，天賜和誰都不喜歡多說話，和你說的已經是最多的了，你也是天賜最喜歡的寶貝兒喲。”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要給他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