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楚陽居親手送上的兩方戒指靈寶藥材,師傅帶著我同伊云生離開了京城。
黃巢表現(xiàn)得極為不解:“師傅,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為什么不一舉功進城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改換門庭,只要分封得當,各方面利益兼顧,大事可成啊!”
然而緊接著師傅吐了一口血,黃巢才住口不談。
“軒轅劍陣歷來只能對付其他大陸之人,今天那陳志軒卻敢悍然發(fā)動用于內斗。焉知他們不敢直接讓修士屠戮你十萬兵甲?”責備了黃巢一番,伊云生趕忙扶住了師傅,問道:“你沒什么大問題吧?”
“壞了壞了,尉遲馳那老小子把我徒兒丹田壞了,這下可糟了。”師傅嘴角尚有余血,但是卻不知道關心自己的傷勢,而是把著我的脈象說道。
黃巢不知道是故作震驚還是確實關心我,問道:“這不可能吧?誰人能打傷莫道長?”
伊云生說道:“自然是那老匹夫楚尋霸。”
……
楚尋霸的喪事辦的極為隆重,作為大唐開國皇帝,死后被追為憲天崇道英明神圣武功造化文范天下大成章皇帝。然而舉行喪事之前,楚陽居先舉行了登記儀式,畢竟國不可一日無主。
京都一戰(zhàn)之后,關于楚陽居的各種流言蜚語都開始出現(xiàn)。
有心的王爺開始散布消息說楚陽居早已經身死道消,現(xiàn)在在皇宮之中居住的,是尉遲馳早就準備好的替身,為的就是把持江湖和皇朝兩方面的勢力,從而一統(tǒng)天下。回應那個王爺的是北極劍宗三百內門弟子的劍。一番屠戮之后,這個流言被鎮(zhèn)壓了下去,在沒有人敢懷疑楚陽居的真假。
然而楚陽居那一天被我打死,確實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關于他怎么樣在短時間內復活,而且還傷勢痊愈,大家都很好奇。
有人說皇宮之中自有天子氣運化作的長生丹,這自然是無稽之談。
也有人說楚陽居根本就沒有被我打死,只不過是重傷罷了。但是親眼看到那一幕的人,都連連搖頭。那一天我出手之重,別說是楚陽居,就是一般的傳神初期修士,都得死徹底。
多方打探之后,有人從皇宮之內的太監(jiān)宮女嘴里打聽到,事發(fā)當日,有一道士翩然入宮,當時無一侍衛(wèi)阻攔。隨后楚陽居便起死回生,這個道士便是關鍵。之所以大家對這個消息有所相信,是因為消息剛出來不多久,從總領太監(jiān)到廚房小太監(jiān),全都遭到了清洗。大家覺得皇宮里面這么做,正是坐實了這個消息。
而且更加令人猜測紛紛的是,藥王趙仙芝在服用真鳳草之后,剛一醒來便被請到了北極劍宗,之后便被囚禁。而趙家人則有消息稱,藥王當初中毒之前,便是進皇宮中為楚尋霸治病,結果遇見了一個道士。而回來之后,藥王便昏迷了過去。
一時間關于大唐“第二國師”的猜測莫衷一是,大家最懷疑的便是李參元,因為當今天下,能有資格做國師的道士,也就是李參元了。武當山上傳神境界的道士雖然也有,楚家卻肯定不可能選武當山道士來當國師的。
李參元對于這樣的消息,卻沒有出面辟謠,這更使得大家對這個猜想加了幾分肯定。畢竟
陳志軒手底下的軒轅劍陣竟然被伊云生一人抵擋,要是精通劍法的李參元來主持軒轅劍陣,必然不會這般荒唐。選擇李參元擔任國師,理由也很充分。
一月二日舉行了登基大典之后,朝廷一邊安排著喪事,一邊趕緊聯(lián)系柳州青州各地門閥城主招募兵勇。隨時準備與其他各州的軍隊作戰(zhàn)。
然而楚陽居卻在這等關鍵的時候,做了一件讓朝臣們都萬分不解的事情——冊封趙紫萱為皇后。
消息剛剛出來之后,御史令紛紛上書反對,雖然中原不必冰雪平原以禮治天下,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父親剛剛去世,便舉行婚禮,實在是太不敬。然而這一件事情卻得到了尉遲馳的首肯。一眾言官跪的昏天黑地,依舊被打了五十大板遣送回府,婚禮如期舉行,就在二月二。
百曉報紙在刊登這一則消息的時候,附帶評論說此舉是為了挽回皇族尊嚴。逼近莫楠趙紫萱以及當今天子之間的糾纏轟轟烈烈,面對馬上就要到來的中原大戰(zhàn),皇家已然先前勝了一籌。
同期的報紙之上,對風云榜又做了調整。楚尋霸本身是中原皇帝,修為再高也不再江湖風云榜之上,況且他已經死了,更沒有重新評估的必要。
陳志軒借著軒轅大陣,依舊沒有打過伊云生,被降到了天下第五的位置上。我則成為了天下第三。伊云生指點軒轅劍陣,讓大家重新認識了這位白衣圣人的塊壘大勢,所以他與尉遲馳并列天下第二。
天下第一,便成了巴掌老道無塵子。
原因無他,只憑著一雙空手便能與拿著龍光劍,控著北極劍陣的尉遲馳打個不分上下,實力之高,無人不嘆服。
……
行至西湖城之后,師傅與我回了黃陽城,而伊云生則帶著黃巢一起回了淮北。
一路上師傅一直在咳嗽,咳嗽得很嚴重,有時候我都覺得他的肺都要被咳出來了。
其實我早就醒了,然而我睜不開眼睛。
渾身無力,一點力氣都沒有。
丹田之中茫茫然一片,原本的金丹和取之不盡的金丹之力蕩然無存,而楚尋霸注入我身體內的真元是無根之水,早已經散得空蕩蕩一片。
仿佛是大醉一場之后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更是不能動。
腦袋很疼,隱約之中我似乎感覺到金丹轉移到了腦海之中。然而我卻無法調集金丹之力,只能隱約感覺到腦海中一片光亮。
行至山腳下的時候,師傅突然看見了武當山。
武當山自然還是武當山的老樣子,蒼松翠柏,山腳處一片綿延,行至山腰斗轉直上,到了山頂又一片開闊。然而道觀卻不是以往的道觀了,最顯眼的莫過于金光璀璨的金頂。
單安是及講究面子的人,我告訴他不要心疼銀子,一定要把道觀修排場了,最好修得比皇宮還要奢侈。于是他便打算用金子做瓦。
一開始這種想法遭到了黃老爺的反對,但是正好松下助之幸送來了一年的凈盈利,足足有八千多萬兩,黃老爺也覺得這銀子不用白不用,索性就用金子做房頂了。
午日正好暖和,陽光灑在馬車之上,也灑在武當山
金頂之上。
坐在牛車之上的師傅,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嘴上也咧出一條縫。
師傅向來簡樸低調。
當初與周無量同為武當山內門首座弟子,一個修煉《靈蘭秘典》,一個修煉《太玄真解》,一直是比肩之勢,不相上下,但是五百多年來,大家都只知道無量子,而從不曾聽聞過無塵子。師傅他不喜歡爭,也不喜歡出風頭。
師傅原名司徒釗,是司徒家長子,老司徒是他的弟弟。本來他是可以繼承司徒家家產的,但是他沒有。即便是上武當山楚家之后,司徒家每個月送給他用于修行的靈石丹藥和用于花銷的銀子數不勝數,他也從不曾顯露,平日就是兩件極為樸素的道袍洗洗換換以至于大家都以為他這個司徒的姓氏與西湖城司徒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師傅當初修煉《太玄真解》,不到三十便已經有成,而《太玄真解》最講究“下山收官”,他下山之后,武當山便沒了,回來的時候只有一堆廢墟。他一個人縫縫補補修道觀,撐起了武當山五百年延綿,靜靜等著武當山五百年不世出的弟子出現(xiàn),以重振武當山道統(tǒng)。
他一輩子不曾與人打架,但是原本武當山的三個師弟紛紛叛出武當山,要去自立門戶,他看不過眼。他第二次下山之后,便挨個兒走了白云觀、萬壽宮和廣寒宮。因為都是同門,所以沒有相殘,只是一個掌教給了他們一巴掌,不為其他,只為出氣而已。從那以后,他晉升風云榜,人稱巴掌老道。
在五百年到來之際,他蟄伏在北極劍宗之中,想要取回武當山護山大陣大衍。最后一次出手,先是一雙空手戰(zhàn)天下第一的尉遲馳,然后又頂著北極劍陣對抗楚尋霸。終于身受重傷,可最后還是拿到了大衍。
陽光爛漫,天空中白云舒展,師傅看著遠處山頂一片金光,呆呆看癡了:“真漂亮啊!”
師傅極為低調,雖然手上的戒指里面滿是金銀珠寶,卻依舊乘的最普通的木輪敞篷牛車。此時停車在山腳下,師傅感慨了一聲:“真想住進去啊,肯定舒坦!”
我心里就想著,那咱爺倆就住進去唄。
然而師傅又咳嗽了兩聲,緊接著慢慢從手指上把空間戒指摘了下來,一一套到了我的手上,然后摸著我的臉說道:“以前師傅上山的時候,中原哪里有什么北極劍宗?那時候武當山道觀天下聞名,就是涼州江湖聽到咱們武當山的名字,也全都豎起大拇指。可是師傅沒給看好,你師爺一走,武當山就給人打沒了。”
我感覺到兩地溫熱的淚水從他眼角留下來,滴在了我的臉上,搞得我心慌意亂。
“師傅當了一輩子邋遢道士,現(xiàn)如今眼看著武當山就要修起來了,我可等不了,得下去跟咱師祖說一聲。我給他丟臉了,但好歹也把臉面掙回來了。你以后一定給我好好帶這你那幾個師弟,得告訴這天下人,咱武當山,才是正兒八經的道統(tǒng),哪家的道士來了武當山,都只有嘆服敬拜的份!”
“哎,對了,有個事兒一直沒跟你說,你二師弟呀……”
“咳咳——”又咳嗽了一聲,師傅一下子倒在了我的身上,從此就再也沒有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