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剩的兩人方要再做撲擊,忽聽那盤坐在地的老者高聲道:“鋒兒中仙兒退開”
向天南還未明所以,但既然自己師父有令便只好照做,與大師兄交換了個眼神,同時向兩邊閃去。
同時,許邵暗叫“不好”,只覺自己內力混著身后老者的內力如山洪傾瀉般,洶涌噴出,毫無可以阻擋之物。然而,卻乍見到那沖來的最后兩人突然憑空飛了出去,顯是被這突然釋放出的一股大力所彈開。
老者見敵陣以破,又道了聲:“收”之后撤掌收功,許邵頓覺自身內力不再外吐,便也趕緊運氣調息。
向天南見敵人都被那股大力震倒,暫時還未曾站起,疾展身形竄出,“啪啪啪啪啪”接連將五人穴道制住,這才回身去看師父。
許邵尚在調息,忽聽得向天南悲鳴般叫道:“師父,師父。你老人家怎的了?”
許邵忙收住內息,回身看去。只見那身后的老人已然是奄奄一息,頹然地躺在地下,呼吸細若游絲,但見到許邵回頭看過來仍是勉力說了聲:“少年人好生了得。”之后便不省人世。
許邵只道那老者死去,悲痛不已,大呼道:“前輩,老前輩”
向天南用手探了一下老者鼻息,見還有細微的呼吸,噓口長氣道:“我師父暫時無礙。”
許邵這才稍稍安心。
突然,聽得先前那雙腿似有殘廢之人叫道:“大師兄不可啊”之后便是五六聲慘叫。
許、向二人回頭看去,只見那大師兄手中長劍染滿鮮血,先頭那六個來泛之人全數被一劍封喉而死。
許邵見了如此慘狀不禁斥責道:“這位師兄,你為何一定要殺他們呢?”
那大師兄哼道:“這些人都是劍中的大奸大惡,人人得而誅之,我只給他們一人一劍算是便宜他們了。”
許邵有些狐疑,望向向天南。
向天南知許邵不信,便道:“不錯,這六人乃是把兄弟,五年前在川西一帶結拜,此后自稱‘川西六杰’。這幾個畜生雖名為杰,但所做皆非豪杰行徑,燒殺搶掠奸yin婦孺無惡不作,且武功又頗不弱,攪得川西天州不得安寧,但又無人能奈他們如何。”
許邵點點頭,這才相信,后又對那大師兄道:“那這位師兄你也不應在他們穴道被制時出手斬殺啊。”
那大師兄又是“哼”了一聲,這次卻未做答。
向天南道:“許兄弟有所不知,如若這幾個畜生不是穴道被制,那還真是輕易殺不了他們,你想一想方才的戰斗便能知我所言非虛。”
許邵想想也對,若不是方才自己等人合力且又是出其不意,那要想制住這六人還真不是什么容易事,方要點頭應允,忽又覺不對,脫口道:“那,總要留一兩個活口啊,這次事情還未弄明啊還有那在山下面被咱們傷了又逃脫之人也尚未找到呢”
向天南一聽許邵道出,不禁也暗叫“糟糕”,心想:大師兄怎的也如此馬虎
此時那腿殘之人叫道:“不要再爭了到底是那幾個惡賊的命重要,還是師父的命重要?”
此語一出,三人趕忙回頭,再去查看那老者。
這時屋外的大局也定,賈天北領著師弟師妹魚貫走了進來,鬼狂天也跟隨而入。
飛仙弟子見自己師父躺在地上,不禁都是慌了,均都上前查看,聽得向天南說乃是真力耗損過度昏了過去,便都放心不少,但一時又都束手無策。
鬼狂天走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一小瓶,倒出兩粒丹藥一黑一白,說道:“這是我鬼家的黑白無常丹,兩丹同服,黑的保命白的療傷驅毒。”
向天南一聽是鬼門圣藥,忙接過并道了聲謝,喂師父服下。
不消片刻,老者緩緩張開雙眼,看到眼前眾弟子,微笑道:“大家放心,你們師父命賤,一時還死不了。”
郭玉兒哭道:“爹,您別說話了,咱們扶您歇著去吧。”
向天南也道:“不錯,咱們先讓師父到后面休息。”
眾弟子將老者攙扶而起。
老者在弟子們的攙扶下,慢慢向后房走去,忽又停了下來,回過頭望了眼許邵,點頭微笑,目光中有感謝、有喜愛也有幾分稱贊之意。隨后輕咳了一下,便走入了后面。
此慈祥老者當然便是飛仙派掌門郭子玉。
許邵感受著老人目光中那多重的含義,心里對這老人也生起了幾分親近之情,內心暗暗打算著:待前輩傷好后,一定要與他徹夜長談一番。其實他自己也不知怎的會有這般想法。
向天南待自己師父走后,又上前將那雙腿殘廢之人扶起,并著人搬了張椅子,讓其坐下。
那人坐下后,謝道:“二師兄,多謝了。”
向天南笑而不答,走到那大師兄面前道:“大師兄,我來為你們引見引見。”
那大師兄微微頷首。
隨后向天南先將與自己離得較近的鬼狂天介紹給飛仙眾人,說道:“師兄,這位便是鬼門鬼空武師的公子鬼狂天。”
那大師兄一揚眉,抱拳道:“啊,久聞鬼門武功出神入化,今日得見當真不凡,興會興會。”
鬼狂天聽出這話里有語病,暗道:方才這大師兄一直在這屋內,而我一直在外面,并未與之見面,怎的卻說今日得見?微笑了一下,只道是人家的客套之詞,并未放在心上。于是也抱拳含笑道:“哈,哪里哪里。閣下一定便是飛仙八劍之首,青光劍魏中仙兄了,小弟久仰了。”
只聽魏中仙朗聲一笑,道:“鬼兄休要贊壞了小弟。我何德何能,值得鬼門中人久仰啊?哈哈哈哈。”
鬼狂天雖未將魏中仙的話放于心上,但許邵卻是多了幾分心眼,頗覺這位飛仙派的首徒言談舉止很有些違背常理。
向天南見許邵在一邊出神,只道是人家以為自己怠慢了,登時頗感歉疚,忙將許邵拉到身邊,道:“師兄,這位我更是要特別介紹一下了。”
魏中仙“哦”了一聲,睜著大眼想許邵瞧來,顯得對許邵頗感興趣。
可許邵見了魏中仙的表情,總覺得他似乎是在演示些什么,但卻也不好道出。
只聽向天南道:“師兄,這位兄弟姓許單名邵,名號雖然不響,但是武功可是高強得很。喏,方才你也是見到的。”
魏中仙點點頭道:“不錯,許兄弟武功當真是高人一籌啊。”此話聽來似乎并不像是寒暄之詞。
許邵聽了一愣,更覺魏中仙與眾不同。
向天南也很是奇怪,暗道:師兄今日是怎的了,聽言語似乎與許兄弟有過結似的。忙又強顏歡笑道:“啊哈,我之所以要特別介紹許兄弟,倒也并非全是因著武功。師兄,咱們這位許兄弟的府上,便是當年一劍叱咤武道的劍中仙許云天許武師。”
魏中仙聽了似是一驚,也不知道是否是在自言自語,道:“哦,怪不得呢。”此話引得在場眾人同都是一愣,均搞不懂其話中有何深意。
魏中仙知道自己失禮,忙轉顏對許邵抱拳道:“興會興會。”
許邵此時已對這飛仙派的大師兄有了很大的興趣,當下也就并未在意人家對自己的失禮,笑著還禮道:“彼此彼此。”
這時,那早已落座的雙腿殘廢之人忽然向許邵叫道:“啊,原來武師竟是許武師的后人,請恕在下身有殘疾,不能起身見禮。武師,受我一拜。”話落,竟真是深深鞠了一躬,雖然是坐在椅子上面,但仍可見其乃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一拜。
許邵見了,倒真是有些慌了,自己生平遇到的荒鬼事、做過的荒鬼事雖然不少,但真真正正受到別人拜見的,這次還是頭一遭。
許邵怔怔地結巴道:“這、這位……這位師兄,你、你、你為何要對小生行、行此大禮啊?”
向天南笑著插道:“哦,許兄弟,你有所不知。這位便是我五師弟謝玉強,當年他的父親受到過令尊的恩惠,一直感激不忘,并要自己的子孫也要永遠銘記于心。”
許邵這才納過悶來,忙笑道:“呵,謝師兄你也不必如此,當年我還尚未出世,就算我爹幫過令尊,那也沒我什么事。再說,咱們行走武道,最重要的便是要見義勇為行俠丈義,這也都是分內之事。謝師兄你這一拜可是折殺小弟了。”
謝玉強抬頭微笑了一下,道:“哈哈,武師過謙了。就算不因上代之事,武師今日也應受此一拜,多謝你助我們解了一場危難。”
許邵道真是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道:“哪里哪里,應該的。”
這時一名飛仙弟子來報,道:“大師兄,二師兄,那些被咱們擒獲的鬧事之人現正在演武場上等待發落。”
向天南一聽,道:“好,那咱們就過去看看。”
眾人方欲舉步,忽又聽得一女聲驚叫道:“哎呀大師兄,你、你身上臉上怎的受了這么多劍傷?你送我出去時還好好的呀”此女正是飛仙八劍中最小的,也是飛仙派掌門人郭子玉的掌上明珠郭玉兒。
眾人方才都未注意,現經郭玉兒一叫,這才都扭頭看去。可不是,只見魏中仙臉上頸上還有身上,到處都是刀傷劍痕,足見方才的戰斗有多兇險。
郭玉兒走到魏中仙身旁,關心道:“師兄,我帶你上后面幫你處理一下吧。”
魏中仙微微一笑,說道:“不用了,都是些皮外傷。你還是去看看師父吧,你最了解他老人家。他在里面療傷,有你在也好有個照應。我與老2先去處置完外面那些人,便回來探望。”說完用手輕撫了一下郭玉兒那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
這郭玉兒與魏中仙在飛仙派中是一對,早就是眾所公認的了,現在大伙見了兩人的親昵舉動倒也不覺希奇。
但許邵忽然覺得頭腦中在方才那一霎間似乎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閃過,可惜現在卻又是捕捉不到了,心下頗覺納悶。暗道:到底哪里不對呢?
眾人來到演武場。
雖然經過了一夜的惡斗,但飛仙弟子收拾殘局的速度倒也真麻利,除了地上還有斑斑的血跡外,已全然不見昨夜的狼藉之象了。
剛好現在正是夕陽初上,整個演武場在清晨那并不強烈但又充滿朝氣的和煦陽光之照耀下,更顯莊嚴肅穆。
只見有六七人被五花大綁著罰跪在場中,身后各有一名持劍的飛仙弟子將劍抵在其后頸之上,這些昨夜還拼命廝殺的漢子們現在卻變得如兔子般乖順,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
但見魏中仙緩步踱到場中,很快地用目光掃了跪在當前的每個人一眼,然后“嗆”的一聲掣劍在手,隨后又環視著場地上那一時洗之不去的斑斑血跡,以手中長劍點著地面,緩緩地放聲道:“這些,都是咱們死傷同門的鮮血。昨夜一戰,咱們飛仙派傷亡過半,當真是損失慘重。雖然這些來犯賊子都盡數被殲,但如不找出那在背后主使之人,又如何能平我等心頭之恨,昨夜死傷的師兄弟們又如何能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話音方落,一眾飛仙弟子皆都抽出長劍高舉過頂,同聲高呼:“決不輕饒,決不輕饒”
魏中仙舉手,示意眾人禁聲。然后,突然轉頭怒瞪向場中被縛的那幾個人,如炬的目光似能殺人一般,再加上昨夜臉上頸上新添的刀劍傷痕,更顯幾分狠態。
只見魏中仙快步走到那被縛的第一個人面前,“嗖”一下,將長劍抵在其頸間,由于用的力道頗大,使得那人竟滲出了一滴鮮血,沿著魏中仙劍鋒滑出,之后滴墜到了地面的青磚之上。
“說”魏中仙厲聲喝問道:“是誰指使你等來我派鬧事?”
那漢子冷哼一聲,道:“今日我們被你等所擒,那是我們技不如人,咱無話可說。不過,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那也是絕無可能。”
魏中仙眼角抽動了一下,說了聲:“有膽量。”之后,手中長劍在那漢子頸間一劃,便是一道深深的血痕。那漢子毫無聲響,倒頭栽在了地上,之后便是其頸間鮮血如泉涌出。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全場鴉雀無聲,變得如阿鼻地獄般的死寂沉沉。
許邵看得心里一怔,眉頭微鎖,不自覺地向身旁的鬼狂天看去。此時鬼狂天剛好也是看了過來,也是鎖著眉頭。兩人對視了一下,同又轉頭向場中望去。
魏中仙又踱到了第二個被縛之人面前,同樣將長劍抵住其脖頸,說道:“說,是誰指使你等來我派鬧事?”問話與上句相同,但這次聽來,卻已是叫人陡生了一種不寒而栗之感。
那人似乎很是害怕,全身不自覺地抖動著,但牙關卻是緊緊咬著,生怕自己忍不住說出來。
許邵見了頗為奇怪,暗道:先頭那人不怕死所以不說,倒也是理所應當的,而現在這人看樣子是怕到了極點,卻怎的仍是不說呢?
魏中仙手中微一用力,那人頸間也滴出了血。
魏中仙道:“說,便生。不說,便死。”
那人閉了閉眼,內心中似乎在做著強烈的斗爭一般,忽然張開嘴似是要說什么,但不知怎的,一看到魏中仙盯著自己,便又立時吞了回去,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哼”魏中仙又是一劍。
那第二個人便也倒了下去,頸間鮮血也是泉涌而出。
魏中仙又來到第三個人面前,同樣伸出長劍,道:“你說是不說?今天誰說,我便讓誰活著下山。”
那第三人抬起頭怒目瞪著魏中仙,“呸”吐出口濃痰,粘到魏中仙的衣衫上,又罵道:“畜生”
人叢中的許邵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了,忽高聲道:“這位魏師兄,用不著如此狠毒趕盡殺絕吧”
魏中仙微微轉動了一下身體,將自己左側臉面朝向許邵,斜眼說道:“許武師,你說什么?”
就在魏中仙轉身的一剎那,方才那在屋中的奇怪念頭又在許邵腦中閃動了一下,但仍是沒有準確捕捉到。
許邵氣憤難平,說道:“這些人雖然都有不對之處,但也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況且又都是手無寸鐵之人,魏大哥你怎能如此脅迫折辱他們?”
魏中仙斜了許邵一眼,冷笑道:“許武師,這是我飛仙派內之事,你遠來為客,不好多管閑事吧。”
“你……”許邵方要發作,被一旁的鬼狂天伸手拉住,并被示意不要妄動。
“哼。”魏中仙又回轉過臉,看著那第三個人,道:“你當真是不要命啊”
“撲”又是一劍。
這次魏中仙是長劍直刺,只見那人喉嚨上立刻多了個血窟窿,只聽得其喉中“咯咯”的響著,但什么都沒說出來,便倒了,死前還滿含怨恨地瞪了魏中仙一眼。
向天南見了,也覺自己師兄出手太過狠毒,心里早已有些不落忍,但礙于自己是師弟,也不好說什么,只得將臉別過,不再瞧向場中。
但聽慘叫接二連三,魏中仙這次竟是不再發問,連番刺倒三人。最后將長劍抵在那僅剩的一人頸間,冷冷道:“我對你最是不錯,讓你比他們活得都長,你可別辜負了我啊。”此話說得就好像彼此相識很久一般。
那人顫道:“我、我、我不、不想死。”
魏中仙道:“不想死就跟我合作,明白嗎?”同時手中用了用勁。
那人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但仍是不肯說出指使之人。
鬼狂天此時也感到奇怪,心道:難道這背后主使之人竟如此得人心,令得這許多人寧可送命也不愿供出他來?正想間,忽覺身旁少了點什么,轉頭一看,許邵竟沒了。
之間許邵驀地當眾躍出,站到魏中仙身后,高聲道:“魏中仙,該住手了吧”
魏中仙并不看向許邵,說道:“怎么,許武師真要來趟這塘渾水么?哼哼,我要是偏不住手呢?”
許邵怒道:“我幫你住手”說完便驟然拍出一掌,欲要迫魏中仙回身閃躲。
怎知魏中仙雖狠毒,但劍法卻當真是出神入化,許邵也并未見其回身,更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只知道原本還架在別人脖子上的那柄長劍倏然便閃著一道青光向自己刺來,他倒真不愧被稱作“青光劍”——青光奪目,殺人無形。
許邵心下霍地一驚,急忙收掌退步,霎忽之間,只覺胸前衣襟被劃了一下,之后方才看清人家的長劍,此時已堪堪指在自己胸前。
許邵站在魏中仙長劍的攻擊范圍以外,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好在只是衣衫破損并未傷及皮膚,暗叫一聲“僥幸”。
魏中仙這才轉過身,嘴角略微撇了一下,似乎是在笑,說道:“許武師,我勸你休要多管別人的閑事。”
許邵被長劍所迫,不敢上前,怔在那里,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魏中仙身后那被縛之人突然騰身躍起,大喝一聲“謝了”翻身便逃。
魏中仙哪肯容他逃走,冷笑一聲,反手將長劍發力擲出,從那人背后直取心臟。
許邵見到,忙騰身飛出,同時伸出右掌,欲在長劍刺到那人之前將之奪下。
魏中仙罵道:“作死”同時順手從身旁一名師弟手中取過一柄長劍,又再抖手飛出,這次卻是飛向許邵。
鬼狂天驚叫道:“小心”
許邵先聽到鬼狂天的提醒,后感到身后疾風迫到,急忙收住前沖之勢同時一個矮身側頭,只覺左臉上一涼,之后便見一道青光從旁掠過,跟著前面那道青光先后刺中那逃跑之人。
那人后心先后中了兩劍,哼都沒哼一聲,便就身亡。
許邵狠聲道了句:“可惡。”感到很是惋惜。之后又用手輕撫了一下面部,見到手上竟有鮮血,知道是方才被長劍所傷,回身怒瞪魏中仙。
魏中仙哼道:“自取其辱。”便不再多理許邵,回身著師弟們將尸體收走,將場地清理。
許邵看著魏中仙,暗罵了聲?“混蛋”,隨后又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左臉,忽然不知怎的竟想到了魏中仙那布滿傷痕的臉頰,自己也覺很是奇怪,不知為何會忽然聯想到這里。
鬼狂天行上前安慰道:“許兄弟,咱們是客,這是他派中事,別跟他一般見識。”
許邵嘆了口氣,看著那地上由于將尸體拖著行走而留下的一道道長條血跡,心中無限感慨,不禁自問:這世間正邪到底有何分別?
經過一夜的惡斗,一眾人也都累了。向天南便讓弟子們各自去休息,而自己等飛仙八劍則是去西廂師父的房間探望。許邵和鬼狂天也被安排到了東廂的一間雙人的客房,稍做歇息。
許邵由于暫時見不到魏中仙那副惹人生厭的嘴臉,心情稍微舒暢了許多,與鬼狂天聊著天。
聊了一會兒,兩人也有些累了,畢竟都是一夜未睡了。當下本待小睡一會兒,無意間聽得門外兩名飛仙弟子路過,邊走邊說。
其中一名操著一口川音說道:“李師哥,你說咱們大師兄是怎么了?他不是說要找出指使之人么,怎的‘刷刷刷’幾劍便將那些龜兒子全殺了?”
另外一名聽起來年歲較長的說道:“這我怎么知道?大師兄自有他的處事方法,咱們就別管那么多了。”
先頭那名又道:“可我總覺得今天大師兄出手也太過狠了。”
“噓”似乎是另外那名年齡稍長的要他住口,說道:“你這話要是讓大師兄聽到,可有你好果子吃”
之后兩人邊說邊去得遠了。
此時許、鬼二人禁不住重又想起今日早間魏中仙所為。
許邵邊想邊說道:“鬼大哥,小弟總覺這魏中仙有好些個地方不太對勁。”
“哦?”鬼狂天應道:“哪里不對?”
許邵道:“你還記得昨天夜里咱們救下那飛仙的小師妹時,她跟向二哥的對話么?”
鬼狂天樂道:“這我怎記得?人家師兄妹說話,你留意這個干什么?”
“嗨,不是。”許邵解釋道:“我是說,昨天向二哥問他師妹下山干什么去時,她師妹怎么答的你還記得么?”
鬼狂天想了想道:“哦,她說是去峨眉求援,說是她大師兄讓她去的。”
許邵一拍手,道:“著啊昨夜那郭小妹也說了,本來是那魏中仙與她一同下來的,可是后來竟讓她一個人走,還大老遠的去什么峨眉。這峨眉山與飛仙山具體相距多遠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至少比你們鬼門遠。”
鬼狂天道:“不錯,那又如何?”
許邵苦著臉道:“哎喲,我的哥哥哎,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啊?這山上打得昏天黑地,他魏中仙不讓那郭小妹去你鬼門求援,卻讓她去峨眉,畢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看這魏中仙若非成心,那便是昨晚上打得腦袋遲鈍了。”
“成心?他成心什么?”鬼狂天問道。
許邵覺得有些熱了,便將長衫脫下,一邊撫著衣衫上被魏中仙長劍劃出的口子一邊說道:“他是成心讓那郭小妹請不到救援。”
“啊?這又為何啊?”鬼狂天越聽越是糊涂。
許邵道:“我總覺得魏中仙像是在幫著昨晚那伙人來滅飛仙派似的。”
鬼狂天一驚,忙道:“他有病啊?”
許邵點頭:“不錯。他若非是心懷不軌,那便是有病。”
鬼狂天無奈笑了笑,說道:“許兄弟,你也許太多心了。或許昨晚那魏中仙乃是情急之下做出的決定,并沒有仔細斟酌考慮,才會誤讓他師妹去峨眉求援。再有,飛仙派向來與我鬼門沒太多交情,他可能是怕請不到救援。”
許邵擺手道:“不然。咱們先不說你鬼門會不會出手相救,單說如若你是魏中仙,你會不會讓那郭小妹先去鬼門試試?”
鬼狂天遲疑:“這……應該會吧。”
許邵道:“對啊,不管怎樣,只要有一線生機,那便要先試試。但是,如果真讓那郭小妹去了峨嵋,那便連一線生機都沒了。”
鬼狂天點著頭,仔細思忖著許邵的話。
許邵待鬼狂天想了一會兒,又道:“另外,你可還記得凌晨那會兒我被逼無奈而出手殺了幾個人,由于很是自責使得精神有些恍惚了么?”
鬼狂天停了自己的思索,抬眼看著許邵道:“記得。那時我見你簡直就跟瘋了一般,不過一時倒也沒人敢再上前找你了,后來你就進了西廂。”
“不錯。我那時只覺得可能躲到屋里便不會有那么多人了,也就不會再有人逼我出手,我也就不會再殺人了。”許邵黯然道。
鬼狂天勸道:“許兄弟你也不要太過自責。那些大都是奸惡之徒,你殺了他們興許還救了很多人呢。”
許邵點點頭,沉沒了片刻,又繼續道:“我進到屋里之后,便見到了向二哥與郭掌門等人正與六個怪模怪樣的家伙打做一團,看樣子那六個人還似占了上風。”當下便將自己助向天南及魏中仙打敗川西六杰的事說了一番。
鬼狂天聽得不禁佩服道:“郭老爺子對武功的見地當真是高人一等啊,竟能想出如此高妙的方法制敵。”
許邵似乎有氣道:“是啊。那六個怪物是讓我們給制住了,可誰知一個沒看住,魏中仙那小子上去刷刷刷便把他們給了結了,好像生怕他們說什么似的。”
鬼狂天驚道:“哦?有這事如果那六人真是川西六杰,那么在昨夜來犯褚人當中,他們武功應算是最高的,知道的事情也應是最多的。這個,我想魏中仙應該不會不知道啊。”
許邵道:“所以啊,我就說魏中仙這小子疑點甚多。”
“不錯,聽你這么一說,他確實很可疑。”鬼狂天應道。
許邵又下意識地撫摸著臉上的傷痕,不知怎的竟又想起了魏中仙那張滿布傷痕的臉,不自覺道:“另外我總覺得……”說了一半,又再仔細考慮著。
鬼狂天道:“覺得什么?”
許邵抿了抿嘴,道:“總覺得他臉上那些傷痕是刻意弄上去的。”
“啊?”鬼狂天聽得更是不解,不知許邵又在打何啞謎,追問道:“刻意弄上去?”
許邵繼續撫摸著自己臉上的傷。忽然,那在許邵腦中閃過了幾次但都沒能捕捉到的靈光一樣的念頭這次又來了,然而這次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停住了,許邵終于抓住它了,終于想到哪點不對了。
鬼狂天忽聽許邵沖口道:“沒錯,就是刻意弄上去的。魏中仙他是為了掩蓋一樣東西。”
“掩蓋一樣東西?”鬼狂天問道。
“不錯,掩蓋一條傷痕。”
“傷痕?”
“嗯,就是傷痕。”
鬼狂天心中越發的詫異了,問道:“為了掩蓋一條傷痕,便要將自己臉弄花,這不是太傻了么?”
許邵笑道:“一點也不傻,他太聰明了。要知道,想將一片樹葉藏起來讓人找不到,那最好的地方就是樹林。”
鬼狂天張著大嘴,想了一會兒,終于有所恍然道:“你是說,魏中仙他想掩蓋的那條傷痕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許邵很是自信地道:“不錯,至少是不能讓咱們知道的。”
“咱們?”
“咱們就是昨夜在山下救下郭小妹的這幫人,就是昨夜看著他逃走的這一幫人。”
“嚇”鬼狂天驚詫萬分:“你的意思是,他就是昨天那個……”
“噓。”許邵沒等鬼狂天說下去,忙將一根手指豎在自己嘴前,示意其禁聲,之后又笑著點頭道:“不錯,就是他。你可還記得早上那郭小妹關心魏中仙之時所說的么?”
鬼狂天搖頭。
許邵道:“她說:‘哎呀,大師兄你身上臉上怎的受了這么多傷,你送我出去時還是好好的啊’你不記得了?這足以證明他臉上這些傷是在回來后弄上去的。”
許邵學得惟妙惟肖,逗得鬼狂天一樂,笑道:“你真該去當戲子。”之后仔細想了想,也覺魏中仙與昨晚那人似有些關系,便道:“許兄弟,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如果這魏中仙真是個奸細,那飛仙派豈不是暗藏殺機么?但咱們又是局外人,也不好跟向二俠他們說啊。”
許邵微笑道:“我本是想,待得見了郭老爺子跟他把與丐幫的誤會解了,咱們便即下山,一起回你鬼門。但現在看來,這飛仙派中可是大有文章,那咱們不妨多留上幾日,且先按兵不動,看看這魏中仙后面還能唱出什么好戲來。說不定,興許還能找到些有關那‘武道一小生’的線索。”
鬼狂天一聽,也道:“不錯,那咱們就先不動聲色,裝作不知。”說完,與許邵對視而笑。
笑罷,許邵道:“鬼大哥,咱們還是先休息休息吧。”
鬼狂天道:“好,咱們就先大睡他一覺,諒那小子白天也干不出什么勾當。”
當下二人便各自就寢。
二人一覺醒來時,已經是天近黃昏。
許邵聽得有人扣門,便去將門打開。來的是名飛仙弟子。
那弟子抱拳道:“許公子、鬼公子,師父邀兩位到西廂去一同用餐。”
許邵聽了回禮道:“呵,好,麻煩小哥了,我們這就過去。”
那弟子應聲而去。
兩人稍微梳洗了一番,便整裝向西廂行去。
許邵二人到得西廂,見到郭子玉精神已好轉很多,現正擺了一桌不錯的筵席,與飛仙八劍圍坐在桌前,等待著自己兩人。
“晚輩許邵拜見郭老爺子。”“晚輩鬼狂天拜見郭掌門。”
郭子玉見到這二位年輕高手,立時喜笑顏開,道:“哈哈哈,好,好,兩位武師,來,別站著了,入座吧。”邊說邊起身將許邵、鬼狂天拉到自己身旁的兩個座位上坐下。
許邵問道:“郭老爺子,您的傷勢如何了?”
郭子玉笑道:“托武師記掛,老夫現已無甚大礙了。”后又轉向鬼狂天道:“這都多虧鬼武師的圣藥啊,哈哈哈哈。”
鬼狂天忙謙道:“哪里。晚輩的藥只是起到輔助之用,還是郭掌門自身修為高深,才得以恢復得如此神速。”
郭子玉擺手道:“哎,武師太過謙虛了。我老頭子有幾分能耐自己還不知道么?哈哈,昨日我傷成那樣,若非是武師的靈丹妙藥,我就是武功再高內力再深也沒如此迅速便可恢復的啊。”
鬼狂天也道:“哈,郭掌門您也太謙了。”
郭子玉道:“哦,武師也不要叫我什么掌門不掌門了,太過生疏了。”
鬼狂天遲疑道:“這……那晚輩叫您一聲師叔如何。”
郭子玉搖頭道:“也不好。哦,這樣吧,你也跟許武師一般,喊我老爺子吧。哈哈哈,你要是覺得被我占了便宜,那喊我老頭子也行。”
鬼狂天忙道:“郭老爺子,晚輩不敢。”
郭子玉哈哈大笑,舉杯說道:“來,許武師、鬼武師,老夫先敬你二人一杯,以表對昨日助我飛仙派逃過一劫之謝意。”
飛仙八劍也都各自舉杯相敬。
許邵、鬼狂天也趕快舉起手中酒杯,一一回敬。
當許邵謝到魏中仙時,與之眼神乍然一觸,只覺魏中仙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似乎略帶有一絲殺意。
許邵忙裝作無知,點頭笑了一下,之后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下。
這一頓晚餐,一桌人說說笑笑,竟吃了一個多時辰
宴罷,許邵抱拳道:“承郭老爺子如此盛情,晚輩受寵若驚,這里謝過了。老爺子,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便多做叨擾,這就告辭了。”
郭子玉忽道:“許武師請先留步。”
許邵一愣,問道:“不知郭老爺子還有何吩咐么?”
郭子玉捋須道:“哈哈,吩咐是不敢。哦,不知許武師于弈棋一道可有研究?”
許邵聽郭子玉的口氣是有意要自己單獨留下,這下倒是正中下懷,自己正好也想與之長談一番,忙笑道:“晚輩略懂一二,若郭老爺子有雅興,那晚輩定當奉陪幾招。只是晚輩棋藝不高,還請老爺子您多多擔待。”
郭子玉笑道:“哦,老夫也不是什么高手,只是平日里閑來無事,略作消遣之用。唉,我這些個弟子們平日都只是舞刀弄槍的,無一是精于此道者,弄得老夫平時也只得自己與自己對上幾招,好不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