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一嗓門子喊出去,人們并沒有想象中那樣一哄而上。通常這個時候第一個站出來的人壓力可不小,誰知道你春風(fēng)暖堂會不會安排第一個就診的也是托呢?
“開診嘍……”小伙計見眾人沒反應(yīng),緊接著又是一嗓子。
“我先來!”這回人群中就有了反應(yīng),一個粗獷的聲音從人群背后傳來。扭頭看去,就見一個滿臉通紅的虬髯大漢分開人群向前走來,甚至臉上還不停的往下流汗。
這大冷天汗還能流成這樣,再加上紅的不正常的臉龐,要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病癥有多重呢??墒潜姸嗳艘灰婒镑状鬂h,各個臉上透露出的卻是古怪之色,而且有些人的表情還帶著點幸災(zāi)樂禍。
小伙計并非盛京人,不認(rèn)識虬髯大漢的他就閃開身子將其讓進門。大漢也毫不客氣,臉上帶著微微的痛苦之色坐在了診臺前,也不見其將手腕擺在桌面上,就瞪個圓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莫子豪。
少年依舊抱著雙臂靠在椅子上,從大漢進門到坐下他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不變。就在大漢瞪著他看時,莫子豪也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平靜的看回去,這一對眼幾乎過去了一刻鐘。
就在人們以為莫子豪看不出病癥硬撐著時,卻聽少年開口說了一句話:“你累不累?”
“啥?”大漢微微一驚,故作迷惑不解的樣子問道:“什么累不累。”
“我說你將八成真氣涌向紫府,以武靈‘暴躁’之勢調(diào)動真氣控制血液流轉(zhuǎn),甚至還以武靈‘陽剛’之勢烘烤身體逼出汗液……很累吧?!蹦雍赖恼Z氣平淡,可是落入大漢和眾人耳中卻是將他們震驚的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知道大漢的身份,人們都以為大漢也是春風(fēng)暖堂找來的托呢。然而最震撼的是大漢自己,莫子豪一眼看出他裝病也就罷了,竟然完全看透了他的武靈!
“你……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大漢臉上假裝的痛苦之色完全消失,真氣回歸氣海之后通紅的臉色也恢復(fù)正常,留在臉上的表情只有驚詫。
“很簡單,你下次要裝陽剛暴躁之類的武靈真氣失控時,先把那白生生像饅頭的兩只手捅在袖子里,難道你不知道暴躁之勢的真氣將雙臂的血液帶走了?”莫子豪淡淡一笑,那饅頭的比喻很形象,但是在場的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還有呢?”大漢語氣鄭重,多了一絲討教的味道。人們也都豎起了耳朵,大家都想知道這少年是從哪幾點看穿大漢的。
“你步履雖然裝作飄浮但在落地時依舊穩(wěn)健,再者,若真到了你剛才裝的那個病癥,你也不用來我這診病了,還是直接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蹦雍牢⑿φf道。
“哈哈……”人群立刻爆出善意的笑聲,大部分人都驚嘆于少年的觀察能力,只有小部分人是見怪不怪。
那個被鄙視了的廢柴大叔還洋洋得意的瞪了周圍人一眼,說這算什么,善先生當(dāng)日在道醫(yī)院人字院對上巡院林子騰的那個時候更精彩。人們一聽就來興趣了,一個個小聲追問起來,廢柴大叔講的是眉飛色舞,仿佛他就是那羞辱林子騰的善先生,看來他的代入感還挺強。
大漢臉色一正,立刻站起來向莫子豪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后才說道:“小人蔣煋,如有冒犯先生之處還請見諒?!?
莫子豪微笑著點點頭坦然受這一禮,“知道你暴露的最大原因是什么嗎?”
“啊?還有?”蔣煋面色一驚,心說這善先生也太厲害了吧。
“當(dāng)然,剛才外面那群鄙視我的人里,就你的聲音最大?!?
一聽莫子豪這話人們又是哈哈大笑,蔣煋面色尷尬的撓撓頭,臉上盡是不好意思的笑容。
原來這蔣煋被盛京人稱為“騙子殺手”,他的父親曾經(jīng)因為病患無錢醫(yī)治,好不容易湊了一筆錢卻被一個江湖術(shù)士給騙走了。老父去逝之時蔣煋就對天發(fā)誓要殺遍天下術(shù)士騙子,在盛京城里栽到他手里的騙子都有十來個了。
九重天煉氣境的蔣煋武力驚人,所以根本沒有哪個騙子能從他手里安然溜走。如果莫子豪今天沒有看穿他,而是裝模作樣的為他診病,那么下場就會和那些騙子一模一樣。
“先生和他們不同,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唉……如果我爹還在,能遇見您的話……”蔣煋滿面悲戚之色,讓人看不出來這樣一個粗獷的漢子竟然是個孝子。
人群中的笑聲漸漸奚落下來,很多人都非常佩服蔣煋,同時也都在心中暗想一個問題:難道這善先生真有那么神?
“誤了先生坐診的時間,我這給您賠不是了,告辭!”蔣煋再次鞠躬行禮,然后轉(zhuǎn)身就向門外走去。
門外面的人剛想往里搶時,卻聽莫子豪一聲喊:“慢著!”
蔣煋身子一頓,臉色就有點不耐煩了,心說我都給你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所有人臉上都是愕然之色,這善先生的肚量不會這么小吧。
“你是否卡在九重天瓶頸至少兩年了?”莫子豪的話讓人們摸不著頭腦,蔣煋也是一副愕然的樣子點點頭,他沒想到善先生竟然連這個都能看出來。
“唉……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將一切錯誤都強加在自己身上,如果大伯在天有靈,他也不想看著你一生都活在內(nèi)疚之中?!蹦雍勒f出來的話更讓人莫名其妙了,然而蔣煋的臉上除了震驚就再也沒有其他表情。
蔣煋的外表粗獷,可是有誰能知道他內(nèi)心的世界卻很細(xì)膩。內(nèi)心世界細(xì)膩的人都會認(rèn)死理,只要是他們認(rèn)定的事情都不會輕易改變意見,蔣煋把父親的去逝怪罪在自己身上,所以這些年他才瘋狂的打假,被人稱為騙子殺手!
可是,無論他掩藏的多么深,在莫子豪的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懷疑善先生是不是神靈轉(zhuǎn)世,直接看透了他的內(nèi)心世界!
“你的武道是‘火道’,需要闡的武靈是‘暴躁’和‘陽剛’,可是因為你父親的死,你在武道之中迷失了自己,難倒你就沒有發(fā)現(xiàn),武靈暴躁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莫子豪的話漸漸掀開謎底。
人們心說原來善先生還是從病癥上發(fā)現(xiàn)的,可是……蔣煋如此健康,他怎么會有病呢?
“你把武靈闡歪了,暴躁不是暴躁,而是殺之道武靈‘暴戾’!”莫子豪一語點醒夢中人,蔣煋臉上不停滾下汗珠,這可不是他以陽剛之勢真氣逼出來的,而是被人看破內(nèi)心世界無助的驚恐!
“鐵蛋!”莫子豪突然叫道。
老實人還深陷在這不可思議的診斷中呢,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還是旁邊的祁格碰了一下,他才一個機靈,“嗯……啊?”
“你去看看蔣煋的雙耳根背后,是不是有兩道淡淡的紅線。”莫子豪指示道。
“唉!”鐵蛋開心的應(yīng)了一聲,只要莫子豪使喚他,就意味著他有可能跟在善先生的身邊了。
“回善先生,是有兩道紅線,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到?!崩蠈嵢宋寺曊f道,這句話直接將人群炸的嗡嗡直響,人們都在交頭接耳議論著,甚至有兩三個靠近門口的觀眾也跑進來看了看蔣煋的耳根。
“神了,還真有?。 敝灰强催^的都發(fā)出驚嘆聲,同時望向莫子豪的眼神就略微帶有一絲畏懼。
人們光顧著驚嘆和議論,就連祁格眼中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卻沒人發(fā)現(xiàn)莫子豪的右手臂輕微抖動了一下。少年掩藏在長袖之中緊握的雙拳……終于松開了,同時莫子豪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哥們要一炮而紅了……”莫子豪微微閉目,人們只以為他在思考蔣煋的病癥,哪有人知道他還在心中僥幸。
莫子豪的心神非常疲憊,這是思考醫(yī)經(jīng)內(nèi)容和全力觀察的后遺癥。如果他將這些講給范仲子聽,后者一定會震驚于他的表現(xiàn),普通道醫(yī)想進入“入微境”很難,可是他隨隨便便就站在入微境的門檻上了!
“敢問先生,我的病癥結(jié)果會怎么樣,以及……能夠治愈嗎?”蔣煋強壓心中的震驚之情,態(tài)度無比恭敬的彎腰問道。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莫子豪身上。這種闡述武靈出現(xiàn)偏差的病癥不是沒有聽說過,并且這種病癥被例為三大險癥之一。因為它沒有具體癥狀表現(xiàn),甚至就連病患自己都不知道。
拖延下去的結(jié)果都很凄慘,反正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闡述武靈出現(xiàn)偏差不及時治愈,就算能活下來也會徹底失去本性。不是變成啥都不知道的傻子,就會成為只知道殺戮的屠夫。
大家現(xiàn)在不知道的是,蔣煋現(xiàn)在的癥狀究竟到了如何程度,還有的救嗎?莫子豪依然閉目站在那里,盡管心情十分焦急蔣煋也不敢去打擾他。
祁格也緊張的看著少年,連她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看著少年的眼神中已經(jīng)包含了某種情緒。
許久……莫子豪睜開眼睛,這一刻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少年的嘴唇,就聽見少年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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