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還未到來,靜悄悄的原野中,唯有豐州城的城牆上,火光通明。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一騎快馬從南馳來,燦爛的魔法令旗,由遠(yuǎn)及近,信使不等城頭上的繩子拋下,就已經(jīng)一個躍身,跳向了城牆。
銀光一閃,甩手刀就釘入了牆體,刀後的繩索猛然繃直,信使的身子,只是輕巧地一折、一躍,就上了城牆。
“備馬!快!”
兵士們正要質(zhì)問,城頭的火光,卻將六公子的冷峻面孔映了出來。
喘息不定的錢無情,見到士兵只是滿臉呆滯,他不禁冷哼了一聲,就徑直跳下了城牆,跨上了牆根處的戰(zhàn)馬,馬鞭連響,絕塵而去。
“軍情!緊急軍情!”
錢無情的急促呼聲,貫透了無人的街道,直衝向夜色中的子爵府,可不等他抵達(dá)目的地,嶄新的硃紅大門,便已經(jīng)轟然敞開。
豐州子爵錢百億,繞過照壁,親自帶人迎了出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錢百億的話雖是如此,但他腳下卻是一點不慢,可在看清來人的一刻,他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無蹤了。
見到信使竟是錢無情,侯大貴立刻從後邊衝了出來:“快進(jìn)裡邊,裡邊說。”
氣喘吁吁的錢無情,被迎入了府中,大廳內(nèi),燈火通明,豐州錢氏的宗族子弟與後輩精華,盡在於此。
“無情,送信的。怎麼會是你?大長老怎麼說?”錢百億記得非常清楚。此次出征。錢無情的職責(zé),正是大長老的侍衛(wèi)長。
“父親!”錢無情一進(jìn)大廳,就跪倒了下去:“兒子死罪!大長老被蠻荒刺客偷襲,身受重傷,危在旦夕,富寧五鎮(zhèn)已經(jīng)陷落,蠻荒樹妖的先鋒,恐怕在天亮之前。就會兵臨城下。”
兵臨城下!?
如此的噩耗,如同重錘敲擊在錢百億的心頭。
要知道,大長老帶領(lǐng)的部隊,可是豐州錢氏集全族之力,拼湊的最後精華,可即便如此,富寧五鎮(zhèn)之戰(zhàn),依然以大敗而告終了嗎?
至此,豐州錢氏的最後一塊祖業(yè),便落入了蠻荒的陰影。
這是天要絕豐州一脈嗎?
淒涼與無助的感覺。讓子爵錢百億不禁眼前發(fā)黑,悲憤的情緒。在胸腹中快速蓄積,一口鮮血,眼看就要涌出。
錢百億的身子猛然一晃。
叮!
金色的法杖,被他重重地杵在了地上。
錢百億勉強(qiáng)壓下了悲憤之血,他揚(yáng)起雙手道:“豐州錢氏的兒郎們,今日,在這兵臨城下的一刻,我們豐州兒郎,自該誓死捍衛(wèi)豐州祖地。”
“捍衛(wèi)祖地!”血染徵袍的錢無情,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高舉雙手,大聲響應(yīng)。
但下一刻,錢百億和錢無情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們竟是在唱獨角戲。
其餘的錢氏子弟,大多都是眼神躲閃,面色煞白的模樣,尤其是錢百億的兩個嫡子——錢無法和錢無天——竟一路縮到了門邊的角落裡。
錢百億見到寄予厚望的嫡子,如此不爭氣,他本就哀涼滿滿的心,再也遏制不住狂暴的怒氣,壓在胸中的悲涼熱血,猛然噴了出來。
“父親!”錢無情雖然扶住了錢百億,卻無法阻止他驟然仰倒。
正與眩暈搏鬥的錢百億,卻忽然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兩個嫡子。
“父親,我這就去搬救兵!”
“雷霆軍團(tuán)的一部,就駐紮在北門外!”
剎那之間,嗡嗡的附和聲,便在大廳中響起,豐州錢氏的後輩子弟,這些被錢百億和錢氏宗族,視作火種的後輩精華,竟一窩蜂地跑了出去。
連番的打擊,讓錢百億吐血不止,可不等他緩過勁來,滿臉悲壯的侯大貴,卻快步走了過來:“泰山大人,小婿必將引雷霆軍團(tuán)的部屬,擊退蠻荒……”
“不好了,北門外著火了!”
“難道是雷霆軍團(tuán)潰敗了?”
“哦不,我們的援軍……天亡我也!”
院子裡的驚呼和吶喊,讓激憤的錢百億狠狠地嗆了口血,一下就暈了過去。
錢百億這一倒,豐州錢氏就成了羣龍無首。
亂局已成!
眼珠直轉(zhuǎn)的候大貴,再也顧不上其它了,他當(dāng)即跟著人羣,一路衝出了子爵府,可剛剛跑到北門,就被城外沖天的火光止住了腳步。
高亢的喊殺聲,震耳欲聾,兇蠻的咆哮聲,清晰可聞。
候大貴的脖子,頓時就有了冷嗖嗖的感覺,他飛快地跑上了城頭,可呈現(xiàn)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一臉的驚異。
城外駐紮的雷霆軍團(tuán),確實是潰敗了!
大羣的蠻荒樹妖,正追著這股1階編織的敗軍,狂奔而來,可本該趾高氣揚(yáng)的勝利者,情況同樣非常不妙,那熊熊的烈焰,就是明證。
樹妖兵團(tuán),竟在燃燒!
這可是蠻荒樹妖,正經(jīng)的2階戰(zhàn)兵編制。
侯大貴的眼睛,無可抑制地瞪圓了起來,他非常想要知道,是誰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把豐州子爵都束手無策的恐怖樹妖,打得倉惶逃竄?
難道是老師親自南下了?
露出喜色的候大貴,伸長了脖子,遙望遠(yuǎn)方,可是翻涌的烈焰和滾滾的濃煙,卻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而充斥耳中的喊殺怒吼,更是嘈雜到了讓人無從分辨的地步。
侯大貴四處張望,城下的燃燒樹林中,竟一連走出了十多個樹妖頭領(lǐng)。
這是正經(jīng)的3階戰(zhàn)兵,瘟疫古樹!
蠻荒樹妖的中堅武力。
侯大貴曾與蠻荒樹妖數(shù)次交手,但在野戰(zhàn)之中,他卻每每敗在瘟疫古樹的平推之勢下。可就在這時。一騎快馬。卻奔出了烈焰。
駿馬飛馳,銀槍亂刺。
漫天的流星雨,瞬間就刺穿了爲(wèi)首的瘟疫古樹,一連串開金裂石般的轟鳴過後,這高達(dá)3階的瘟疫古樹,竟被攔腰斬斷。
身披重甲的高階騎士,馬頭一撥,抖手又是一槍。雷霆的輝光,凌空綻放,兩顆包夾過來的瘟疫古樹,竟被同時擊退。
雷霆戰(zhàn)技!
這一定是老師的親衛(wèi)隊。
驚喜萬分的侯大貴,還未來得及歡呼,就看到火焰中,涌出了更多的人影,但那些小山般的體型,卻明顯不是人類。
下一刻,巨斧、圖騰柱、重劍的寒光。就已經(jīng)映耀眼底。
老天,最後邊的追兵。竟都不是人類!
是蠻荒勇士!
腦中浮現(xiàn)如此名詞的時刻,侯大貴整個人都呆住了,繼而全身戰(zhàn)慄。
難道是野豬澤的霸主,威震北地的老野豬豬無能來了?
東寧城已經(jīng)失守了嗎?
老師敗亡了嗎?
一系列的疑問,讓侯大貴陷入了恐懼世界。
面對大羣的蠻荒戰(zhàn)兵突襲者,不僅僅是侯大貴,城頭上所有的豐州城士兵,也都呆愣在了當(dāng)場。
抽氣聲接連不斷,原本還想去開城門的城守,也徹底打消了念頭。
城下聒噪的豐州士族,在發(fā)覺火牆急速接近的時刻,也聽到了清晰的喊殺聲——野蠻人的咆哮,野豬人的戰(zhàn)吼,偶爾還夾雜著各種蠻荒土話的嘶吼。
兵臨城下!
所有的人,都被嚇住了。
本想趁亂逃跑的侯大貴,一時間裡,同樣滿頭汗珠,但很快,他的光棍性子就再次發(fā)作了——左右也跑不掉,不如再賭一把!
打定注意之後,侯大貴吩咐士兵堅守城門,而他則一路狂奔,跑回了子爵府。
“岳父大人,北門外出現(xiàn)了大量的蠻子,我的部屬,此刻正向南全速撤離!”
還未進(jìn)入子爵府,侯大貴就迎面撞上了錢百億。
面色陰沉的子爵大人,身後跟著一羣身穿法袍的五行士族,而在更後邊,還簇?fù)砹艘涣t頂盔摜甲的騎士。
“向南撤離?”
錢百億說話的時刻,侯大貴小心地擡眼觀察,正看到他的岳父大人微微皺眉,隨後,豐州子爵就猛地一揮手,帶頭走向了南門。
這是要死戰(zhàn)到底?
還是要趁隙突圍?
惴惴不安的侯大貴,此刻已經(jīng)沒了選擇,只能埋著頭,跟著自家的岳父大人,一路向前。
路上,接連有快馬來報,豐州城的東、西兩門之外,都發(fā)現(xiàn)了蠻荒樹妖的身影。
錢百億一路不停,大步向南,並很快登上了城樓。
城市的南方,是無盡的黑暗,沒有人聲,沒有燈火,甚至就連固有的蟲鳴聲,也被隱約傳來的喊殺聲蓋了過去。
左右張望中,侯大貴驚駭?shù)匕l(fā)現(xiàn),蠻荒樹妖的潰兵,竟在這一刻,退過了東西兩翼的城牆,進(jìn)入了他的視野範(fàn)圍內(nèi)。
“岳父大人,敵軍勢大……”
“大貴,等一下,你帶上我身後的騎士,護(hù)著願意出城的小輩,往碼頭衝!”錢百億低聲說了一句,就揚(yáng)起了雙手道:“豐州錢氏的兒郎們,今日,誰敢與我出城一戰(zhàn)?”
出城野戰(zhàn)?
子爵大人莫不是瘋了?
豐州錢氏的宗族成員,全都望向了錢百億,但面無血色的豐州子爵,卻嚴(yán)肅地指向了南方:“大長老雖然重傷了,但他依然重創(chuàng)了蠻荒樹妖!無情,我說的對嗎?”
錢無情身子一震,以低頭掩飾眼底的驚駭。
“是的,父親大人。”
“爾等要取武勳,就在今日!傳令下去,即刻打開城門,此戰(zhàn),就地論功行賞。”錢百億說話之間,就帶著不足五十人的親衛(wèi),走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