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
一側(cè)山頂之上,一株大樹下,一道身影半躺半坐,衣衫破敗、周身傷口,頭發(fā)散亂、嘴角溢血。他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眼神中,更是透射出深深的懊悔與無奈。
此人,正是同袍山之主,不死太歲。
“呵!想不到,武林多年所傳,竟是如此荒謬!”甚是無力地?fù)u搖頭,不死太歲忍不住輕嘆一聲,看著眼前木神機(jī)傲然的身影,慨然道,“神都最弱木神機(jī),竟是四子中最強(qiáng)者!”
“甚至,以閣下戰(zhàn)力,便是神都之主,怕也不是你的對手!”兀自喘息一陣,不死太歲眼神閃爍間,繼續(xù)道,“而閣下卻甘愿認(rèn)其為主,想來,自有一番因由。”
“現(xiàn)在知曉,便如事后諸葛,閣下莫不是醒悟地太晚了?”瞥了不死太歲一眼,木神機(jī)背負(fù)雙手,卻是一副莞爾口吻道。
“呵!閣下若要?dú)⑽遥重M會等到現(xiàn)在?”卻見不死太歲輕笑一聲,竟是完全不以為然道,“因此,閣下若是有話,倒不妨直言!”
哦?
聞言,木神機(jī)不由眉頭一挑。
“你怎知,我不過是一時興起,卻是在戲耍于你?”沉默片刻,木神機(jī)嘴角一斜,淡淡道。
“以閣下氣度,又豈是如此無趣之人?”可不死太歲卻是絲毫不信,只是緩緩搖頭。
“是嗎?!”但木神機(jī)卻是搖搖頭,眼神閃爍間,右手輕輕抬起,手中一把短劍泛出一抹刺目黑芒。
踏踏!
“現(xiàn)在,我便剜掉你雙眼,割去你雙耳,讓你徹底失去視聽。”只見木神機(jī)踏前一步,輕擺手中短劍,一臉邪惡而又認(rèn)真的模樣道,“讓你從今以后,真正成為一只不死太歲!”
可是,面對如此境況,不死太歲依舊面色無波,毫無一絲恐懼之意。畢竟,在他看來,就算木神機(jī)如何做作,又豈能撼動他數(shù)十年鑄就的心神?
噗!
啊!
然而,就在不死太歲心中苦笑之際,木神機(jī)手中的短劍卻是突然刺入他的左眼。一瞬間,一股鉆心的劇痛爆炸開來,讓不死太歲周身巨震的同時,也自下意識地捂著眼睛發(fā)出凄厲至極的慘嚎。
啊!
“混蛋!”驚怒之下,不死太歲強(qiáng)撐著一抹清明的意志,破口大罵道,“木神機(jī)!要?dú)⒈銡ⅲ伪厝绱苏勰ビ谖遥 ?
不死太歲怎么也想不到,看似翩翩君子之資的木神機(jī),竟然真的對重傷的自己出手!而且,正如他剛剛所言,竟是真的要讓自己視聽俱損,真的要讓自己成為真正的‘不死太歲’!
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此時的不死太歲,縱然是凄然落敗、命不由己之局,但卻依舊毫無懼色。此時他的心中,有的只是滿腔怒火,有的只是求死之心。
“呵!不過失去一只眼睛,閣下又何必如此?”可是,對于不死太歲的強(qiáng)勢怒罵,木神機(jī)卻是渾不在意,又自輕笑一聲道,“還是留些氣力,抵擋接下來的懲罰吧!”
“混蛋!”聞言,不死太歲又自拼力怒罵一聲,“木神機(jī)!木神機(jī)!”
“住手!”然而,感受到木神機(jī)的短劍馬上就要刺向自己的右眼,不死太歲卻是突然大喝一聲,可緊接著,又自瞬間氣勢潰散,失神道,“閣下所提條件,我...我答應(yīng)便是。”
哦?
聞言,木神機(jī)不由微微一怔,探出短劍的手,也自停了下來。
“你可是考慮清楚?”沉默片刻,木神機(jī)眼神閃爍間,提醒道,“一旦答應(yīng)我之條件,但有絲毫背叛之心,便是絕無后悔之機(jī)!”
“我...我答應(yīng)!”幾乎不做猶豫,不死太歲雖然口吃不清,但意思卻是表達(dá)的甚是清楚。
此時的不死太歲,滿臉的頹然之色,滿心的無奈之感,滿眼的朦朧之光。于武林風(fēng)雨中淬煉至今,多少年來,早已練就了他絕對堅毅的心智。但,縱然他的確不懼死亡,可遠(yuǎn)比死亡更可怖的臉面,卻是讓他終究低下了頭!
人可以死,臉面不能丟!尤其到了不死太歲這等層次,痛快的死無所畏懼,卻絕不允許被人以‘不死太歲’的丑態(tài)丟向世人!絕不允許!
只是,如此一來,他堂堂的同袍山首座,如今江南武林中巔峰的存在,便從此以后成為了別人麾下一條屈辱的狗!今后,只要他還活著,便再無自己的意志,一生為奴為仆、永世不得翻身!
“呵!好!很好!”緩緩起身,不屑地瞥了不死太歲一眼,輕笑一聲道,“從今以后,你不死太歲,便是我木神機(jī)麾下,一只咬人不見血的狗!”
撲通!
“是!主人!”聞言,不死太歲目光呆滯,卻是掙扎起身,一下子跪倒在木神機(jī)身前。
踏踏!
啪嗒!
“呵!拿去療傷吧!”輕笑一聲,又自不屑地瞥了不死太歲一眼,隨手丟下一只精致瓷瓶,竟是直接轉(zhuǎn)身即走道,“記住!傷好之后,自會有第一個考驗與你!”
咚!
“是!主人!”看著木神機(jī)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不死太歲無神的雙眼一閉,隨即一頭拜倒。
一條小路上。
嗖!
踏踏踏!
不敢有絲毫耽擱的叫花公子,拖著極為疲憊的身軀,背著依舊一動不動的曉天子,正飛速地向著星河谷的方向發(fā)足狂奔。
這一路走來,叫花公子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但凡凝聚一絲內(nèi)息,便盡數(shù)施展。是以在他近乎拼命地奔跑之下,盡管越發(fā)地頹敗不堪,但卻距離星河谷越來越近。
“師尊!你要挺住啊!”狂奔之中,叫花公子心中忍不住焦急道,“再過不久,便會抵達(dá)星河谷,屆時,明姬姑娘必定能助力師尊快速恢復(fù)。”
原本,叫花公子是打算將曉天子帶往春宵一客的,畢竟,上官仁的醫(yī)術(shù)之強(qiáng),他是絕對信任的。可是,既然凌霄親口叮囑,叫花公子也不愿公然違背他的意志。好在,明姬的醫(yī)術(shù)也是不錯,想來也能助力曉天子迅速恢復(fù)。
嗖!
踏踏!
可是,就在叫花公子狂奔之際,前方卻是突然出現(xiàn)一道身影,就那么直挺挺地?fù)踝×巳ヂ贰?
“是誰?!”堪堪止住腳步,叫花公子不由頓時一驚,忍不住失聲道。
但見來人,身材瘦小,看上去甚為猥瑣。只是他此時眼神冷冽,又以一面黑巾遮臉,強(qiáng)大的氣息緩緩綻放,又讓人生出一股心悸的恐懼。
“呵!原來是七叔!”可是,盡管如此,叫花公子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了來人,立即驚喜地輕笑一聲道,“原來是七叔來了!”
哦?
見狀,來人不由頓時一怔,兀自自我打量一番,一副莫名其妙之狀。
“呵!你這小叫花,我如此裝扮,竟然還是被你認(rèn)出?!”微微一頓,七叔詫異之間,忍不住甚是不悅地輕喝一聲道,“當(dāng)真無趣!”
“呵!七叔莫要生氣,如今時刻,還是盡快將我?guī)熥饚Щ匦呛庸葹槊睢!甭勓裕谢ü游⑽u頭,卻是輕笑一聲道。
“星河谷?!”可正當(dāng)叫花公子氣喘吁吁、欲要將背上曉天子轉(zhuǎn)交給七叔時,卻見七叔突然眉頭一挑,竟是一副戲謔口吻道,“為何要去星河谷?!”
“七叔!”聞言,叫花公子不由頓時眼角一抽,一副假意生氣的模樣道,“如今師尊傷重,已然許久時間不曾醒來,七叔實(shí)不宜再開玩笑!”
砰!
可是,就在叫花公子話音剛落,卻是轉(zhuǎn)頭打量曉天子狀況之際,卻見七叔突然一掌狠狠拍向叫花公子胸口。隨著一聲悶響,猝不及防的叫花公子與其背上的曉天子二人,瞬間倒飛而出!
撲通!
隨著一聲重重的墜地之聲,叫花公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讓本就傷勢不輕的他,卻是越發(fā)的氣息頹敗,竟是差點(diǎn)就暈厥過去。
而其背上的曉天子,縱然有叫花公子極力護(hù)持,卻也同樣重重摔了一記。只是,本就昏迷不醒的他,盡管摔的甚重,卻是似乎好無所覺、依舊如同一具死尸一般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噗!
“七...七叔你...為何如此...”掙扎著坐起身來,又自狠狠吐出一口鮮血,叫花公子難掩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七叔,甚至虛弱道,“為何如此...”
踏踏!
看了不遠(yuǎn)處的曉天子一眼,微微一頓,隨即自看向叫花公子,七叔眼神閃爍間,七叔緩緩向前。
“呵!江南三圣!好大的名頭!卻是如此令我失望!”只見七叔抬腳邁步間,忍不住無奈地?fù)u頭一嘆道,“失望至極!”
“若非我早有安排,只怕一切努力,終將一朝付之東流!”緊接著,七叔又瞥了曉天子一眼,繼續(xù)向著叫花公子前行,緩緩道,“好在,最終結(jié)果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但終究可以接受!”
“七叔你...你...”盡管叫花公子著實(shí)聽的有些云里霧里,但隱隱約約之中,還是捕捉到了一絲訊息,是以忍不住越發(fā)詫異道,“莫非這一切...”
只是,此時的叫花公子傷勢過重,再加上著實(shí)有些心神激動,卻是口齒越發(fā)不靈,卻是喉嚨咕嘟半晌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七叔你...你要?dú)⑽遥浚 毖劭粗呤宓纳硇卧絹碓浇劭粗呤宓难凵裨絹碓嚼洌劭粗呤宓氖终圃教г礁撸谢ü涌偹忝靼琢艘磺小?
“不但是你,便是那條小狼狗,也同樣要死!”只見七叔的眼中殺意閃爍,絲毫也不掩飾道,“曉天老鬼的傳人,都要死!”
踏踏!
可是,就在七叔話音剛落,叫花公子無奈垂首之際,卻見七叔竟是突然間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