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晝（5）

可是，那個少年伸出食指，朝著那些飛過來的流星一樣的光芒，輕輕地說了聲：“停。”

然后，那些剛才還像是刮起疾風(fēng)般呼嘯著的光芒，一瞬間硬生生地全部停在空氣里，甚至那些拉長的模糊的光影，都像被凍僵般地凝固在空中。

那少年的手指往下一劃，所有流星轟然墜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些光芒，竟然真的就被凝固成了實體。

然后少年朝著空氣里，用食指中指在虛空里劃了個十字，然后，就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響，籠罩著一整個沉月軒的紅色矩陣封閉空間轟然倒塌下來。

白衣服的少女跌坐在地上，手緊緊捂住嘴，指縫里朝外噴涌出一股一股的鮮血。

紅衣服的少女抱著自己的妹妹，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她回過頭去看著老人。

而老人的雙手，已經(jīng)用力握緊，指甲嵌進(jìn)手心里，甚至刺破了皮膚。

可是，他最后也只說了一聲“我們走。”

蘇尋海揮了揮手，于是剛才因打斗而弄歪的桌椅一瞬間又恢復(fù)了整齊的樣子。

蘇尋海慢慢地走到一直在喝茶的孔雀的身邊，低著頭行了個禮。

“聽說千羽樓里的所有咒術(shù)師都是絕世的佳麗，而且，每個人的名字都是一種鳥，所以，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小姐應(yīng)該也是……千羽樓的人吧？”

孔雀沒有搭理他，起身對老板娘說，我吃好了，錢記到帳上，我回房間了。這里太吵，煩死人了。

說完，就真的走了，像是面前完全沒有蘇尋海這個人。

倒是那個最小的少年沉不住氣了，他站起來，沒看清楚他怎么動的，就從那邊的桌子突然幻影般地?fù)踉诹丝兹傅那懊妗?

“不要以為極樂宮真的怕了你們千羽樓，尋海師兄在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孔雀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笑了，笑容說不出的好看，就像是真正的孔雀般艷麗。

然后，她竟然徑直地朝著少年穿過去，像是煙霧般地，穿過了少年的身體，朝著后院走去。

月光照著她拖在地上的華麗的長袍，長袍在月亮的冷色光芒下泛出華麗的色澤。

她身后，那個白衣的少年面容痛苦地扭曲著，緩緩地倒了下去。

蘇尋海在少年快要倒地的時候伸手托住了他。然后對著身后的另外兩個少年，吩咐他們先送他回去。

他朝著孔雀的背影再次行了個禮，說，師弟失禮了，還請小姐不要計較。已經(jīng)有離火先生的客房，我們就先居住了。但是，如果小姐還有什么不滿意或者覺得我們得罪了小姐，請盡管來找蘇尋海便是。

孔雀并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依然向前走去。只是，誰都聽不到她微笑著低聲念了一句：找死。

蘇尋海回到柜臺前面，對老板娘說，麻煩了，請安排一下繁星院。我們住進(jìn)去。

老板娘笑了笑說，不好意思，繁星院要維修，暫時關(guān)閉。

蘇尋海愣了一愣，沒想到老板娘突然說了句這樣的話。

于是他反倒笑了，他繼續(xù)問，那請問，要關(guān)閉到什么時候呢？

五月初十。

蘇尋海笑得更大聲了，笑完之后，他說，你是說，要等到光明將軍走后，我們才能住進(jìn)去么？

老板娘陪著他笑著，說，是的。

蘇尋海突然收住了笑聲，然后面無表情地說，在我發(fā)脾氣之前，你最好把繁星院收拾好。否則我讓沉月軒今天晚上就燒個精光。

老板娘也收住了笑，臉上是結(jié)霜般冰冷的表情，誰都沒有看過一向笑臉迎人的老板娘擺出這樣的表情來。她說，你別忘記了，你也就只是個動術(shù)師，說到燒，說到用火，你連屁都不是。

今天晚上，如果是一直在這條街上的人，就會再一次地被震撼住。在剛剛的紅色透明空間消失后不久，一個更大更厚的幽藍(lán)色空間再一次地籠罩了沉月軒。

誰都分不清楚這個矩陣封閉是誰放的，因為動作快到幾乎看不見。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樣。

只有老板娘看得清清楚楚，這個藍(lán)色的矩陣是如何從蘇尋海腳下膨脹開來的。

不過老板娘并沒有慌亂，反倒特別地鎮(zhèn)定。

她放下手中的算盤，把垂下來的幾縷頭發(fā)重新拂到耳朵背后。

她看到自己面前的蘇尋海變成了四個。

她知道這是蘇尋海的動術(shù)，迅速地在四個不同的地方不停地移動著，因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動作太快，快到幾乎看不見，只能看見他停下來的動作，所以，感覺似乎面前有了四個蘇尋海。

雖然她不是專修動術(shù)一門的極樂宮的人，可是，這些，她竟然像是了然于胸。

她伸出手指背部貼住嘴唇。然后，緩慢而輕柔地，像是在情人耳朵邊上喃喃地聲音般地說：

“蜂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