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春沛聽到盜兒“黃蟮”二字,驚道:“這個黃蟮,是不是刺殺相胤的那個刺客?”
句思祖突然想起,道:“這幾日心如刀切,倒忘了上次虎安宮的追殺令。搞不好正是同一個盜兒?!?
瞫英道:“原來那盜兒也來入了夥。我去捉了盜頭兒,爲菊花報仇!”
“等把菊花後事辦完,再去捉盜?!比舸号嬲J爲事情沒有瞫英想象的那樣簡單,需要再三斟酌,便說道。
寨中喪事,不一一細記。
幾天後,句菊花入土。
盜兒黃蟮的頭顱用於祭獻畢,若春沛令撒上防腐的材料,用獸皮嚴嚴包裹,仍存於木匣中,待查清來路再作處置。
喪事告一個段落,後續還有不少活動,句思祖化悲痛爲力量,再次請若春沛商議報仇。
茶過數口,句思祖道:“菊花已入土爲安,請教親家公,如何才能捉到盜頭兒?”若春沛次子若孝之妻是句思祖之弟句思親的女兒,成婚不久。
“這幾日我走路都在思索,前幾日因菊花尚未入土爲安,故未及言,目今老兄既然相問,我有一言,不知可願聽否?”
“請講?!?
“水巴山盜兒,由來已久,多次剿除,死灰復燃,就如野草一樣,長了割,割了又長,越割還越長,究其原因:
“其一,連連戰事,災民四起,常言說:飢寒起盜心,無路可走之時,便會鋌而走險,多有無家可歸之人去附合;
“其二,鍋圈一帶地形,林深路險,便於隱藏,無法清剿乾淨,只要不乾淨,就會重來;
“其三,在數次清剿與反清剿中,結下太多仇恨,不是你殺了我父,就是我殺了你兄,冤冤相報,越纏越緊,成了死結?!?
“若兄之言,正中要害,然而如何能解?”
“爲了寨中上百老小安寧,願否和解?”
句思祖沉吟多時,才道:“如是前幾日,親家公這般勸我,定然沒有商量。這兩日,我沒有睡過一時安穩覺,思前想後,也在想如何纔是長遠之計。菊花死不能復生,我不想再有第二人步菊花後塵”。
“只有和解,纔有可能是長遠安寧,否則,寨中不知還要死多少人?!?
“只怕盜兒自侍武功,又記年前殺他二十餘人的仇,不肯和解。”
“盜頭兒我見過,願去一試。”
句思祖止道:“不可,不可,可令人去約會地點見面?!?
“要想成功,必須是我親自去”。
商議定下,句思祖道:“親家公今晚好生休整,我也召集衆人商議。明日緩行不遲?!?
次日黎明時分,句思祖面容疲倦來見若春沛道:“打了一晚上的嘴巴仗,總算說服衆人。就勞親家公走一趟鍋圈。”
“不勞。”
若春沛請瞫英來,道:“我到鍋圈去會會盜首,你在寨中約束虎賁,召集句、荼、樊三寨武士,商議若是必須武力解決鍋圈寨,如何行事?!?
瞫英道:“若行人昨晚已對我講明去意,我不敢異議,但懇請與你同去,確保你的安全!”
“能否鑄劍爲鍾,確實是打望天錘,但盜頭兒不會要我的命,是有把握的,很簡單:要我的命,對他只有害,沒有益。以我對他的瞭解,這買賣他不會做。你有威名,若同去,會增多他的戒心,只需兩虎賁與我同去便可。”
句思祖道:“說實話,就拿送黃蟮頭來這事,這個盜頭兒的行事,是有些與衆不同。”
若沛與兩虎賁進山,沿途哨盜報回鍋圈,盜頭兒笑道:“這個兩隻肩頭擡張嘴的硬脖子,又來了,隆重招待他!”
近晚,若春沛三人進了鍋圈寨,只見寨前大壩之上堆了大堆柴火,火勢熊熊,衆盜兒黑布朦面,各佩短劍,肅立兩排。
盜頭兒迎面上前來,對若春沛譏笑道:“行人別來無恙?”
春沛笑道:“託你的福,走得,吃得?!?
盜頭兒鬼笑一聲。
若春沛悠閒地走了幾步,掃了一眼看不到臉的衆盜兒,笑道:“看這架式,算是很熱烈,只是,尚欠周全?!?
“你且說,哪點不周全?”盜頭兒道。
“還差一口大釜!”若春沛譏笑道。
“不然,這鍋圈本身就是一口大油鍋。請問行人,不避爬山涉水,來此何干?”
“特來救你全寨人性命!”
衆盜兒怒喝。
盜頭兒大笑道:“我也不用準備油鍋,那對你無用,但我準備了好酒,怕不怕有毒,不知敢不敢喝?”
“有何不敢!”
“那好,既是不疑,來人,上最好的酒!”
幾個盜兒聽到命令,擡了三個繩紋粗陶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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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頭兒指酒罐道:“你們一人一罐,一口喝完,進寨吃肉!若是歇了一口、漏了一滴,休怪粗人我不客氣!”
春沛笑道:“好!”上前幾步,提起一個酒罐,就要開幹。
其隨行想要勸,若春沛擺了擺手。
卻聽盜頭兒道:“慢!我曉得你的酒量,不及我灑出口的。今且饒你,你的隨行幹了也算?!?
一虎賁武士道:“若行人,我們若是中了毒,如何保護你!”
盜頭兒笑道:“只管喝,若我想要下手,你二人也保不得周全?!?
若春沛道:“他說的是,喝!”
兩虎賁提起酒罐,一口喝乾,摔罐地下,衆盜兒喝彩!
盜頭兒讚道:“不愧是虎賁勇士!請!”
三人隨盜頭兒進寨,穿過一個巖洞,到了後面的小壩子,進入一間洞裡,只見裡面燈火亮堂,早準備起一幾好菜,香味撲鼻而來。
盜兒的二頭領先已在等待,迎若春沛上坐。
兩虎賁立於春沛身後。
若春沛對二虎賁道:“你二人且坐?!倍宋磩?。
二頭領道:“兩位壯士,我另準備一幾,請二位去吃喝個夠,我們與若行人有些話說?!?
兩虎賁不願,春沛道:“你們去!放心!”
二頭目叫了一聲“麻雀”,進來一個身材矮小、兩眼滑溜的盜兒小頭目,將二虎賁領了出去。
屋裡只餘春沛和兩盜頭兒。兩盜兒這時纔去了面具。
若春沛看了看幾桌上的擺設,笑道:“你這酒具倒還體面。”
盜頭兒也坐下來,呵呵笑道:“要說體面,哪一日去楚王宮中搞到好金樽來,纔算真正體面。可惜,楚王不從丹涪水路過,或是怕我搶他。”
若春沛道:“這卻未畢,楚人一心想進鬱水,難保不想進丹涪水,甚至江州?!?
盜頭兒請了樽酒,道:“老兄此言,又是想勸我爲國出力。實言相告,數年前我便爲國出力了,可是到最後,才發現不過是一支別人手上的柳葉劍。好了,不說這個無聊的事,你也不用費口水勸我,勸了,我的一雙招風盜耳,也不會聽你的三寸不爛之舌?!?
“我看未畢?!?
“你且講來!要是不中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