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了?”方楚楚漫步回到客棧,恍惚間卻被人抓住了手腕,抬眸,瞧著慕裴一雙清冽眼中帶了絲絲擔憂。想起自己出去未曾告訴過他,方楚楚斂神垂眸,“對不起,我出去走了一會兒?!?
慕裴見狀,緩緩松開她的手腕,清清淡淡道:“大雪阻擋了湘南王的步伐,或許會晚即日到來,郡主能等嗎?”
“恩?!狈匠幕貞鋵嵥静幌氲匆娝藭r的狀況。這樣不省心的她,只會讓爹爹擔心
回到房間,靜靜的等著霓裳的消息,她答應自己會想辦法讓她和夜凌旭見上一面。不論是通過什么手段,方楚楚都相信她能夠做到,只希望不要連累她才好。
可是等她知道霓裳為了幫她而做出的犧牲后才明白,自己的請求從說出口那一刻便注定要給霓裳帶去災難。
“我出去一趟,你先吃。”得知霓裳被燕家趕出來的時候是傍晚時分,慕裴在大堂中占了靠窗的位置叫她下來吃飯,卻在下樓的時候聽見人們的議論。
“你去哪里?”慕裴拿了披風跟上方楚楚,順手給她披上,“要我送你嗎?”
方楚楚搖頭,“不用。”他現在的身份尷尬,不適合露面。
燕府,管家看著眼前娉婷玉立的女子,“請問姑娘是?”
“齊國郡主方楚楚?!比缃穹匠纳矸?,再也不是夜凌旭的任何人,說出這個稱呼時,方楚楚總會想起從前眾人都稱她一句:太子妃。
管家聞言一愣,齊國郡主不就是被休了的晉文娘娘嗎,震驚的同時卻不忘遣了仆從去通知燕老將軍。
沒一會兒的功夫,燕老將軍親自從府中迎出,“郡主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里面請?!?
“我是來找霓裳的。”方楚楚站在燕家大門外,含笑看著燕老將軍。
燕老將軍聞言,想起自己那個不孝孫兒做的事情,老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瞥見府外駐足觀望的百姓:“郡主有什么話請里面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狈匠c頭,隨燕老將軍一起進了燕府。
再次進入燕府,不過一兩日的光景,卻已經沒了霓裳的身影。經過燕墨的院子時,方楚楚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
燕老將軍注意到方楚楚的視線,低低咳嗽了幾聲。
“實不相瞞,這次我來正是為了霓裳與燕墨之事?!钡搅舜髲d入座后,方楚楚也不等上茶,直接了當的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燕老將軍輕嘆一聲,“郡主,這件事實在不是老夫不通人情,可,可霓裳曾是太上皇的妃子,世人皆是。若是燕墨迎了她進燕家,世人會怎樣看待我燕某人?”
說著,稍顯混沌的老眼看向方楚楚,“別的不說,郡主您自己應該清楚,兩個不能在一起的人若是強行在一起,后果會是如何。”
“后果……”方楚楚扯開嘴角自嘲道:“后果便是如我一般,遭他厭惡,遭世人唾棄。”
自上次大理寺一案后,方楚楚婚前失貞,婚后無所出等等一系列的罪名傳出,如今的她,早已是劣跡斑斑。
“所以,只要老夫一天沒死,霓裳,一天不能進我燕家的大門!”燕老將軍擲地有聲的說道。
他反對的話語讓方楚楚想起了她與夜凌旭大婚時爹爹的囑咐,如果當時爹爹堅決反對,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戀人之間,難道真的只能有兩種感情嗎?或相濡以沫卻厭倦終老,或相忘于江湖卻懷念到哭?方楚楚不知道,如果真的只能二選一,她會作何選擇。
“不管如何,霓裳如今懷了你們燕家骨肉,您卻如此置之不顧,實在不是君子所為?!狈匠酒鹕韥?,高揚著下巴,“不管如何,我會找到霓裳,屆時還請燕老將軍給個說法。否則,作為霓裳的朋友,我第一個不答應!夜凌旭欺負我可以,但是我的朋友,不能同我一樣被欺負!”
說完,抬頭挺胸的走出燕府,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找到霓裳才是。
走出燕府,方楚楚還在彷徨要去哪里尋找霓裳,卻見街角處一個小孩朝自己招招手。
帶著疑惑的目光走過去,小孩悄悄往方楚楚手中塞了一張紙條,“有人叫我給你的,姐姐,你能買一個包子給我吃嗎?”
“好?!狈匠站o了紙條,在燕府大門外仆從的注視下,牽著孩子走到包子鋪前,“老板,來一屜包子?!?
“多謝姐姐,多謝姐姐。”小孩見滿滿的一屜包子,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孩子吃完包子后,方楚楚才緩步離開燕府仆從的視線,走到一家買胭脂水粉的店鋪,“請問這里有石黛嗎?”
“有有有,姑娘看這些都是剛來的新貨,姑娘喜歡哪一款?”老板連忙將方楚楚迎進店鋪。
“你怎么在這里,燕老將軍怎么把你趕出來了,不是懷孕了嗎?”進了后堂,方楚楚著急的看著坐在火爐邊烤火的霓裳,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
霓裳噗嗤一笑,從軟榻上起來在地上蹦蹦跳跳幾圈,而后沉下眼眸,“我沒懷孕?!?
“什么?”方楚楚大驚,“怎么回事?”
胭脂鋪門口,兩個尾隨方楚楚而來的男人駐足在街角,見她進去許久,撇撇嘴,“這女人就是麻煩,選個胭脂都要這么半天。”
另一個捂嘴偷笑,“若不麻煩,你怎能看到美女,你以為美女都是天生的呀?那是絕少,大部分呀,還是靠化妝的。”
在胭脂鋪和霓裳交談許久后,兩人決定讓霓裳從后門離開,方楚楚從正門走,兩人在她所住客棧碰面。
“是我連累了你,不該讓你為我冒險的?!狈匠@息一聲,拍拍霓裳的手背愧疚不已。
霓裳搖頭,瞥到方楚楚臉上的愧疚,安慰道:“其實我這樣也不光是為了讓你能見到皇上,我也是想看看,我和燕墨之間,到底有沒有結果。”
“可你前兩日不是還跟我說,只要能遠遠觀望他就好嗎?”方楚楚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眼眶一熱,“霓裳,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
“都是姐妹,有什么可感謝的,若以后我沒了安身之處,還要靠你這個齊國郡主救濟呢?!蹦奚汛蛉さ?。
“齊國……”方楚楚微怔,雖說她現在的身份是齊國郡主,可如今卿陽哥哥作為齊國皇上,她還沒有找到小昕的下落前,用什么顏面去面對卿陽哥哥。
看來不論是衛國還是齊國,都不可能成為她的依靠。方楚楚在心中默默的想著,或許有一個地方,她該用得上了。
分頭回到客棧,方楚楚將霓裳帶到自己房間,從床下取出一個盒子,吹掉盒子上的灰塵,“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這便是我們兩人最后的棲身之地?!?
“藏寶圖?”霓裳雙眼發光看著那精致的錦盒。
方楚楚聞言失笑,伸手給了霓裳一個爆栗,“你眼中除了錢,還能不能有點別的?”
霓裳卻不以為意道:“世俗一點有什么不好,離開了銀子,你能活得下去?”說完仰頭靠在椅背上,“還好我聰明,之前攢下了不少銀子,就算離開燕府,我覺得下半輩子也夠了。”
“這么有錢,那我豈不是要跟你混了?”方楚楚打開盒子,取出一份地契,在霓裳面前晃了晃,“有了它,就算沒有男人,你我下半輩子也能活得很逍遙?!?
“什么東西?”霓裳搶過方楚楚手中的地契,看清楚之后睜大雙眸,“哇塞,以后你不僅僅是郡主,還是城主呀?!?
方楚楚點頭,笑盈盈的看著霓裳,“沒錯,還是一座富饒的城池?!?
“但是,比起這些,我更寧愿和燕墨在一起……”霓裳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眼前只剩下和燕墨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方楚楚見狀,嘴角的笑意也不復存在,她又何嘗不希望和夜凌旭在一起,幸福的度過下半輩子?握著手中的地契,眼眸一沉,可是有時候就是這樣,事與愿違。
九龍殿,夜凌旭看著站在下面的祖孫兩人,一個是他的恩師,一個是他的兄弟,讓他如何抉擇?
“燕墨,你先說說你的想法?!背聊S久,夜凌旭忽然開口點了燕墨的名字。
燕墨抬頭,握緊拳頭,堅定道:“霓裳懷了我的骨肉,無論如何我都要迎娶她過門。”
“混賬!”燕老將軍震怒之下,也顧不得夜凌旭在場了,直接放出話:“若你敢迎娶霓裳,燕家族譜上從此沒有你的存在?!?
夜凌旭一驚,見燕老將軍生氣了,急忙給燕墨使眼色讓他道歉。畢竟祖孫兩有什么事好商量,大家有商有量,有什么事是不能解決的呢?
“我不道歉!”沒想到燕墨在接到夜凌旭的眼色后,不僅沒有如約道歉,反而也放出了話,“既然您都如此說了,那我也表明自己的立場,我的妻子,只能是霓裳!”
燕墨說完深呼吸,壓住心中怒吼朝夜凌旭俯身一拜,“臣先告辭?!?
燕老將軍見狀,氣得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幸好夜凌旭搶先一步讓人攙扶住了他,“老將軍,有什么話好商量,燕墨他還小不懂事?!?
“他哪里是不懂事,分明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燕老將軍脫口而出后才發現這話似有不妥,畢竟霓裳當初是夜凌旭獻給嘉和帝的女人。立即俯身跪下,“老臣糊涂,說錯了話還請皇上見諒?!?
夜凌旭漆黑眼眸微瞇,“無礙,朕相信老將軍只是一時氣急說了胡話,這樣吧,明日朕去燕府,親自勸勸燕墨。還有,老將軍若是相信朕,把霓裳也叫來,不論這件事如何處理,總要有個結果不是?”
燕老將軍聞言點點頭,“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