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干屍修而言,修煉就意味著吸收屍氣,這是一件很嚴(yán)肅而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而對於剛?cè)腴T的少女來說,卻有極其之大的難度。林嬌豔雖然長得不見得真的嬌豔如花,卻有些姿色,可是吸收了屍氣之後,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外,她將會變成一個與劉師姐差不多的醜八怪。
試問哪個少女情願自毀容貌。
鍾珍抓了幾天的白息蟲,也砍了不少地面上的荊棘柴火,腦子裡卻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爲(wèi)了那具會動的骨頭人,她一個不留神將自己變成了暗墓門的弟子,此時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馬洛答應(yīng)好的骨頭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無法弄到手,但是也不是永遠(yuǎn)不肯能擁有骨人。她已經(jīng)打聽過了,如果修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打磨骨頭,最終能夠煉製屬於自己的骨人。
相貌的美醜,與擁有能夠自己動的骨人,後者顯然更加有吸引力。至少對鍾珍來說,兩者的價值的高低,毫無疑問應(yīng)該是這樣排列的。
天地之間,有許多氣息,修行之人吸收這些氣息作爲(wèi)根本,轉(zhuǎn)爲(wèi)自身靈力,從而踏入修行之列。屍氣是其中一種,也是最爲(wèi)人詬病的一種,但是收效卻比其他的快許多。
即使吸收屍氣見效快得讓人妒忌,可是除了窮得要命的修行者,很少人願意真的這麼幹。因爲(wèi)走到外面,人家一看那張陰氣沉沉的臉,輕則被人嘲笑,重則會被人幹掉。
丟臉是小事,丟命纔是大事。
所以大部分屍修,都喜歡窩在漠北荒原一帶。在這裡誰也不嫌棄誰,大家都是吃一碗飯,同吸一個窩子的屍氣。大家吸收屍氣,個個煉得瘦骨嶙峋,青白臉,黑眼圈。
杏花老祖的暗墓門佔了個不錯的地方,此處曾經(jīng)爲(wèi)戰(zhàn)場,有個活埋上十萬士兵的大屍坑,掌門和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住在萬人坑旁邊。而鍾珍等幾十個入門不到一年的新弟子,則住在村口雕像的附近屍氣略少的地帶。
暗墓門有弟子上千人,散佈此地方圓差不多百里,全部住在地下至少二十多丈的地底。地道不算四通八達(dá),卻也頗具規(guī)模,有一條主道,還有不少小些的分支,大家在分支旁邊隨意挖個地洞,充當(dāng)房間。
如果懶得爬上爬下累得滿身大汗,基本上在地底就可以安心的過小日子。
一頓白息蟲吃下肚,鍾珍與林嬌豔便回到自己的地洞中,剛合上門,便聽到咣噹一聲,門被人大力一腳踢開。
來人叫做趙勇,進(jìn)門派已經(jīng)有三個多月了,之前是做什麼行當(dāng)?shù)牟恢溃菭?wèi)人卻是極其霸道。他比大家年紀(jì)都大一些,是主動投到門派的,看模樣差不多都十八二十了。
他很霸氣的對兩名小少女吼道:“從今天起,你們兩人就得服侍本大爺。趕緊去燒洗腳水,老子已經(jīng)三天沒洗腳了。洗完腳,都過來給我揉腳捏肩。”
來暗墓門的女子特別少,如今多了兩個新來的,大家都看在眼裡,一時沒敢動。這趙勇想著自己力氣大,便來捷足先登,到時候?qū)iT服侍他,端茶送水洗衣疊被子,甭提有多美。
這樣的橋段雖然惡俗,簡直帶著一股九流戲文的味道,但是它註定了肯定會發(fā)生。一羣成天蹲在地洞裡修行的人,總要找點事情來做,於是那些有地痞流氓性格的,便會找個弱小的欺負(fù)一頓,或者乾脆一直欺負(fù)下去,讓生活增添點樂趣和享受。
林嬌豔原本已經(jīng)很不愉快了,此時更加氣憤,火直接衝到腦門。她家中一堆弟弟妹妹,平時就是半個老大,在外面也是橫的。“你怎麼不去死,要老孃給你燒洗腳水,你怎麼不喝老孃的洗腳水。還捏肩捏腳,老孃現(xiàn)在就剁了你的一雙臭腳。”
趙勇哪裡會將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放在眼裡,他舉起醋罈子似的拳頭,“想捱揍你就繼續(xù)罵,看你嘴巴厲害還是老子的拳頭厲害。。。”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砰的巨響,張牙舞爪的趙勇頭頂突然開了一朵血花。那位看似肌肉結(jié)實,人高馬大的傢伙,晃了幾下,眼睛一閉,倒在地上。
他當(dāng)然不會自己將自己的腦袋給砸了,砸他的人是鍾珍。
鍾珍站在趙勇的背後,放下手裡的一條兩尺來長的漆黑棍子,拍了拍手,從牀上跳下來,“廢話什麼,直接幹翻他。拳頭大了不起嗎,還不是肉做的。”
林嬌豔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咬人的狗不叫。她驚訝一陣便蹲下身子,探了探趙勇的鼻息,擡頭對正在翻自己包袱的鐘珍問道:“幸好還活著,真要打死了可不得了,不過現(xiàn)在怎麼辦?等下他醒了肯定要找我們的麻煩,到時候還得給他燒洗腳水。不如我們?nèi)フ覄熃悖揖筒恍磐T弟子可以這麼欺負(fù)人。”
鍾珍一陣無語,你來了幾天,還沒看出來,這裡沒有縣官老爺,也沒有捕快大爺。就算是找縣官老爺申冤,幾個銀豆子都不管用,得花上金燦燦的金豆子。你一沒錢二沒勢,屁修爲(wèi)都沒有,劉師姐管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她早就發(fā)現(xiàn)老弟子欺壓新弟子的事情,而且不是一般的欺負(fù)。某個長得清秀的男弟子,竟然被人拉去當(dāng)孌童,白天走路都一瘸一拐夾著屁股,顯然是被欺負(fù)得不輕。劉師姐要是不知道才見鬼了,她壓根不管。
“啊,找到了。”鍾珍在包袱中翻了一陣,拿出個繡著粉色桃花的荷包,取出一根比平常繡花針要粗長的針來。“先將他綁上,用牀單吧。先將被子裹著他身上,然後用牀單包起來捆上。”
林嬌豔此時六神無主,完全沒有往日的潑辣勁,配合著鍾珍,找出各種能用的東西,將趙勇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這個比她矮上不少,還小一歲的女孩,顯然有主意。
鍾珍取了一雙襪子,將趙勇的嘴堵上,一隻手持明晃晃的細(xì)針,另外一隻手在他眼角外側(cè)的太陽穴摸著。
“找到了,就是這裡。”
細(xì)針插進(jìn)骨頭縫之間,直接穿透,趙勇的身子在厚厚的被子牀單裡痙攣了幾息,連聲音都被髮出多少,便沒有了動靜。
鍾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一陣脈搏,“好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等再晚一些,天黑透了,我們再將他的屍體拖出去,丟到地面上,到時候問起來,就推說不知道就行了。如果你不嫌麻煩,也可以花點力氣挖個坑將他給埋了。不過我擔(dān)心挖坑耗時太久,萬一有人出去看到不好推脫。”
“就這麼死了。。。”林嬌豔愣著一雙眼,完全沒聽到鍾珍說什麼,一個勁喃喃唸叨著,“死了。。。殺人了。”
鍾珍白了她一眼,“不殺他,就得給他做牛做馬,保不定哪天還被他拉到去暖牀。殺他是遲早的事情,除非你真的想被他當(dāng)成下人使喚捏他的臭腳。虧你家還是開棺材鋪子的,死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那些人個個都是風(fēng)平浪靜老死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難不成你殺了很多人?”林嬌豔一個哆嗦,渾身發(fā)冷,與這樣的人住在一間地洞裡,總覺得半夜會死得不明不白似的。
鍾珍很驚訝,難不成自己瞧著很像個惡人,“你看我像殺過人的嗎?”
用一根針就弄死一個人,林嬌豔還從來沒聽說過,肯定平時不知道練習(xí)了多少次,她默默不語,先前還以爲(wèi)鍾珍還算正常,眼下只覺得這裡沒一個人正常。
“我也不跟你解釋了,你以後在門派呆久了就知道了。修行的事情,我可聽說過不少傳聞,比你清楚,吃人不吐骨頭。”鍾珍取出趙勇嘴裡的襪子,開始解開裹在他牀單被子,“等下還得去洗洗,地下水那麼遠(yuǎn),真麻煩。”
其實不用綁住,直接扎穿了他眼角側(cè)邊的那個部位就行了。可是她見此人身高體闊,肌肉高高鼓起,萬一是個強(qiáng)悍的,一針沒弄死,掙扎起來,到時候說不定將自己給打死。
總之小心點總沒錯。上次她與阿婆毀屍滅跡,是放到竈裡面燒,弄出很大陣焦臭味,左鄰右舍打聽了好幾天,以爲(wèi)她家不但買了很多肉,竟然還奢侈的給燒胡了。不過屍首的確被銷燬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誰也不知道街面上出名的李二狗已經(jīng)變成了竈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