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沈謙到了花榮玉的府中,花太師見報,連忙出來迎接見禮,請至?xí)績?nèi)。獻(xiàn)茶已畢,花榮玉見沈謙面上帶淚,二目通紅,花太師問道:“年兄眼中帶淚,是何原故?”沈謙見問,不覺雙淚交流,才欲開言,又忽打住。花太師只得喝退左右,附耳問道:“所為何事?請教年兄,直言無隱。”沈謙四顧無人,方把林璋打死兒子這事說了一遍。花榮玉聽了大驚,道:“這個畜生好大膽子,把老師都不放在眼里,老夫向日原要害他性命,看年兄份上,今日反害年兄后嗣,可恨可恨。”
正在書房思想計策,要害林璋,只見門官〔呈上〕西涼邊報。二人看了大驚。原來定國公奉旨征西涼國王,誰知〔中了〕空城計,困在鎖陽城里,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堪堪被擒。定國公無奈,上本求救。花榮玉叫道:“年兄,林璋必死也。”沈謙問道:“用何計策能害這個畜生?”花榮玉〔道〕:“明日上朝,將徐弘基的本章啟奏天子,必要出人征西。待老夫啟奏林璋征西,必死于西城。”沈謙問道:“如何保奏林璋征西?是何道理?”花榮玉道:“老年兄不知其故,那林璋乃是白面書生,那曉得領(lǐng)兵出師、出入進(jìn)退之事。胡人好不利害,叫他上去送命,代老年兄報令嗣之仇,有何不可?”沈謙大喜,道:“多謝年兄費(fèi)心。”當(dāng)日別過,一宿無話。
次日早朝,天子登殿。眾官朝賀已畢,只見文華殿大學(xué)士沈謙、武英殿大學(xué)士花榮玉二人跪倒金階,奏道:“二臣昨接一報,定國公徐弘基征西,被胡人一空城計困在鎖陽城里,內(nèi)無糧草,外無救兵,指望我主速發(fā)強(qiáng)兵將士前去救護(hù)。”天子聞言,大驚道:“徐皇兄乃久戰(zhàn)之士,怎么失機(jī)與胡人?二卿速報能員,前去教皇兄還朝。”花榮玉道:“臣報一人,可以掃蕩西戎。御賜七省經(jīng)略林璋可能領(lǐng)兵前去,以平胡人,救得定國公徐弘基還朝。”天子道:“他乃文員,怎曉武事?”沈廉奏道:“林璋乃是文武全才,領(lǐng)兵前去,管保奏凱回朝矣。”天子道:“既二卿果真知他文武全才,即傳旨調(diào)回。”沈謙又道:“救兵如救火,定國公久困城中,若得傳旨召回,往返又多時日。乞即遣欽差趕尋林璋住扎之地,追回上方寶劍,叫他該處速去征西,方能有濟(jì)。”天子準(zhǔn)奏,遂傳旨點欽差前去,加林璋兩路征西大元帥,逢州過縣,揀選兵將糧草,俟凱旋回朝,另行加封顯職。上方寶劍繳回。天子傳旨已畢,回宮。群臣皆散不提。
且言天使奉旨追趕林璋,非止一日,走到南京。林公在大堂審事,忽見上元縣報道:“圣旨到來。”林公吩咐速擺香案接旨。圣旨已下,跪聽宣讀。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哈咧西京不守本分,大肆猖獗。朕前敕定國公前去討罪,反被該正設(shè)計,致陷城中困縛,束手無策,幾乎被擒。在京朝臣,俱乏全才,難勝此任。朕素知爾林璋文武兼全,將才夙包,今特授爾為兩路掃西大元帥,領(lǐng)兵前往。務(wù)須實心實力,相度機(jī)宜,奮勇?lián)艄ィ傩薪藴纾苣娣耍缇高吔栱毐Wo(hù)定國公回朝,協(xié)同襄贊。聯(lián)當(dāng)格外加封爾爵,所有經(jīng)過州縣地方,任爾裁派糧草,解往西涼,揀選精兵,隨身帶往,毋得延挨遲滯。欽哉謝恩。
林璋領(lǐng)旨。天使見禮,請出大印。上方寶劍交與天使,回朝去了。
湯彪前來恭賀林公。林公心內(nèi)暗想道:“此本前來,必是沈、花二賊在天子前保奏,要害我性命。”湯彪道:“君命,臣怎敢違拗?還是盡忠報國為念。吉人自有天相,且是天子洪福,馬到成功。”林公道:“我〔豈〕不知為國君臣烈士之為,但我手下并無心腹大將,如之奈何?”湯彪道:“老伯放心,馬云現(xiàn)在東華山,手下有強(qiáng)將八員,得至彼處地方,侄去招來輔助老伯,有何不可?”林公聽了大喜,遂傳下令,擇吉起,往東華山而來不言。
且說馮旭同錢林二人趕到京中,尋下寓所,只等聲期。二人閉戶讀書。臨場,雙雙入內(nèi)。三場已畢,出來,各各得意。二人這回來應(yīng)會試,正是:
窗外日光容易過,席前花影坐間移。
不覺臘盡春回,早到新年,又見春為歲首。到二月初八日,馮、錢二人進(jìn)場。三場已畢,主考慎選奇才獻(xiàn)于天子,點了狀元,分定天、地、人三號。當(dāng)駕接得,將〔天字〕號開了,新科狀元馮旭乃是浙江省錢塘縣人氏。又看地字號,榜眼錢林也是浙江錢塘縣人氏。天子在喜,狀元、榜眼俱出在此地,這也難得。再拆人字號,探花朱玨也是浙江錢塘縣人氏。天子龍顏大悅,道:“越發(fā)奇了,一縣出了三個鼎甲。”向著花榮玉道:“卿處真好文風(fēng),入科而奪鼎甲。”花榮玉尚不知取名何人,聞得本處一科而中三甲,也覺光輝,乃奏道:“真乃此陛下洪福齊天,可得棟梁輔助。”傳旨宣三鼎甲朝見。馮旭、錢林、朱玨三人入班朝見,俯伏金階候選。天子傳旨:“抬起頭來”,天子一見三個少年書生,大喜,“寡人有福,出此年少英才。”向三人道:“可各將祖父、籍貫〔奏〕來。”馮旭奏道:“小臣父名馮高,原任禮部尚書。”鐵林道:“小臣父名錢銑,原任兩廣都堂。”朱玨道:“小臣父名朱輝,曾受翰林院大學(xué)士。”天子大喜:“原來都是功臣之后,可喜,可喜。”傳旨:“即赴瓊林宴,游街三日,聽朕加封官職。”三人謝恩,赴宴去了。天子袍袖一展,群臣各散。
且說花榮玉聽見三人奏出籍貫,大驚道:“原來三子俱是老夫殺子之仇人。向日家報上朱輝代馮旭作媒,定了錢氏,我那不肖之子定要這頭親事。至今,錢林妹殺死吾子。今日仇人相見,叫人可惱。若不報復(fù)冤〔仇〕,靦為當(dāng)朝元宰。”吩咐打轎,往沈府而來。門官報與主人知道。沈謙出來迎接,請入內(nèi)書房,見禮入坐。獻(xiàn)茶已畢,花榮玉道:“皇上今日見了三個鼎甲少年,龍心大悅,〔好〕不歡喜。”沈謙道:“都是年兄同鄉(xiāng),難得難得。”花榮玉道:“這三個畜生俱是小弟殺子仇人。”沈謙問起原由,花榮玉說了一遍。沈謙道:“將如何去除此患,代年見報仇?”花榮玉道:“怎奈此三人新科鼎甲,乃天子得意門生,此時恐無除他之法。”沈謙道:“前日多蒙年兄代弟謀報小兒之仇,那林璋已經(jīng)奉旨征西去了。如今弟有一法害這三個畜生性命。”花榮玉聽了,問道:“年兄有何妙計?請道其詳。”也不知沈謙說出什么妙計來,可能害得馮旭、錢林、朱玨三人性命,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