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陽光自天外徐徐照耀而下,依舊溫暖如舊。但不知是煌傲天的錯覺還是別的原因,此刻,頭頂徐徐灑落的陽光,卻是似乎比之先前要黯淡了一些,彷彿哪裡來了一塊烏雲。
不僅如此,煌傲天更是感到玉臺上那道面對自己的身影有些陌生,而且他更相信,臺下衆多弟子的想法,肯定是和自己一樣的。與其相信這個人話,倒更不如先懷疑自己的耳朵。
“……知北返,你說什麼?”而顯然,此刻沒有聽清楚,或者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並非僅僅煌傲天一人,最起碼作爲知北返對手的火羅剎也是這樣認爲的。她難以置信的將眉頭皺起,看向知北返的目光飽含疑惑,便是連身下火焰何時熄滅沒有注意到。
“棄權,此場試煉,我選擇棄權!如果這讓你感覺很吃驚的話,我只能對此感到抱歉!”
自始至終,知北返臉上都泛著溫和的笑容,波瀾不驚,如厚實的大地般恬靜,也不知道是知北返在上臺前就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還是在上場前就已做出了這個決定??傊丝滩徽撌菑闹狈的樕系男θ輥砜矗€是從他腳下異常平穩的步伐來看,這個讓衆人意外萬分的決定,在知北返自己看來,其實並不意外。彷彿棄權,就是此時最爲理智的應對之態。
“懦夫,真是懦夫!打不過就跑,真是丟臉,更給他們道界丟臉!”最初的迷茫過後,煌傲天臉上便浮現出了憤怒與震驚混合的臉色,看向知北返的目光更是如夢初醒,彷彿第一次看到了知北返的真實面目。彼時臺下抗議的波浪更是此起彼伏,如雜草般瘋長。
“是嗎,知不爲便不知,這便是你認爲的丟臉麼?我到認爲,他是本次試煉中最爲理智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甚至比周傾之都要出色!”然而聽到煌傲天口中之語,方明卻是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而事實上,自始至終,方明看向知北返的目光都無比溫和。
“是嗎,真有這麼出色麼,我怎麼看不出來?未用全力便臨陣脫逃,這便是比周傾之還要強的道界弟子麼?道界的臉真是被他丟盡了,我人族也因爲他而黯然無光!”煌傲天不忿的盯著知北返徐徐走下擂臺的身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竟再向其發起挑戰。
“哼,就你明白,就你聰明!既然你聰明,爲何不能代我人族上臺,與遠古神魔交戰呢?知北返用盡全力都未能建功,依著你的意思,難道非要他死在擂臺上才甘心麼?”聽到煌傲天充滿偏激的話語,方明卻是再也忍不住出口怒斥,眉頭更是於悄然間擰緊。
“知北返用盡全力了嗎,爲什麼我沒有看到?自始至終,哪怕算上變招,知北返也僅僅和火羅剎交了三次手,三次不成功便棄權而退,不是懦夫又是什麼?先前他在與我交手時能催發出傳說中的仙木,今此一戰,他爲何連嘗試都不嘗試,便直接棄權?真是讓人掃興!”
“是嗎?如果這場試煉,你僅僅只能捕捉到如此程度的交戰畫面的話,我建議你以後,還是管住自己嘴巴的好!知北返的仙木之種尚未催發,便已被火羅剎一把大火燒成灰燼,他還怎樣與火羅剎繼續交戰?恐怕再怎麼交手,最後的下場都不免落敗,還不如干脆認輸的好!”
方明望著一臉怒容的知北返,卻是嗤然一笑,隨後纔不疾不徐的道出了此中秘密。
原來,知北返之所以如此輕易的棄權認輸,並非他不想試煉,沒有用盡全力,而是屢次出手,皆被火羅剎輕鬆破之。方明看的清楚,在這次試煉剛剛開始時,知北返便已在無盡植物的海洋中,放上了聖樹之種,但是還未等聖樹生長大成,便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第二次的情形同樣如此。在以無數寒冰藤蔓糾纏住火羅剎的身形時,知北返同樣在一地荊棘中,再度佈下聖樹之種,但是一切的一切,依舊被火羅剎一把火焰燒的精光,甚至連灰燼都沒有留下,是以如此,在多次出手未果後,周傾之纔會無奈棄權。
畢竟,知北返雖然掌控有無數仙木,但仙木自一顆樹種生長至大成,還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的,這也是周傾之爲何在與對手交手中要以強示弱,拼命拖延時間的根本原因。
可是顯然,和火羅剎交手,知北返便是連這一點時間都搏不出,不管火羅剎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只要她將火焰揮出,玉臺上的一切都會化爲灰燼,知北返的一切佈置也會盡付流水。
不得不說,火之道實在是太過剋制木之道了。在火羅剎面前,知北返根本束手無策。任憑他嘔心瀝血,機關算盡,火羅剎卻只需要一把火便可使其一切佈置迴歸原點。故而在此種情況下,知北返在火羅剎面前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落敗更是必然,還不如直接棄子認輸。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錯怪他了!”眼下,煌傲天雖然修爲不高,不能看到知北返的種種努力,但是他卻也不笨,在被方明出言點撥後,知北返瞬間便領悟了方明的話外之意。
“罷了,今日一戰,是我考慮不周,火之道先天剋制木之道,我本不應該派你出戰的!”
顯然,即便方明能將知北返不爲人知的努力看在眼裡,道界之主周長天同樣能夠做到。此刻,知北返已然走到玉臺旁側的周長天身邊,臉上也更是浮現出了罕有的羞愧之色。不過既便如此,周長天依舊態度溫和的出言安慰,似乎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而顯然,此刻也並非僅僅周長天一人做出想法,在遠處默然站立的煌天、西王母甚至鬢斑白,看向知北返的目光都飽含理解與讚許,且更是在注視之間頻頻點頭,對知北返的表現無比滿意。
“……就這樣勝了嗎?這場試煉,也當真無趣!不過也有些有趣!”看著自玉臺上傲然走下,無視臺下衆人非議的知北返,短暫的沉默後,火羅剎卻也同樣輕輕一笑,笑容中全無譏諷,只是發自內心。旋即,她便也從半空中徐徐降下,緩緩走下玉臺。
“第三場試煉,因爲來自人族的選手知北返棄權,故而我宣佈,來自遠古神魔一方的火羅剎獲得了最後的勝利!”知北返與火羅剎雙雙走下,玉臺空空。但半響後,玉臺上卻是復又現出人影。此刻,身爲人魔大戰裁判的通眉老者正站在玉臺,高聲宣佈著此次試煉的結果。
“……哎,或許此次交手,知北返的選擇很明智,但不可否認的是,三場試煉,我人族僅僅勝了一場,如果最後一場試煉也輸了,我們人族臉上可就當真無光了!”輕輕的,煌傲天看了知北返一眼,復又凝視著火羅剎遠去的背影,卻是徐徐長嘆。
“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人族與遠古神魔間的矛盾,自後者於世界邊遠之地迴歸後便已凸顯,僅僅幾場試煉,根本不能說明什麼。輸了還好,如果我們人族當真破而勝之,遠古神魔滿心不甘下,肯定會以各種藉口,再度向我們人族發起挑戰的!”
方明的目光同樣在知北返與火羅剎身上來回週轉,不爲其他,卻是在衡量著兩人的真實實力,腦中更是猜想著兩人的殺手鐗。顯然,雖然先前知北返表現出衆,但那棵在與煌傲天交手中催發的參天聖樹,必然不是知北返的壓箱底手段。知北返尤且如此,火羅剎必然有著更爲逆天的手段,但是很可惜,她的絕招並未被知北返迫出,倒也真是一樁小小的遺憾。
不過短短半響時間,人魔交戰,便已四做其三。不過結果卻讓人族有些焦慮。三場試煉,人族僅僅贏了一場,且僥倖獲勝的一場,還有投機取巧之疑。雖說眼下遠古神魔勢大,區區兩族後輩間的比試,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既便如此,三負其二,人修臉上也是一陣無光。
“……三場試煉,你人族僅僅僥倖贏得一場,其他兩次交手,皆被我遠古神魔一族完勝。此等戰績,倒也真是大大出乎我遠古神魔的意料!我本以爲你人族,一場也贏不了的!”
四下安靜,遠古神魔怗亂一族族長卻是傲然出言,在蒼老的臉上寫滿傲然,看向人修的目光更是充滿憐憫與同情,顯然,與輕蔑與蔑視相比,這無疑更令人修難以承受:
“好了,長話短說,我們便趕緊開始最後一場試煉吧!你們人族修士實力太過羸弱,恐怕這第四場試煉,也必定不會持續多長時間吧?又或者說,這第四場試煉,你們人修會如第三場試煉一般直接棄權?雖然棄權有些不光彩,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便在怗亂族族長天怗喋喋不休的話語間,卻有一道高大黝黑的身影自天怗一族的隊伍中站出,隨後更是大步走上擂臺,如樹樁一般在玉臺上默然站立。
最後一位出戰的遠古神魔身材高大,外露的皮膚黝黑,彷彿曾在火焰上鍛燒過己身,身上更是散發出陣陣詭異至極的氣息。此刻,他身穿一襲長袍,除卻一雙外露的手臂外,身體其他部位卻是皆隱匿在長袍下的黑暗中。長袍材質堅實,不出意外,應是以龍皮所制。
“最後一場比試了,如果勝了,我人族勝負參半,尚且還能留有幾分顏面,但如果輸了,此次切磋的結果便是三勝一負,今後我廣大人修勢必會在遠古神魔面前擡不起頭來!”
此刻,煌傲天站在方明身旁,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玉臺上那個無比高大的身影,一時間卻是面露愁容,明顯對己方陣營極不自信。不過這也怪不得煌傲天如此悲觀,畢竟與遠古神魔相比,人族弱小,根本是不爭的事實。即便人族相對於緣故神魔來講有無限可能,有史可考的強者皆是出自人族,但在絕對強者沒有出現前,人族依舊要屈居遠古神魔之下,低下他們高傲的頭。今日人族與遠古神魔間的交手情況,便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這個道理。
故而一時間,遠古神魔趾高氣昂,光大人修同樣面露慼慼之色,顯然,在經歷了兩場遠古神魔皆大勝破之的試煉後,不論是人修還是遠古神魔,皆已認爲此次此次試煉塵埃落定。周傾之與三目族族長奇跋的切磋,雖然以周傾之的勝利告終,但周傾之畢竟大有來歷,身爲謫仙人後代,又爲謫仙劍所承認,這樣的強者,便是放眼整個人族,也根本找不出幾個。
“哼,看你們遠古神魔一個個自信滿滿的模樣,似乎當真以爲,這最後一場試煉,你們遠古神魔同樣會贏,但你們似乎忘了,千萬間前,將你們封印的究竟是誰,更忘記了我的來歷!”
不過顯然,雖然衆人皆如此想法,但有有一個人,卻必定認爲,最後一場試煉,人修會贏。而此人,便是此場試煉代替人修出戰的天宗弟子,不器仙人的弟子,玉崑崙!
話音未落,人已先行。便在臺下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時,人族一方,卻也有一道無比高大的身影脫穎而出,旋即此道人影便穩穩的落在玉臺上,與天怗一族的出戰後輩遙遙對峙。
身形雖然高大,但面孔卻無比稚嫩;實力雖然非凡,但卻只是一個未諳世事的少年,生命的年輪上寫滿幼稚與生澀,這便是玉崑崙,人族派遣出的第四位與遠古神魔交手的弟子??杉幢氵@少年看似孩童,但也沒有任何人膽敢輕視,因爲此人,來自天宗不器峰!
“是了,我怎麼忘了,最後一場試煉,代替我人修出戰的,是我天宗不器峰的傳承,玉崑崙!雖然我人族較之遠古神魔而言,確實有些羸弱,但如果出手之人是他,那結果就有可能不一樣,必然會出現奇蹟!”前一刻間,煌傲天臉上表情還滿滿盡是黯然,下一刻後,煌傲天眼中就重新燃起希望之光,看向玉臺的目光更是重新飽含自信,再燃熊熊戰鬥的火焰!
“玉崑崙麼……這個孩子,先前我曾和他有數面之緣,其中有一次,更是險險與其交手。雖然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出什麼名堂,但是他既然爲不器仙人的弟子,更是被天宗高層推選而出,代替我同遠古神魔交戰,那想來這玉崑崙,應該還是有些奇異手段的吧?”